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打着室内高尔夫的男人手上的百达翡丽熠熠生辉，折射的光芒也是冷的刺眼。
谢小扇蜷缩在地毯上，吐出的血沫落在繁复花纹上成了铁锈红，声音虽然小，却也很坚定。
“我说…我要死在这…就会上国际新闻。”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濡湿了前额，发丝黏在脸上，脸色苍白唯独嘴角残留的血渍凄艳怆美。
“您不知道我是中国人吗？”
太妃糖般甜腻无害的深棕色瞳孔，轻拢着些蔑视，倨傲又易碎的样子加剧了人的施虐欲。
“谁告诉你我要杀你？”
他甚至不屑于看谢小扇，轻笑着拿高尔夫球杆拍了拍她的脸，不疼，却有很强的侮辱意味。
“准备好了吗？”
他踩上谢小扇的腰肢，用力碾压着她刚才被踹的淤青伤口，甚至饶有趣味的看着不住的轻颤。
“没有也抱歉了。”
他这么说着，事实上也没有丝毫愧意，细长的球杆径直砸向谢小扇的锁骨，她甚至可以听到清脆的骨折声。
不是第一次承受成年男子的暴行，甚至在来之前也预想到可能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可是还是很疼，疼到她没有力气挣扎了。
人家知道她不在乎钱，不在乎名，甚至也不在乎还能不能在韩国演戏。
可是她在乎防弹，所以在商业活动结束之后听话的来到了这里。
她可以逃，但是防弹不能，即使是出了BUG的爱豆又怎么样？即使能贡献韩国GDP的0.3％又怎么样？
他们也还是爱豆，他们依然是韩国人。
韩国人一生无法摆脱的三件事情:税收、死亡以及，三星。
在财阀贡献的80％以上GDP面前，0.3％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而已。
谢小扇不是笃定防弹会被她牵连，她只是不敢赌这个概率，哪怕只是一点点，防弹会因为她而毁掉，她都不得不来。
可谢小扇也不是真的愚蠢到任人宰割，她唯一的依仗不过是中国人的身份，任何事情，只要闹大了就会变成国际新闻。
她在来之前联系了孙石熙前辈，就是那位绝对权威明灯般存在的新闻人。她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头多达二十个，事后会自动发送视频到孙石熙邮箱。
鸡蛋不能发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谢小扇很明白，所以不止孙石熙，她的多年好友，孙彩晶和申恩彬一同接到了她的拜托，要是在约定时间没有给她们打电话就直接报警。
视频也会发送到她们的邮箱，不止如此，尽管不想让姐姐担心，她还是将姐姐的邮箱作为收件地址。
她进门时对方正在打电话，谢小扇也就安静坐着时不时听见“崔…”之类的字眼。
刚开始对方还算客气，只是问她能不能退出拍摄，别多管闲事？
在她回答拍摄结束之后，还笑了笑，眼角的细纹看起来甚至有些亲和迷人。
“那就没办法了。”他状似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下一秒就把桌上滚烫的汤饭泼她身上，“你这种让我们很为难啊…”
他这么说着，好像真的很困扰一样，到现在为止，他摆着好像迫不得已的表情，持续虐打了她超过三十分钟。
在这种时候，谢小扇造成的麻烦不算大，只是有点膈应人，看不顺眼罢了，其实也明白不可能为张紫妍翻案。
可是却挑战了他们的威严，感觉受到了冒犯，那至少得找个人泄泄火。
中国人又怎么样？
她也知道这是异国他乡，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他们不小心搞死了，难道没办法应付过去？
最多有些麻烦而已。
按照刑法的属地原则，在韩国弄死了中国人，也是在韩国审判，只要在韩国审判，处处都有空子钻。
韩国司法界，有个著名的“三五定律”，只要牵涉到财阀，一审五年，此后的二、三审中再以各种理由降至三年，最后以缓刑五年结尾。
现代会长郑梦九、乐天CEO辛东彬都曾享受过此等待遇，甚至乐天创始人辛格浩敢在法庭上用日语质问“谁敢判我？”，尽管最后被判三年，却也因健康问题免于拘捕。
所以也难怪池康宪喊出“有钱无罪，无钱有罪”的悲鸣。
他拿着注射器朝动脉注射，又将注射器丢在谢小扇面前:“不是敢拍《玩物》吗？那就变成玩物好了。”
“不是知道张紫妍怎么死的吗？”
他笑了笑，看着谢小扇逐渐僵硬的表情反倒挺开心，毕竟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没错，就是你们猜测的那样，甚至比那个更过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有人受罚了吗？”
“钱啊…能摆平世界上所有的烦恼。”
他那样张狂的喟叹着，仿佛一条生命也只是随口的谈资，像昨天用过的纸巾一样不值一提，甚至不是媒体都记不起来这张纸巾。
“还好没有伤到脸。”
他打量谢小扇的目光甚至不是看待同等物种，女人在他眼里仿佛只是物品，那些由脸、胸、腰、腿组合起来的物件。
她们痛苦与否，思想如何，并不重要，谁会去在乎一件玩具的感受？
“搞错顺序了。”他拍了下额头，“我又没有奸.尸的爱好。”
他摆了摆手，旁边的男子会意拿起注射器向她走去，谢小扇能感觉到有东西进入静脉。
是那些血液，他注射时倒吸的血液进入了她的身体，接着是透明的液体。
她疼到有些迷失意识，只觉得很累，累的像辆失控瘫痪的货车，每个齿轮零件都在叫嚣着休息，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
可是，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只能停在此刻了。
谢小扇卯足劲儿冲向了窗户，直接跳下了二楼，砸在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车顶。
她感觉呼吸都很疼，活动着手指按下了之前准备好的中国大使馆电话。
“救救我…玧其哥。”
闵玧其比其他人都快一步到达现场，江南区的夜店后巷，除了接吻吸烟的人，没什么人涉足，躁动的音乐更是掩盖了巨响。
如果不是闵玧其到达，她可能得等到约定时间、大使馆或者车主才能获救。
她明明在笑着，闵玧其却没觉得半点欣慰，从他知道谢小扇赴约就觉得不对劲儿，还是联系申恩彬才知道的地址，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也害怕真的是那样。
可事实告诉他，就是那样。
那双号称能击碎镜头的眼睛，满目哀伤，全都流进闵玧其眼里，他甚至能看到她瑟瑟发抖的灵魂。
“我是不聪明，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傻。”
她揪出藏在袖口的摄像头想要递给闵玧其，却没办法举起手，整个人躺在车顶，像在白色月光中从高处跌落的悲剧，美丽脆弱忧郁。
闵玧其在医院坐了一宿，他的身份、女艺人还有深夜，怎么看都不合适。
可他还是选择坐在这里，大使馆、新闻媒体、警察来了一轮又一轮，他根本无心理会那些。
只期望谢小扇能平安。
他有过那种可以保护却没有保护她的时候，他后悔在签售会拒接谢小扇电话，即使她事后脱险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这次也一样，谢小扇说过“你不会不管我的”，他确实没法不管。
但是要是早知道会让谢小扇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当初宁愿做个恶人，不让谢小扇拍这部电影。
可惜世界上没有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