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师徒自密语

碧游主峰,乃本派掌教真人所居,气象巍峨,堂皇正大。

执法堂乃是掌教龙首真人一脉直系所掌,其同门师弟克真人,乃丹成九转的大修士,便是碧游执法堂的堂主,其权势煊赫,在碧游剑派论起座次来,与各峰首座齐平,仅次于碧游剑派的掌教龙首真人和碧海青天城的城主。

二位首座将此事禀报了龙首真人,若论起损失,实在是近五十年来未曾有过的。据陈清平所致知,掌教当即下了两道令,一是重新核查本派下辖水府妖类实力,类于真人现态大妖统一由本派长老出手消灭,将荆棘之刺为弟子们拔去,二是克真人会同执法堂审理此案。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大案级别的重视了。

陈清平等人被分开禁于碧游峰静室之内,以防他们串供,不过陈清平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环境,碧游峰灵气充沛,静室又有聚气凝神的阵法,她倒乐得在此处修行。

她检览内视全身,但见自己的身鼎金彩辉煌,赤金宝珠安然悬于其上,慢慢滋养着身鼎与赤桐剑。

赤桐剑之前挡了那碧睛龙尾虾的一击,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如今灵光黯淡,令陈清平非常心疼。

作为剑修,一生修一剑,只能慢慢熬炼本命之剑了。

陈清平体内的鸿蒙紫气丝滑入身鼎中,但见紫气如火,令身鼎逐渐灼烫起来,那赤金宝珠上锦云一展,大放光明,在身鼎里跳跃熬煮了。

就在陈清平炼鼎之时,那厢执法堂正堂里,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此案审理,我要列席!”凤引不轻不重地搁下茶杯,神情绰如冰雪。

主位坐的是一个相貌秀美、气韵峻刻的男子。

“不行,执法之权从不假于他人。”克真人直接回绝,“莲萼峰座主不当有此逾矩之念。”

“我的弟子身死,难道我竟不可插手此事?”凤引反诘道。

“法就是规矩,就是戒律,执法无阿私,莲萼峰座主非其职司,你就不能管这事。”克真人道。

凤引被气得不轻:“那我便去请掌教师兄说话。”

克真人下巴一点:“执法堂虽然名义上隶属掌教,实际上是独立执法,职权垂直于各峰,你把掌教师兄叫来也没用,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抢。”他又道“不光是你,华亭峰座主亦不可。”

凤引只得退了一步:“那有什么消息,我需要过问。”

克真人一步不让:“没那话,在审理结果未出之前,只要掌教与本座才能过问。”

凤引真人与克真人素来面上淡淡的,不想这次克真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令她大为不满。

“克一山,你……”

克真人看都不看她,只慢悠悠端起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端茶送客。

凤引真人拂袖,升云而去。

克真人刚气走凤引,便有一弟子步出,恭敬有礼道:“座师,莲萼峰座主一向气性刚烈、睚眦必报,此番是否太得罪她?”

克一山的身体光速恢复了葛优瘫的姿态,哼哼道:“凤引仗着太上长老赏识,掌教师兄又将之目为未来元婴的希望,连他多有忍让,现在她居然连我执法堂的职权都敢来要,以后岂不是要翻了天。何况我所行之道与执法相涉,岂可容她如此放肆?”

弟子点头。

克一山又道,“王子桥徐缎等人的口供可录下来了。”

弟子点头:“已经录下。”说毕,捧上文书玉版。

克一山神识一扫,乐了:“我就说凤引为何如此急着要夺审案权,原来是她的徒弟失陷报警,才导致水寨众人中了妖类埋伏。”

弟子与克一山显然十分亲近:“那古武翰身死,应当没有什么疑惑了?”

克一山一笑:“你还太年轻,这里头疑点颇多,都需要一一侦察明白,首先,这妖类如何能利用那岛来设伏,这岛已被勘察明白,是几千年前,一不可不可言说其名之人,吐纳龙息,与水气交缠而成的岛,只能现世几天,出现时间没有定数。其次,这古武翰为何要违背丁通的禁令,和苗岭云偷跑出去,其三,他为何之前不见,后又与苗岭云死于一处。”

弟子:“座师是怀疑另有内情。”

克一山点头:“我看口供说水寨中有一女弟子与古武翰有私仇,案发时她恰好也在岛内救人,未必没有作案嫌疑。”

弟子点头:“那人叫陈清平……似乎是与言礼师弟有牵扯的那位。”

克一山一听这些狗屁倒灶的恨海情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他执法多年的灵敏嗅觉,立刻本能地判断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谈恋爱,谈你妈的恋爱,谈着谈着就给我们执法堂增加工作量了,要我说,咱们道门就该学那佛国,六尘皆绝,不许谈情说爱,就没那么多破事了。”克一山见没人,翘起二郎腿,说出了本书最有道理的一番话。

弟子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座师,咱们道门起源确实是抱朴见素,清静无为,但道门各术,只以长生久视为目的,房中、服食、行气、功德皆可,所以并不禁止情欲。”

克一山用铁尺敲了敲弟子的背:“闭嘴,作为弟子,你这时候应该附和你座师我,没个眼力见的。”

弟子脊背挺直如青松,云淡风轻地看了越老越没个正形的座师,倒把克一山看得老脸一红,克一山挥了挥手:“去去去,干活去,老师我要闭关修行了。”

弟子低头告退,非常肃肃谨慎。

“小崽子,也不知怎么养成这样古板的性格,也不知道谁教的,一点不像我。”克一山摸摸下颏,感叹道。

克一山的弟子出了执法堂,略一思索,便脚下一拐,向后堂静室走去。

碧游剑派的执法堂拘押弟子有两处,一处是静室,里头住着的是证人与当事人,另一处则是羁押罪犯的黑牢,静室不比黑牢,并没有长老级别的人物看守,只有几个筑基境的执法堂弟子在外盘膝看守。

“敖澈师叔,我来提审陈清平。”那弟子对着门外监守的道人见了一礼。

那道人生得清癯古秀,正躺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见那弟子挡着阳光了,便挪了个身:“阿叹,你提审便是。”

宇文叹又走过去,又遮住了太阳道:“按照规定,师叔需要与我一同监押她去问话。”

那道人终于翻身起来:“说话就说话,别过来行不?”

宇文叹道:“你去不去?”

敖澈终于没辙,没了脾气,眼见偷懒不得,只认命道:“算了,我带你进去吧。”

宇文叹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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