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老马的工人也抬起了头，看向李复这边，他把嘴里的生煎咀嚼几下，囫囵吞了下去：“馒头多少钱一个？”
“两块。”
老马起身看了一眼蒸笼里的馒头，个头很大，他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给我来四个，打包。”
李复闻言装好馒头，递了过去。
他顺便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个叫老马的人面容沧桑，脸上的皱纹横横竖竖，一看就被岁月侵蚀得深了，鬓角有些发白，眉宇间似乎有抹散不开的忧愁。
老马接过馒头，立刻就拿出来吃了一口，入嘴松软，厚实劲道，吃着有麦香，咽下有回甜。
“嗯，跟美食街上那家老章馒头店差不多，不过你这个的口感好更好一些。”老马微微点头。
这馒头的味道让他有点想家了。
“你啊，就是图省钱。”有工友说道。
“确实，馒头便宜些，老马平时吃饭比我们还省，有时候馒头夹咸菜当饭吃。”
工友们说到这里，语气都开始变了。
他们看老马的眼光里有一丝同情和不忍。
有人幽幽叹息道：“毕竟他还要找孩子，唉。”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片刻后有人出声安慰了几句：“没事，只要人在就有希望，那些新闻上也有失散多年重新团聚的。”
老马只是默默咀嚼着馒头，点了点头，他虽然经历多年风霜，仍然有股坚韧的劲在支撑着他。
接下来工友们各自给老马出了一些主意，聊了聊未来，大家都是老同事了，感情也深的，而且每个人都成家了，对于老马的心情很能理解，都在尽力给他打气。
李复听了一阵，大概明白了这个叫老马的工人一直在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
之所以参加施工队，也是因为可以跟着队伍在全国各地工作，这样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联系当地的新闻力量帮忙刊登消息。
工人们吃完，每个人都买了些老面馒头，然后就离开了。
老马在临走时跟李复说他晚上还会来买点。
李复答应了，反正他今天营业一整天。
对于客人的故事，他只能默默祝福。
做好自己的食物就好，至少能让对方在吃的时候能够暂时平静心情。
……
工人们离开后，李复新的一锅生煎也快出炉了。
他拿起一个写菜单的小黑板，更新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老面馒头：2元/个。
现磨豆浆：3元/杯。
鲜肉生煎：3元/个。
虾仁生煎：5元/个。
此时天刚蒙蒙亮，很快下一个客人又来到了店里。
来者是一个颇为削瘦的中年男子，他走到李复面前，没有进店，只是看了一眼新的菜单，然后指着铁锅说道：“这一锅全部要了，还是跟昨天一样，打包。”
削瘦男子是个回头客，是相隔这里两条街的足浴店的经理。
他来给员工买早餐，昨天李复的第一个客人便是他。
当时男子本来只是路过，打算去美食街买早餐，不过看到李复的店，被开锅的香气惊到了，先买了一个尝尝，然后果断买下大半锅，带回去当员工餐。
员工们的反响很不错，所以今天他多买了一些。
一锅生煎有64个，40个鲜肉，24个虾仁，这一锅就是240块钱。
李复用了好几个纸袋才把生煎全部打包，最后又用一个大型口袋装进去，递给了削瘦男子。
男子接过袋子，笑了笑：“小兄弟，有空可以过来我们洗脚城耍一耍，就离你这两个路口，你一天做到晚也累，要适当放松一下身体才好。”
说完他指了指身后，远远能看到一栋大楼的霓虹灯的招牌闪烁。
李复礼貌地笑了一下：“我这边一个人开店，基本走不开。”
男子扫了一圈店内，发现确实只有一个人，他微微点头：“也是该招点人手了，你这味道生意肯定不会差，有空随时来耍，放心，我们是正规店。”
说完男子也没有过多拉扯，挥挥手就离开了。
李复见对方走远才松了口气，他确实没去过洗脚城之类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接受这方面的邀请。
……
第二锅生煎卖完，他又开始做新的一锅。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天也亮了起来，第三锅刚刚好，邻居开便利店的大叔就来买了几个，带回了店里吃。
接着，房产中介的销售们也陆续前来，他们今天要开区域大会，所以来得比较早。
尤其是隔壁这个江南小区店，几个年轻人老远就冲着李复奔了过来。
他们为了吃早饭，懒觉都不睡了，人人都起了个大早，现在一脸兴奋地围在店铺外面，跟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叫嚷：
“嚯哟，今天还有新品，给我整几个！”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
很快虾仁馅的就被买完，剩下的人又买了一些鲜肉馅的，一下子就没了半锅生煎。
江南小区店的销售全在桃李记店里美滋滋地吃着早餐，其他店的人也慢慢到位，有些人直接从美食街带了早点过来，边走边吃。
“咦，小张你们怎么在这边吃，不去龙象居买？”有个分店的三角眼男子看见他们在桃李记用餐，很意外地问道。
“这边的好吃些。”小张答道。
“真的吗，我不信，我这有多买的，实在不行可以分你们点嘛。”三角眼塞了一口小笼包到自己嘴里，一脸不屑。
“不用了，之前我一天不吃龙象居的就浑身难受，现在感觉好像也就那样。”小张随意附和了几句，不再多言，专心干饭。
三角眼轻哼一声，又看向一个女同事，脸上马上挂起笑容：“婷婷你吃吗，你吃我把我的给你。”
“不了。”
三角眼还想多说什么，这时江南小区店的店长和这个区域的总监也到场，直直冲着这边走了过来。
“老大，就是这里，味道绝对一流，我就没吃过这么完美的生煎。”
店长热络地拉着总监进到店里，然后冲着李复说道：“老板来十个生煎，两碗豆浆。”
说完他们两个坐下，其他在场的人看到总监，马上问好。
“牛总好！”
“牛哥好！”
牛总点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吃。
在座的其他人回头继续吃，边吃边想：还好我来得早，把虾仁的都买完了，就算总监也吃不到新口味，我已经赢他太多了。
大家原本就是吃到一半，酥脆的底皮和浓汤、肉馅正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时候，李复端两盘生煎过来，又上了两碗豆浆，牛总体型壮硕，直接一个一口。
“咦？唔！”大口吞下整个生煎，牛总竖起大拇指：“确实牛逼！”
店长则是一脸笑容：“我说吧，我吃遍了整个京海，也没吃到过比这里更好的味道。”
他也拿起筷子，加入了战斗。
两人在店里吃得很欢，外面的销售见了也是跃跃欲试，两个老大吃过的东西比他们多，都被迷成这样了，这得多好吃！
李复锅里还有小半，当即就被其他人买走，这一锅又空了。
看着面前热闹哄哄的人群，吃着龙象居小笼包的三角眼，忽然觉得自己嘴里有些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