第297章 第十八个故事

面对儿子想要出去闯闯的说法,杜母没有当场应下、却也没直接反对,而是淡淡道:“今天太晚了,这事明天再说吧。”说着不等反驳就出了屋。

三娘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出去,杜二哥沉默不语的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不管同不同意,他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这一晚,杜家三人谁都没谁好,杜二哥是在想自己能去哪里赚钱,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汉子,大字不识几个,也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说要出去闯『荡』可他心里也慌着。

杜母在回忆自己这些年的日子,男人不靠谱,女儿被卖了,身边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儿子,这是她如今及以后唯一的依靠,更是她全部的希望。

儿子说要走,她也能理解,毕竟有那样一个爹,这个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如今儿子已经十几岁,眼看已经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可这样的人家谁又敢嫁进来,她总是不希望儿子打一辈子光棍的,不提传宗接代,单提养儿防老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可要真是放人走了,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若儿子跑远了以后再不回来,她的以后又该怎么办。

从头到尾,杜母在考虑自己未来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刚回来的三女儿,即使能干孝顺又如何,能比得过儿子吗?

显然不能,这一晚上,杜母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亮才堪堪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至于三娘更是睡不着,以前有吃有喝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介意过杜父找她要钱是为了赌还是别的什么,可现在家里穷成这样,她回来两个月连一点肉沫都没能看见,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她赚的钱不说多,管自己吃喝绰绰有余,可偏偏她的辛苦在旁人看来一文不值,这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血被糟蹋了。

第二天清晨杜家很是清净,直到日上三竿,院子里才有了动静。

杜母天亮才睡着,如今补了一觉精神头依旧不好,可还是强撑着起来,家里不少活儿,地里活计也要人去做,她闲不得。

先是去厨房准备了早饭,才去喊一双儿女起床。

女儿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出来了,除沉默了点,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到了喊儿子时候,看见的却不止儿子,还有那已经收拾好的一个大包裹。

尽管昨天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儿子要走,杜母还是伤心极了,奈何她阻拦不得,她是真心疼爱儿子,所以总是想着他好。

杜母装作没看到的模样,面『色』如常道:“早饭好了,快点出来吃吧。”

回答她的是儿子低低的一声“嗯”。

饭桌上的气氛更加沉默,三人一声未吭吃完了早饭,却没有人起身。

沉默良久,杜母缓缓开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杜二哥声音低低回:“先去镇上看看,找个活计也是好的。”

杜母没有说话,家里就三亩地,两人再辛苦一年也就那么点出产,想要多赚点钱,出去做工是早晚的事。

“也好,你在外面好好的,也别要我担心,一个月回来一趟、或者往家里送一封信。”

“嗯,我会的,娘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

接下来母子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半晌,杜母起身去收拾,杜二哥也紧跟着起身离开,全程三娘一个字都没敢说,就这么安静看完了全程。

随后,她又眼看着杜二哥提着包裹离开,杜母只是在厨房门口看着,等人走远了,才来到门前望着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为人母深深的不舍和担忧。

这目光叫三娘看了有些刺,她已经记不得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母亲当时是何种神态,但肯定没有这么深切的不舍,可她到底没说什么。

杜二哥走了后,只剩下母女两人在家,因为少了一个人,家中安静了很多,杜母一直神『色』郁郁,提不起精神,在她的影响下,三娘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整个家里一片死寂。

这与她回来前的想象一点都不同,家里穷点苦点她都可以接受,毕竟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可一家子人的心都不在一块儿,家不成家,这一点更叫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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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杜家人心涣散的时候,另一边宁城的杜家却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杜娇娘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说起来,她的年纪也是不小了,可一开始是在增加做奴仆,要是那时候选择嫁人那选择肯定是由曾府的家仆,自己做一辈子奴才、生下来的儿孙也要成为家生子,她当然不愿意。

可等到出了曾府,且不说在陌生的地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单就姐妹二人的生计都是一个大问题,何尝有时间去考虑那些飘渺的情爱。

所以别看出曾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杜娇娘还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婚姻大事。

说来这一门婚事也有些巧了,杜娇娘无意,可架不住有人看上她了,这人是杜家布坊同一条街上粮油铺子的少东家,两人年纪相仿,又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少年人的爱慕遮掩不住,很快就被家人看了出来。

粮油铺子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很快少年人的母亲在考量一番后,就上门提亲了,连杜娇娘说的要带着妹妹一起都没任何意见。

杜娇娘知道自己早晚要嫁人的,这事情晚不如早,在打听了这户人家品行确实不错、家境殷实也不会贪图她这点小家业后,也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杜娇娘上无父母,一起都要靠自己『操』持,就连嫁妆都要自己一力『操』办,婚事虽然定了,可成婚的日子定在了一年后,这一年就是给她的准备时间。

摆脱了杜家的拖累,杜娇娘的新生活很是顺利,所幸没有因为杜父的影响造成什么心理阴影,依旧能以乐观的态度面对未来,这就是最好的了。

一年后,杜娇娘的婚期如约而至。

一年的时间,没让一对小儿女的感情生疏,反而在时光的发酵下,稚嫩的感情更加深刻,双房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

少年知道了少女的不易,知道她过往的艰辛,可并没有因此嫌弃她,反而更为怜惜女孩,一心想着要好好照顾女孩。

女孩知道了男孩打小就是一个顺风顺水的小少爷,可却并不单纯好欺,对生意上的事有自己的见解,心存善良可也有自己的底线,是一个真正光明磊落的人。

婚期那一天,女孩带着笑在妹妹的陪同下,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孩,成为了一对小夫妻,而在以后,他们会相伴一声、扶持着走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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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杜家的三娘就没那么顺利了,即使她在杜家再如何安静顺从,可该随着她年纪到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矛盾依旧在于好赌的杜父。

赌博这种事情一旦上瘾,就很难抽身出来,输了想要赢回来,赢了想要赢更多,欲望永无止境,赌瘾就不会消失。

正如杜父,输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还不明白赌坊的道道吗,并不是,只是继续赌下去好歹还有一点微弱的希望,若是连赌的欲望都没有了,他的一辈子才叫真正完了。

而赌输就要还钱,当被那群打手『逼』急人是会没有理智的。

在不知道多少次被打手找上门来,杜母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甚至一点都不想知道男人欠了多少钱。

可她再淡定在面对凶神恶煞的打手时,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尤其在那群打手恶心的视线盯在了自己女儿身上后,杜母只觉得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冲天而起。

她把女儿牵在了身后,牢牢护住。

好几年下来与几个打手也是熟识了,随意掰扯了几句将人打发走,杜母忧心忡忡的瘫倒在院子里。

不管如何想,她都清楚,这个女儿是留不住了,不尽快嫁人,早晚都要被那群挨千刀的掳了去。

可自家这情况,儿子娶妻艰难,女儿嫁人只会更难,至少方圆几里地,是没有人愿意娶自己女儿的,这一点杜母清楚,不然也不会女儿回家好几个月,一个上门询问的人都没有。

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杜家女是注定不能如愿了。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杜母第二天还是急匆匆出门找了媒婆,想要找一户差不多的人家尽快把女儿嫁出去,只要是个老实人,穷富都没有关系,她不挑。

可要是老实人也不能惹上这么个大.麻烦,三天时间媒婆到底没能找到合适的人家,退回了杜母给的一串铜钱的媒人礼。

杜母在家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当天晚上就给女儿收拾了行李,让她去镇上找辆车找自己的两个姐姐去。

杜三娘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投奔姐妹,心绪如何复杂难以述说,可还是得依言照办,再如何也比被赌坊的那群人拖走要好的多。

她可是知道的,赌坊带走的女孩大多都进了那些花楼,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等她搭镖局的顺风车,风尘仆仆走了两个月,才终于到了地儿,等照着以前的消息找到黄家,却又听说姐姐早就赎身出去,一顿好找,又发现姐姐带着妹妹已经嫁人了。

她这个半途来的再怎么也没有继续进门的可能,养一个妹妹都是实现商量好的,再来一个算怎么回事。

再如何气这个妹妹不听话,可到底亲妹妹,杜娇娘还是照常跟以前一样给妹妹安排了一份差事,不说条件有多少,可到底不愁吃喝,也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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