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宴列玳瑁来

陈清平把眼觑着这渔翁装扮的青年人,踏水而行,不消片刻,便上了岸。

“这位师兄,这翠纶湖广阔无垠,明明是你的石子投到了我的身侧,怎么反而怪罪起是我的错了?”陈清平道。

这蒿笠人潇洒地收起鱼竿,一条几十斤重白绦鱼跃出水面,被钓竿拉起,男子随手捉了鱼便丢进竹篓里。

“没有石子问路,何来道法之成呢。”蒿笠人挑眉一笑,“于动中生静,好悟性。”

陈清平念如电转,向那蒿笠人道谢:“谢过这位……师兄玉成在下。”

虽然有他一石之恩,但道法终究是靠自己悟出的,所以陈清平并不十分感恩涕零。

蒿笠人身侧执拂尘的女童十分灵醒乖觉,见状笑道:“姊姊,这人姓郁,叫郁无瑕的便是。”

郁无暇压了压斗笠沿边,打了个呼哨,便对女童道:“鱼儿已经上钩,足够今日下酒之用,斜阳将晚,何不归去!”

女童拂尘一扬,向陈清平稽首致意,陈清平回了一个道礼,便见二人已经飘然而去,在夕阳下,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

三人的相遇短暂有趣极了,这就像是一场蜻蜓点水般的飞来之梦,

这二人倒是妙人。

陈清平轻轻一笑,也童心大发,从水边随意拔了一根长草,她立身水岸,神念光转,附于草上,长草化剑,忽而绿光一涨,那长草便贴着湖面窜去。

化身地脉,渊博静止。

但见湖面下的白绦鱼愣愣地定在浅水里,似乎没弄明白为什么周围的水停滞静止了,而草剑笔直转弯向下,水波不兴,那白绦鱼便被串了上去。

这架海金梁术的安忍之境,不单单己身不动如石,更可以此修成一个静止不动的“场”,如今陈清平这个不动之场只有寥寥几尺,但已经足够合用。

哗哗哗……

又是数条湖鱼被串在草上。

陈清平喜滋滋地扛着加起来几百斤重的鱼,身形如电,向翠纶湖水寨飞去。

对了切口,又送了值守的师兄弟两尾鲜鱼,陈清平笑着走进水寨。

“诶呦,清平师妹抓了鱼了。”几个相熟的同门立刻围了上来。

“老苗,重点是抓鱼吗?重点是师妹进境突破了。”一络腮胡子的华亭峰师兄翻了个白眼,对首先开口的苗师兄吐槽道。

苗师兄眼睛盯着陈清平手里的一长贯的鲜鱼,“正好,咱们吃鱼庆祝师妹法力精进。”

陈清平一笑:“理当如此,咱们就开个全鱼宴。”

她大袖一挥,便有一簇火花燃起,苗师兄自告奋勇地道:“生鱼脍就让我来做了罢。”

但见苗师兄手中灵光一点,那湖鱼便在空中倒翻起来,苗师兄手指一点,灵光便化作无数延申的晶莹细丝,细丝纠缠滑动于大鱼之侧,微一振动,但见鱼片纷纭如雪,纷纷落于翠纹蚌壳制成的翠盘中,堆叠成花树之样。

蝉翼之割,剖纤析微,累如叠縠,离若散雪,轻随风飞,刃不转切,便是如此。

陈清平暗道,苗师兄这手剑气化丝线,剑气割处,分毫毕现,鲜红鲜白,真真精微妙绝。

“单有鱼脍,怎能没有贝螺水产?”徐缎手托着一大盘翠纶湖特产,笑着走来,众人看时有紫贝、青柳花贝、碧花蛤蜊、竹纹螺、澄水闸蟹等等,还有十几头拳头大的三花虾,均是入品灵物。

大家有的去寻水芹,有的去寻茱萸果子,有的还不知从何处采了许多翠水葡萄、红萢果,花果堆金盘,甚是好看。

云云这个最爱热闹的自然少不了冒头,但见她用一张大玉网兜了许多新摘的菱角、鸡头果、荸荠、水椰子,水生果实的清香甘甜之气,扑鼻而来。

“好新鲜的果子。”陈清平一边烤鱼翻面,一边从网里拣了个荸荠尝鲜。

“都是从湖里现摘的,师姐你多吃几个,我等会还去看看有没有莲蓬白藕了,现在出的藕最鲜嫩呢。”云云说着,从网里拿出几个水椰子塞到陈清平怀里,便风一般地飞走了。

“嗬,我这一走开片刻,你们锅都架起来了。”王子桥从庐舍里步出,见众人热火朝天地备菜,脸上漾开一丝浅笑。

见苗师兄在那里当空切割鱼生,王子桥张口一吸,便咬了一片雪白酥软的鱼脍,但觉滋味鲜美异常,又略带一丝奇特的甘甜,这是翠纶湖水产得湖中灵气,特有的滋味。

“诶诶,不干活不许吃饭。”苗师兄嚷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王子桥偷空又吃了几口鱼生,在苗岭云尚未发现的时候悄悄走了。

丁通也被香气所吸引,温和笑道:“如此良辰美食,如何能没有好酒。”说罢,大袖一震,便有十几坛子琉璃酒坛齐整整落在草坪上。

徐缎见多识广,见状笑道:“这葡萄醉和紫罗春都是咱们碧游阁下属的酒庄的独门绝酿,均是以黄品的紫玉春葡萄所酿的仙果酒。”

他又走到一坛密封的橙黄琉璃酒坛面前道:“葡萄醉与紫罗春倒罢了,这坛子酒是火焰橘与碧火蜈蚣合炼的酒,叫烟萝腴,其品相已经臻至于玄品仙酒了,师兄倒舍得。”

丁通笑道:“酒不就是为人饮用才酿出的吗?如今正好合用。”

众人大笑称是。

“只是美酒虽好,不许贪杯。”丁通眼睛瞥向王子桥,王子桥讪讪一笑,便转头帮别人整理菜蔬了。

就这样,大家忙活了一会,各色菜肴果馔便摆上草坪,云云手捏法诀,那万千草丛便攒聚一起,编织穿梭,很快便形成一条墨翠的长桌。

香醪佳酿、杯泛金波,花盘堆巧、金齑玉脍,时鲜果品、各色成列,又有人闲来弄琴吹笛,隔着水声,丝竹清音更显出粹美。

大家坐于草茵上,推杯换盏,甚为欢乐。

“可惜光有音乐,没有舞蹈,岂不无趣。”徐缎手拍膝盖道。

“这有何难!”王子桥放下绿玉酒斝,随手拔了几根绿草,丢下案几,他眉心一亮,便有一片清辉溢出,在绿草上游走。

但见绿草舞动旋转,便显出一班衣袖翩然的男女舞者,素衣广袖随手势高低翩然而动,真是芝兰玉树,风流蕴藉。

“子桥的月辉化生术已经修成第二变了罢。”丁通勘破王子桥这术法跟脚,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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