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坠落

于思奇和口风琴还在不断上升着,他们已经顺着这根通天般的长绳来到了离地几百米的高空。脚下的水面和已经完全看不见的帐篷都预示着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言,耳边吹来的冷风让于思奇的身体有些不太听使唤,他的牙齿在格格直响。之前湿透的衣服现在已经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四肢冰凉的他只能勉强保证自己还能抓住绳子。帕瓦笛的那件外套因为浸过水的缘故,已经变得特别沉重了。在口风琴的建议下,他将这件已经逐渐转变成累赘的外套从高空抛下。减少了负担确实让他们的速度提升了一点点,但是失去了外套的庇护,于思奇的脊背越发的冰凉了。

头顶的浮空岛已经近在咫尺,在打了一连串的喷嚏之后,于思奇的手不小心从绳子上滑落。不过因为口风琴的手始终都抱住了于思奇的关系,于思奇并没有直接的掉下去,只是情况有些微妙。

以一种类似平躺姿势挂吊在空中的于思奇一边惊呼口风琴的臂力惊人,一边努力重新抓住点什么,但是并不是很成功。在看到于思奇尝试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好的效果之后,口风琴甚至把他往上提了提,夹到自己的腋下。

脑袋贴着对方柔软的胸部,于思奇之前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小伙伴又一次起了点生理反应。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功夫去管那玩意了。

离他们不远处的金色雷光就像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一样,开始发起了对他们的新一轮攻势。看到这种情况的口风琴并没有坐以待毙,她先是轻声吩咐于思奇不要乱动,抱紧她。接着就顺着那根不断上升的绳子,用一只手的状态攀爬起来。

不过和口风琴的这种小花招比起来,那边的动作可就有些大场面了。

起先只是几道雷光从他们移动过的轨迹旁擦略而过,接着就开始不断朝他们身处的位置进行火力压制。一道道来势汹汹的雷光从于思奇的周身穿过时,他全身的毛发都直立了起来,更不用说那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了。

尽管口风琴凭借她那精湛的身法闪躲了不少来自浮空岛的袭击,但是带着于思奇这个累赘,她还是受了点伤。这让被夹住无法动弹的于思奇很是担心,特别是他不小心注意到口风琴的脖子下面那一块已经变得焦黑。

“你不要紧吧?”于思奇在口风琴又一次地惊险地躲闪过那堆光球之后,关心地问道。不过口风琴似乎并没有领他的情,她只是冷漠地看了于思奇一眼,就把他夹得更紧了一些。

这猛然的一下让他的腰部产生了些许错位,但是他不打算抱怨这个。因为从现在的情形看上去,他这个‘累赘’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抱怨。

浮空岛的攻势又一次停歇了,借着这次来之不易的空隙,于思奇总算可以从口风琴的腋下被解放出来了。

小心翼翼地抓住绳子,再小心翼翼地抱住口风琴,于思奇这才注意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风还在不停地吹着,自己这身湿漉漉的衣服也早已被风吹得差不多快要干了。

抬头看见站在类似悬崖边缘往上不断拉扯绳子的帕瓦笛,于思奇稍微松了口气,可算是要到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不甘心的光球们在他们的身后又一次聚集了。这次它们仍然摆出了全体出动的架势,无数光球幻化而成的金色箭雨正黑压压地从他们屁股后面射过来,情况十分的不乐观。

眼看就要接近他们的时候,口风琴采取了一个非常极端的手段,她直接揪着绳子晃荡了几圈,没等于思奇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回事,她就将于思奇甩向帕瓦笛所在的位置,自己却反向落入箭雨之间。

口风琴的举措不光让被甩在空中的于思奇有些惊慌失措,更让站在那里的帕瓦笛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很显然他没有傻傻地楞在那里,而是对口风琴的行为做出了自己的回应,只是这份回应让于思奇出乎意料。

帕瓦笛没有像口风琴期待的那样接住她所抛过去的于思奇,而是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绕过还在空中作自由落体的于思奇身旁,赶到了口风琴与箭雨之间。

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幽蓝色火焰从帕瓦笛的身体中迸发了出来,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那些金色的箭雨在靠近火焰时纷纷感觉势头不对,开始掉头就跑,但是被从火焰中伸出的獠牙给一口吞进。

但是就在帕瓦笛保护口风琴的这点功夫,毫无防备的于思奇被几根流窜而来的金色弓箭射中了右臂,这让他刚打算伸出手去扒住悬崖边缘的计划进一步落空了。

在帕瓦笛抱着口风琴安全返回浮空岛的这一眨眼的功夫,无人照料的于思奇已经沿着悬崖的边缘滑落下去。

稍微自嘲了一下自己的无能之后,于思奇就从天空中不断下坠,落进了那一片冰冷的湖水之中。剧烈的碰撞让他那刚被口风琴修复好的身子骨断裂成了数块,冰冷的湖水从他的耳鼻喉间猛然灌入,钻心刺骨的冰冷刺痛着他的周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皮变得越来越重,这种感觉很熟悉,他心里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在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他眼前的景象不再是那浑浊的湖水了,而是黑泥。

挣扎着从黑色的泥浆中站起身来的他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身体,已经知道这是哪了。

浑身覆盖着黑泥的羽用冷漠的语调说:“你似乎很喜欢来我这做客。”

“说实话,我也不想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羽,于思奇坦然地说。

“今后有什么打算,想要和我在这里作伴吗?我不介意多个邻居的,如果你希望的话。”羽调侃地说:“或者说,你打算让我给你开一间单独的卧室?”

“那个事情先放一放,我比较好奇这里到底是哪,我死了吗?”于思奇问。

“看你怎么去理解那个字了,”羽冷冷地说:“我本以为在经历了上次事件之后,你会明白‘死亡’并不是一件很好去定义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我只能说我还是太高看你的智商了。“

于思奇发出了一声很响亮的鼻音来抗议他的发言,但是被后者略微提高的音量所盖过,所以只能用不满的眼神瞪着椅子上的那家伙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那一文不值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我全都清楚。”羽冷淡地说:“恩,你想的没错,我确实在读取你的记忆。”

“你怎么能,那可是我的**。”于思奇有些恼火地说。

“别着急着发火,我似乎见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羽玩味地说:“托它们的福,我改主意了。”

“改什么了?”于思奇在意地问。

“我觉得暂时不让你住这了,”羽耸了耸肩膀说:“对不起,客房已满。”

“客房,我一间客房也没有见到过!”于思奇左右张望了几下,视线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羽接二连三地发问道:“难道你不想要和安神父一起查出到底是谁在23号公寓里放了炸弹吗?难道你不希望再一次见到姜家祠堂里的人吗?难道你”

“不要再说了!”于思奇斩钉截铁地说:“没戏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的情况,已经看过我记忆的你,不应该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被于思奇打断话头的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重新打量眼前的人。短暂的沉默之后,羽问出了一个比较怪异的问题:“想不想亲口问问帕瓦笛为什么没有接住你?”

“办得到吗?”于思奇眼前亮了一下,接着就重新暗淡了下去。

“对,就是这种念头,这可是希望的火种,可不能轻易让它熄灭了。”羽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在自己手指上摸索了一阵,丢出了一枚戒指。

戒指正好落在一脸茫然的于思奇面前,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就接住了那枚戒指。看着这枚落在自己掌心的戒指,于思奇不解地问:“给我戒指干嘛?”

“放心吧,肯定不是让你用它来向我求婚的。”羽玩笑般地说,但是他注意到于思奇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之后,就改口说:“你不是想征服‘风暴’吗?它能够帮助你实现这个梦想!”

“你到底是谁?”于思奇急切地问。

“不是在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了吗?”羽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地说:“我的名字叫作——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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