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日出青山外,风生白浪前

女侠且慢寒池金鳞卷第十八章日出青山外,风生白浪前天边云卷云舒,金色曙光洒在了龙门崖上,也洒在了万千武人头顶。

从梁州过来的一家三口,站在城内一家客栈的窗口,蒋札虎双臂环胸打量着崖壁下的交手的武人,媳妇则搂着胖闺女,轻声抱怨:

“怎么这么多人,房顶上都站满了,这房子不会榻吧?”

“爹,那个俊哥哥什么时候来呀?”

“什么俊哥哥,要叫天琅王……”

……

蒋札虎的媳妇,是西北王庭老国师的女儿,虽然西海诸部重新整合后,老国师年事已高并未回去,但所携族人不少都回到了老家,说起来蒋札虎也算半个亱迟部的女婿。

本来蒋札虎在西海帮忙打仗,但夜惊堂击败项寒师,女帝等人全部返京后,他就猜到这个江湖要改天换日了,为此也跑了回来,准备见证这场江湖人苦等了一百年的江湖盛景。

虽然已经投身朝廷,但蒋札虎也不清楚夜惊堂的行踪,听到昨晚七玄门的事情,才猜到夜惊堂已经到了,为此早早赶到了龙门崖下,等着夜惊堂出现。

龙门崖下并没有什么擂台,只有一条上山的小道,但来此扎根的江湖人,专门在外面弄出了一块空地,没有任何人在上面搭帐篷建房子,以便江湖人切磋。

而这块小地方,也就是整个江湖级别最高的擂台,虽然没有限制,什么人都能在这里切磋,但此地看门的都是宗师,寻常杂鱼根本不敢在这里献丑,通常只有宗师敢登台。

虽说打赢了门神,就能上去拜见奉官城,但就和青禾一样,江湖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点东西哪好意思去拜见天下第一,大部分人在这里打擂,也只是为了切磋精进,真准备挑战门神的其实占少数。

此时龙门崖下切磋的两人,一個是泽州的掌门,名声算不得大,去年还在水云剑潭吃过席,另一个则是金蛇镖郑坤,跟着蒋札虎一起过来的,因为是第一次来,纯粹是手痒上台凑热闹。

梁州出来的武人,通常都比较霸道,此时郑坤一手绳镖穿梭如龙,场面虽然比不上武魁大战,但也颇有看头,引的不少江湖新秀啧啧称奇。

而附近围观的武人,虽然看起来都是寻常江湖儿女,但内里却称得上卧虎藏龙,不光蒋札虎、神尘和尚等人在,曹公公、谢剑兰等等已经不出世的高手,也站在犄角旮旯中旁边,如果不是要庇护华家安危,恐怕吕太清都会带着小徒弟偷偷过来。

而就在所有人关注战局之时,四道人影,也悄然来到了人头攒动的龙门崖附近。

薛白锦曾经来过龙门崖,并没有青禾那般激动,只是转眼望向了远处的海面。

海面上,一艘刚到不久的大船,已经飘到了海边的诸多船只之间,甲板上可以看到很多熟面孔,女帝等人都站在窗口,用千里镜往这边打量,甲板上则是华俊臣、曹阿宁、许天应、黑衙六煞等等,也在伸长脖子观望。

瞧见抱着鸟鸟的云璃,薛白锦心情难免有点复杂,心头希望夜惊堂能一战功成,但也害怕真赢了,她就得认命给机会,然后一家三口一起……

骆凝并不知道白锦和夜惊堂的约定,此时心思全放在夜惊堂的安危之上,站在旁边,帮夜惊堂整理衣襟,蹙眉道:

“奉老先生可不是寻常江湖人,德高望重不假,但切磋从不会当成儿戏,最多不会把你打死打残,要是觉得你哪里不对,让你躺个半年反思一下的事情时有发生,挨完打你还得谢谢人家,所以态度要客气,别像以前那么狂……”

梵青禾虽然对情郎自信满满,但无奈这次的对手是真神仙,此时也有点紧张,站在旁边号脉,帮夜惊堂检查身体状况:

“你要不要先休息准备一下?舟车劳顿这才刚过来,匆匆忙忙登门,万一状态不好……”

骆凝插话道:“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你现在让他休息,他肯定想调理下,完事他还能站稳?”

“也是……”

“?”

夜惊堂本来在眺望龙门崖,听见这话把转回来,有些不满:

“这是什么话,我的体魄你还不知道?三天三夜都不会腿软……”

骆凝掐了下夜惊堂的腰:“伱别逞强,见奉官城可不是小事,先扫开杂念好好准备。等完事了,你想要什么自然会满足你。”

梵青禾也怕把情郎榨干了打架没力气,此时也激励道:

“是啊,先忙完再说吧。到时候就算你受伤行动不便,接下来也没事了,让凝儿自己动都可以……”

“青禾,你……”

……

薛白锦本来在思索往后,见两人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不由微微蹙眉,回眸道:

“大庭广众说什么呢?夜惊堂,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夜惊堂都被两个媳妇说的勾起色念了,闻言收敛心思,含笑道:

“江湖无常,哪有让人事先准备的机会,随时保持全盛才能应变自如。现在就过去吧,你们先在这歇片刻,我马上回来。”

薛白锦感觉夜惊堂确实有点狂了,不过武夫狂点总比战前唯唯诺诺好,当下还是轻轻颔首。

夜惊堂见此也没多说,左右看了看,见周边江湖人都望着龙门崖,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

啵啵啵~

骆凝和青禾脸色一红,连忙捂着脸左右打量,而薛白锦则是眼神微冷,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

夜惊堂见此笑了下,这才稍微整理衣衫,挤入了摩肩接踵的人群……

——

叮叮~

绳镖犹如飞梭,在龙门崖下激射出数道残影,处于其中的中年掌门,手中剑刺点崩压,防的滴水不漏,双方交手数回合,终究是常年刀口舔血的郑坤占了上风,一镖送到了对手胸口。

因为只是手痒切磋,并没有什么目的,郑坤自然是点到为止,把绳镖拉了回来,拱手抱拳:

“楚掌门好身手。”

楚掌门技不如人,此时也是拱手道:

“过奖了。郑寨主不愧是从夜大侠手里活了下来的人物,这身手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夜惊堂行走江湖的时间不算长,但单枪匹马把南北江湖杀断代,行事作风早已深入人心,别说从夜惊堂手里活下来,能留个全尸,对江湖人来说都算有真本事,这话算是极大的夸奖。

郑坤听见此言,还连忙摆手谦虚道:

“当不起当不起,我哪配从夜大阎王手里活下来,是朝廷要抓活口故意留的,白无常打我一晚上,好在我啥都不知道,不然早就死了……”

“哈哈……”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不过本事是真的,在场也没人看不起。

等到交手两人各自退出场地后,龙门崖下空了出来,周边等着见世面的年轻人,便开始怂恿:

“还有哪位大侠上场,让我们这群晚辈开开眼界?”

“宋掌门,您可是两年没动手了,这再不上场活动下手脚,江湖人怕是得忘了‘风雷刀’的名号……”

“唉,在场前辈太多,我就不上去丢人了……”

……

众人哄哄闹闹怂恿良久,没见什么江湖老辈上场,反倒是人群中走出个年轻人,来到了龙门崖前,抬眼眺望。

站在周边的年轻儿郎,瞧见其面相不过二十上下,以前也没见过,还以为是不懂规矩的显眼包,当即开口道:

“喂,这是长辈切磋的地方,你小子……嘶~”

话没说完,就被不知身后哪个长辈,给一巴掌扇后脑勺上,耳边还传来一句呵斥:

“你个小兔崽子想死啊?”

“嗯?”

说话的年轻人捂着后脑勺满眼茫然,正想疑惑询问,才愕然发现,刚才还哄哄闹闹的龙门崖,几乎是在一瞬间死寂下来,安静的只剩下他揉后脑的声音。

?!

年轻人动作一顿,继而便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后退到了人群中,心惊胆战朝龙门崖下打量。

呼呼~

轻柔海风崖壁上的草木,石壁上刻着的两个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身着黑袍年轻刀客,站在巍峨崖壁下,身形渺小犹如米粒,甚至没有‘龙门’两字的笔画大,但背影在万千江湖人眼里,却好似庞然巨物,或者说一条眺望龙门的金鲤!

整片天地乃至外面的海浪,都在此刻安静下来,只剩下海风吹拂黑袍的轻微细响。

站在龙门崖下的中年门徒,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但往日来到龙门崖下的天骄太多,其中不乏吕太清、薛白锦等天赋绝世之辈,他还是按照规矩,上前拱手询问了一句:

“敢问阁下是?”

“夜惊堂。”

“嗡……”

周边没见过夜惊堂的武人,本来还不明觉厉,听见此言顿时发出嘈杂,又迅速屏息凝气压住了声音。

中年门徒微微颔首,含笑道:“久仰大名。阁下是来求见奉先生,还是……”

夜惊堂眺望着巍峨石崖,本想点头,但沉默一瞬后,还是如同去年第一次踏入江湖时那样,回应道:

“踢馆。”

“嚯……?!”

一言出,龙门崖外顿时哗然。

蒋札虎、曹公公等打过交代的武人,闻言目露错愕,虽然对夜惊堂早有认识,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夜惊堂的胆量。

毕竟‘请教’和‘踢馆’是两回事,请教是让对方赐教,双方点到为止;而踢馆是砸对方场子,光是这句话出去,待会被奉官城打断腿,都没人说奉官城以老欺少不讲武德。

不光是江湖人,连薛白锦、女帝等媳妇,闻言都惊了,恨不得上去踹这不怕死的男人一脚。

所有人中唯独裴湘君,露出了恍若隔世的神情,毕竟她初见夜惊堂,听到的便是那句‘踢馆’。

江湖路以踢馆而起,以踢馆而终,对江湖人来说,确实是走完了一个轮回,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能踢的对象,成了山巅最高处的守门人。

但这前提是能打赢!

反应过来踢的是谁后,裴湘君也开始急了,脱口而出道:

“这臭小子,说话怎么没轻没重……”

华俊臣也惊呆了,心头估摸夜惊堂应该是第一个在龙门崖前说这话的人,方才还在琢磨怎么看热闹,此时已经在考虑待会该怎么救人了,转头就问到:

“佘兄,王神医没来?”

“没来,这可咋办……”

……

龙门崖外嘈杂声一片,说什么的都有,连龙门崖内都有不少声音。

接待的中年门徒,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踢馆’的词汇,明显愣了下,可能也是此时才回想起来,官城再大,放在天地间也只是个江湖门派,而非超然世外的神仙洞府。

看着崖外的黑袍年轻人,中年门徒稍作沉默,倒也没露出敌意,而是拱手道:

“明白了,我去通报先生一声,阁下稍等。”

“不必了。”

话音刚落,龙门崖上便传来了一道平和嗓音。

嘈嘈杂杂的万千江湖人,当即禁声,面带崇敬望向了龙门崖上方。

初升旭日挂在东方,金色阳光洒在崖壁顶端,身着灰色武服的人影,在崖壁边缘单手负后站立,虽然风轻云淡并没有什么气势,却好似整片天地的擎天柱,有他在便风和日丽、四海升平,没了他便妖邪并起、地陷天崩!

奉官城甲子前便已经不入江湖,但当世南北所有武人,都不会质疑奉官城对整个天下的贡献。

奉官城就是一把悬在天下武人头上的剑,不需要出鞘,只需要在,世间武魁武圣便会心存忌惮。

人皆有私欲,一旦头上没人能限制,那是善是恶便全看自己良心。

前朝时梁州时常发生屠村屠寨之事,各地寨主都是土皇帝,手握一切生杀大权,朝廷根本管不着。

而自从柳千笙出现后,梁州明显变安稳了,这确实是柳千笙的功劳,但柳千笙在人吃人的梁州长大,生父被剥皮做成旗子,老娘被土匪霸占,长大后为什么没变成比前人还恶的匪首?

因为柳千笙冒头时,奉官城刚好江湖制霸,他有再多戾气愤恨,办事前都得先想想奉官城的看法,这就有了‘规矩’。

君山台、水云剑、截云宫等也是如此,如果世上只有平级的豪门,那他们就是当地的天王老子,但奉官城在,他们就只是高等杂鱼,有什么资格作威作福为祸乡里?

如果说江湖人看夜惊堂的眼神,是敬畏的话,那此时瞧见奉官城,就只有‘敬’字。

之所以夜惊堂会多个‘畏’,并非夜惊堂在江湖人心中地位更高,而是奉官城终究不出山,只起心理上的震慑作用,平时待人挺和善。

夜惊堂则是有人他真杀,从南到北没出过例外,还手段极其残忍,强者才配留全尸,弱者只配拿铲子铲。

此时新老两代的江湖狠人碰头,无疑把近百年的江湖推到了最巅峰时刻,在场江湖人觉得夜惊堂希望不大,但心里都希望夜惊堂能打赢。

毕竟夜惊堂打赢了,才是江湖传承,往后‘规矩’依旧在,环境会越来越好。

而夜惊堂打不赢,那奉官城一死,鬼知道会冒出来多少邪魔外道,夜惊堂要是压不住,那整个天下就回到了弱肉强食的蛮荒时代。

眼见奉官城出现,龙门崖下都安静下来,目光在上下两人身上徘徊。

奉官城在崖壁上负手而立,虽然是第一次见夜惊堂,神色却如见老友,开口道:

“奉某置身江湖一百十二载,什么风浪都见过,唯独没被踢过馆。夜少侠今天,倒是给我长了次见识。”

夜惊堂今天确实是来踢馆的,像其他人一样,身怀必败之心去讨教前辈,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不过见到自幼如雷贯耳的‘天下第一’,夜惊堂该有的礼貌还是有,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晚辈行走江湖不算久,但从南到北,见的风浪也不算少,应该有来讨教的资格。”

奉官城抬起左手,示意身侧。

呼~

夜惊堂身形微动,便飞身跃上了巍峨石崖。

两道人影在龙门崖边缘站立,整个官城的气氛,也绷到了极点。

龙门崖上方是块平地,但地面上有很多坑坑洼洼之处,还有各种兵器的创痕。

数万人鸦雀无声中,奉官城转过身来,背对天边大日,示意地面上的痕迹:

“这一道刀痕,狂牙子当年所留,他应该是你祖师爷,记得两刀后自己认了输。

“这是吕太清三十年前所留,那时候刚刚步入返璞归真,性格挺狂,扬言让我全力出手,他生死自负。

“这是神尘所留,自称万法不破,让我全力出手试试。

“这个豁是老枪魁所留,黄龙卧道动静挺大,就是没打中;还有薛白锦这丫头……”

奉官城娓娓道来,挨个点名,从前朝末年到如今,说的人物有的还在世上,有的已经埋入历史长河,但无一例外,都是冠绝整个江湖的新老天骄。

夜惊堂听着这一串如雷贯耳的名字,心中却是有压力,但神色并无变化,等奉官城介绍完后,询问道:

“其中谁最厉害?”

奉官城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夜惊堂:

“都挺厉害,但没有一人能逼出老夫第二只手。

“除开这些,还有好多没有现身江湖的隐世人杰,他们见到我之前,无一例外都自以为得天独宠,但也无一例外,都在这里明白了天高地厚。在这里看了一甲子,也看够了,希望你能是最后一个。”

“我尽力。这世上还有很多没出山的高手?”

“天道无情,不会独宠某人,哪怕天赋愚钝,毅力韧性足够,也能问道长生。这世上隐世高人很多,虽然不出江湖,但因为前路迷茫,也会请教先行之人,等你站在我这个位置,就明白了。”

夜惊堂行走之间,确实发现世上有很多隐世不出之人,比如大漠里的老和尚,仙岛上的神秘人,他想了想又问道:

“绿匪幕后之人,可曾来过这里?”

奉官城单手负后:“他是诸多隐世之人中最厉害的一个,没来过这里,不知深浅。你想找到他也简单,能把老夫送走,他自然会冒头。”

夜惊堂问完了该问的,也不再多言,在十丈外站定,拱手道:

“还请赐教。”

奉官城并没有点头,而是先开口道:

“想看真功夫,得有敲门砖。老夫先以二十年功力,与你走三招拳脚,你到时候再想想要不要踢今天这馆,如何?”

龙门崖下的武人都在静默旁观,对于奉老神仙这个提议,都相当赞同。

毕竟他们大老远跑过来,看热闹是其一,但更多还是想学习领悟点东西。

双方要是起手就拿出‘万剑归宗’之类的大神通,他们看都看不懂,还学个锤子。

夜惊堂也觉得自己初来乍到,让奉官城起手就倾尽全力不合适,对此并无异议,但也没有因为奉官城只用二十年功力就放松警惕。

毕竟他也就二十岁,奉官城用二十年功力和他比拼拳脚,他还是得全力以赴。

夜惊堂把佩刀解下插在了一边,身着黑袍孤身立在十丈之外,气息也凝滞下来,浑身没有半分波澜,便如同海畔的一块黑色礁石。

奉官城见此也收敛了风轻云淡的气态,双手自然下垂,便如同一名褪去铅华眼前只有武道的纯粹武夫,眼神中不带半分情绪。

而周边万千武人,也在此时瞪大了双眼,连船上的鸟鸟都屏住了呼吸。

呼呼~

大日悬空,石崖上海风凌冽。

夜惊堂目光静如死水,与相距十丈的奉官城对视,饶是穷尽所能足以望穿山石,也看不到对方半点波澜,在沉默一瞬后,终是右手微动!

轰——

也在此时,原本风平浪静的石崖,岩石地面轰然炸裂。

下方围观武人未曾看清细节,便发现上方爆出碎石尘雾,又被强风裹冲出一个漩涡!

夜惊堂身如脱缰龙蟒自烟尘中撞出,紧握右拳划破长空,甚至带出尖锐鸣啸,在外人眼里便如同一道黑雷闪电般劈到奉官城近前。

挤在人群中的白佛宋驰,勉强看清细节,瞧见夜惊堂对付奉老神仙,起手式就用出了他教到的雷公八极,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

但这种激动情绪也只持续了一瞬!

只见雷霆万钧的一拳送到奉官城面前,尚未贴身,强劲横风便压实了奉官城身上的灰色武服。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奉官城,并没有展现什么骇人神通,而是左手上抬拦住夜惊堂手腕,继而便是一记冲膝如怀!

轰隆——

蛮横气劲冲开尘雾,石崖上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圆环,连同石崖边缘都瞬间被震出裂纹。

势如龙蟒的夜惊堂,堪堪抬起左手格挡,便已经变成了弓腰的虾米。

膝盖撞在腰腹,背后衣袍当即炸裂,露出宽厚脊背,整个人好似黑色炮弹往侧面激射而出,硬生生在岩石上撞出一个豁口,又在半空划出一条斜线,砸入海水之中。

轰隆——

原本平静的海面,犹如坠入一颗陨石,瞬间掀起一道环形大浪,又往外扩散成涟漪,连带着远处的无数船只都随着浪涛,出现些许起伏!

哗啦啦……

漫天水花当空落下,整个官城也在此刻陷入死寂。

无数寻常武人眼神错愕,完全没想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击,能是人打出来的,甚至担心扬言踢馆的夜惊堂,会不会被直接打死。

而曹公公往上的巅峰武夫,知道夜惊堂死不了,但依旧是眼神惊疑,宋驰则直接当众爆了句粗口:

“这他娘能是二十年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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