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界

瞭仙台隐匿在游云之上,镶金的天玄柱在金乌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时辰尚早,瞭仙台处已站满密密麻麻的仙使,其中不乏掺有妖界之人。

前几日,天界派人给魔界送了手折,言昌珩元尊要于三日后在瞭仙台讲经,届时,向往佛法者皆可前去。

其实,习不习得佛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六界安平,大家不好撕破脸罢了。

彩云之下,众仙使似找到老友般酣快的议论谈笑着,笑声止,一袭红衣的夜君策身形沉稳的落到瞭仙台处。

“怎么冥界的人也要来听经学道啊。”

“是啊是啊,你看她身上弥漫的鬼气,真晦气。”

“赶紧离她远点,可别沾上鬼气。”

冥界之人乃是六界第二大恶毒族类,那些仙使早已做好孤立她的准备,而在她们眼神的胁迫下,那些妖灵也不敢凑近夜君策半分。

走到一旁的天玄柱处,夜君策靠坐在那假寐,然而,只要她闭上眼,眼底浮现的便是三日前夜里发生的事。

冥殿,幽蓝的烛火在旁荧烧,多如牛毛的冥折盖住黑漆木案桌,冥君夜君懿撑着脑袋在旁休憩。

近年凡间战火频繁,飘进冥界的鬼魂数不胜数,鬼差传上来的造册几乎要把冥殿盖满,接连七天七夜不眠,她才将造册处理的只余桌上几册。

突然,烛火悠然而灭,她警惕的睁开双目,“阁下何人,来我冥界所为何事?”

猛然间,黑袍人率先袭向夜君懿,造册飞至悬空,夜君懿趁机化解黑袍人的杀招,互搏几个来回,夜君懿被黑袍人出其不意的剑气所伤,重伤下,她只得呕出一口鲜血。

趁她精力疏散之时,黑袍人掐着她的脖子将其举至半空。

“阁下是谁,与我冥界有何深仇大恨。”夜君懿脸色涨红的怒瞪黑袍人。

“你,猜。”言罢,黑袍人一掌击散她的魂基。

“姐!”夜君策亲眼目睹夜君懿被散魂断灵的一幕。

手里的汤水洒落在地,她拼了命似的朝黑袍人攻去。

从战况来看,她的冥力远在夜君懿之上,不多时,黑袍人便被她身上不知名的力量击落在地。

“怎么会!”他捂住左胸趴在地上,只能用那双虎视眈眈的双眸紧盯着夜君策接下来的动作。

就在夜君策聚集冥力打算杀他之时,他赶紧放出三枚冰针暗器偷袭她,再趁她躲暗器之时夺殿而出,他不是她的对手,此时逃命尚能有一丝生机。

夜君策猛然间恢复正常,她赶紧跑过去用不知名的冥力聚集夜君懿破损四散的魂基,“姐,你撑住啊,你说要永远照顾我的,姐。”她悲痛的掉下眼泪。

然而,重创的魂基虽不在四分五裂,但从她损害的程度来看,应是再难聚集成魂。

“懿儿!”席修弦悲痛欲绝的闯进殿内。

方才,他于魔殿内编制兵法,忽然间,左腕的“锁情镯”断裂掉于桌案,他顿知夜君懿出了事。

“姐夫。”夜君策泪流满面的瞧着席修弦。

不作他想,席修弦立刻抬手将青紫色魔力注入夜君懿破损的魂基内,须臾间,夜君懿的魂基开始慢慢愈合。

“护好她。”

夜君策点点头。

席修弦以掌震地,咒法出,玄清棺现,冥殿刮起一阵刺人的凌风,棺开,夜君懿凝结的魂基被缓慢吸入其中。

玄清棺是上古神族遗留的法器,原本,它是用来封印凶兽的,但因其神力高不可破,所以,用来封印残损的魂基也是极好的选择。

棺落,夜君懿平静的躺在棺内,透明的棺壁能让夜君策清楚的看到她目前的状态。

席修弦以掌抚棺,深情描绘着夜君懿的脸颊,“放心吧,玄清棺会护住她的魂基。”

夜君策靠在棺旁,悲伤的看着棺内人,“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姐?”

“蔹魂藤。”

“蔹魂藤?”夜君策转头看向他。

席修弦点点头,“蔹魂藤伴母神祁娥的神体而生,虽无起死回生之效,但因其身受母神及周遭众神尸骨的滋养,故而携带至纯灵气,用来附魂塑身再合适不过。”

“蔹魂藤在哪,我即刻采来。”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蔹魂藤生在天界沧鸣境内,此境无人可破,我需要亲自去。”他毅然决然的转身朝冥殿外而去。

夜君策急忙上前拦住他,“你不能去,天界一直对魔界虎视眈眈,你若去了,正好给了他们发兵不死城的理由,我姐也不想你赌上魔界运道救她的性命。”

两人站在冥殿内对峙,谁都不想率先做出退让。

“蔹魂藤我要定了,谁都阻止不了我,让开!”除了夜君懿,他对谁都不曾保留良好的耐心。

“不。”

“报——”恰此时,魔兵携带镶金手折跑进大殿,“禀魔君,天界派人送来手折。”

轻一抬手,那张金折出现在席修弦手上,看过后,他勾唇邪魅一笑。

见席修弦的神色甚是奇怪,夜君策接过折子看了一眼,此手折内容精简,大体是说,昌珩元尊要在御微境讲经布道,届时,六界感兴趣者皆可前去谛听。

夜君策合上手折,“昌珩元尊突然讲经,这到底是天意助我们还是那群人的筹谋。”

“不论如何,去了便知。”

“不行,你不能去,我姐和魔界都需要你,我会想办法拿到蔹魂藤。”

席修弦看了她一眼,此行虽充满凶险,但夜君策身为冥界之人,理应让仙界放下些许戒心,若由他前去,恐怕整个天界的眼睛都得盯在他身上,到时别说蔹魂藤取不到,恐怕连他自己都要丧身天界。

“也好,你记住,万不能触碰蔹魂藤,蔹魂藤灵气过盛,与你目前的本体相抗,若触碰易受烈火焚身之痛。”

“知道了。”

突然间,一道苛责的尖厉声打破她的回想。

“大胆!你一个冥界之人竟敢藐视天规,玷污天玄柱,不要命了吗!”轻茗指着夜君策怒斥道,看她的样子,摆明是来找茬儿的。

原本,夜君策还妄图看看热闹,可等她睁眼后,才发现那位仙使是在骂自己。

“天规?我非是天界之人,为何要守天规,至于玷污天玄柱,我已经靠上了,你能怎么样,难不成,毁了这天玄柱?”她挑衅的看着那位仙使。

“你!”女仙使双手结印,浑身散发着杀气,冥界之人凭何能站在天界,凭何能对她们视若无睹。

凌厉的仙力飞至中途时被另一道轻巧的仙力拦下,二者相撞,那位仙使打出去的仙力不攻自散。

在众人尊崇的目光下,一位长相俊美,面容儒雅良善,浑身散发至纯仙气的男人挡在夜君策面前。

“参见璟蓦上仙。”众仙拜谒道。

“为何在瞭仙台打架?”璟蓦温润的开口问道。

“禀上仙,冥界之女罔顾天规,私靠天玄柱,她无视小仙教诲,是故,小仙才出手教训于她。”轻茗道。

“天规并未规定不得倚靠天玄柱,你……”恰此时,御微境的钟声响起,璟蓦只得停下先前要说的话,“御微境已开,你们速速进去吧。”

待众仙离开后,璟蓦才转身看向夜君策,这位女子魅惑却脱俗,与仙界那些仙使大不相同,尤其是她身上的深红色飘逸长袍将她衬得过于放浪形骸,以他对她的判断,她一定是位肆无忌惮、不甘束缚的刺头先锋。

璟蓦在打量夜君策的时候,夜君策也在打量他,这男人跟那些天界之人一样,不是穿金丝长袍就是穿家办丧事的白色长袍,搞得像天帝灏川每日都要死过一回似的,但好在他待人谦和宽厚,跟那些眼高于顶的神仙不一样。

璟蓦行至夜君策面前,面色温和的望着她,“姑娘,御微境已开,你可以进去了。”

“知道了。”说罢,夜君策缓慢起身。

待越过璟蓦时,她骤然转身盯视着他,“璟蓦上仙,你方才救了我,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这一眼使得璟蓦的心脏怦怦直跳,心湖也泛起阵阵涟漪,“不,不需要报答,如果我当时不出手,姑娘也能躲过去。”

夜君策勾唇一笑,“我不叫姑娘,我叫夜君策。”说完,她退身渐渐远离璟蓦,但勾人的眼神却始终黏在他身上。

直到看不见夜君策的身影,璟蓦才放松身子,呼出一口长气,这女子长得真美,他自认在天界见过无数貌美的仙使,但没有一个仙使能这般撩动他平静的欲望。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璟蓦赶紧静心念了几遍清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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