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前台的位置已经空置出来, 这儿只放了一张小长桌，样子虽然古朴，和老屋的整体气质也相配, 但是面只放了一台笔记，看去还是稍微有点简陋。
季忆叼了一只桃子在嘴里, 从二楼一路吃下来，站在楼梯的候看见从屋外进来的林照, 和黑猫对视一瞬又立刻折返回了楼。
稍后又下来，季忆的手拿了那个黑猫躺过的猫窝, 慢吞吞走到林照身边蹲下来拍拍，“睡这里？”
林照看季忆无事献殷勤, 他之前就觉得季忆有些行为有不合理的怪，现在更是对他满心怀疑。黑猫斜睨过去的瞳仁里面透出森森的冷，然后一爪子拍到猫窝, 直接把表层的布料拍坏了, 拉出一大道子来, 『露』出里面填充的人造纤维。
为了使无辜的猫窝免遭毒手, 季忆赶紧抽回来, “不睡就不睡，发什脾气。”
黑猫的眼瞳在漂亮, 幽幽的冷蓝与黑『色』的皮□□互衬托, 形体也不似普通矮笨的宠物猫。倒不是要在品种之间非得分出个高下来，只是猫来就是极优雅的生物, 季忆有点分不清楚究竟是人的气质影响了猫, 还是猫的气质影响了人。
林照不理他，自顾自在民宿内巡视一圈，把早入住的客人都审视过后才离。
季忆托腮坐在充当临前台的小桌前, 电脑屏幕放着一部前几年出的喜剧电影，不过评分一般，剧情也果然一般，季忆一无聊出神。
侧门田蜜的脑袋凑进来，见季忆发怔，小声引起他注意：“老板。”
季忆循声望去，田蜜左右看看又说下半句，“就你一个人吗？”
季忆学着她的动作也左右看看，现在正厅里肉眼可见的方，没有闲杂的鬼也没有其他人，那的确是只有季忆一个人在了。
“是啊，怎了？”
田蜜闻言这才整个身子都探进来，走到季忆桌旁拉了条板凳和他并排坐下来，“我刚看见林照大人来了，没敢马过来。”
待山的精怪提起林照来都是慎之又慎，十分敬畏的，季忆早就习惯了，不过电影无聊，季忆又冒出奇心来，问田蜜：“你们在山里的候见了他也绕着走吗？”
田蜜倒是被电脑屏幕里正放着的追逐场面吸引了视线，随答道：“没有啊，山里那大，我这样的小妖怪怎能随便遇见林照大人呢。”
说的也是，季忆心想，像林照那样的平应该也不爱溜达。
“妖怪的脾气是根据动物原型来的呢，还是根据修行境界来的？”季忆问，“是不是修炼到了一定等级，就比较孤高？”
季忆是觉得妖怪的脾气和原型有很大的关系。就说田蜜了，工蜂在原型的候可是动不动就敢『自杀』式袭击的。化作人形后，如果没有劝诫就直接放进人类社，感觉化身成为黑寡『妇』一样的存在。
季忆没舍得员，这个候电脑屏幕里的电影镜头跳到了一个九十秒的广告，让田蜜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季忆的问题。
她望着木柱认真想了一儿，然后看向季忆道：“也不一定，还是得看妖身，和妖在修炼候的经历也有很大关系。”
田蜜像感觉出来季忆的问题其意有所指，所干脆直接问他：“你是想问修炼到了林照大人的步不比较孤高吗？”
田蜜问完后自就马答了，“其我觉得大人不是孤高……不过我也不知道修炼到了大人那个境界后是不是普遍这样，我也没见过其他差不多等级的大妖，像林照大人这样有少说千年修行的妖怪，待山里不多呢。”
“不多？”季忆抓住重点，“所是不多，并不是只他一个了？”
他之前总结林照的表现，及各方面对于林照的忌惮，季忆还为林照是待山说一不二的顶流，原来其山里还有其他大妖存在？
田蜜说：“当然不是，待山千千万万的生灵中，能够孕育出灵『性』的又何止千百？待山已经有数不清多少个千年，只是从神明离后，山里才没有从前的繁荣了。”她顿了顿，眼里明显多了些敬佩，“山里并非没有能和林照大人相比的大妖，只是他们都离待山到了人间，只有林照大人一直守护着待山，庇护着其他小妖。”
季忆听得仔细。
“林照大人幼年待山尚且有繁荣气象，那儿有旁边北山什事呢，”田蜜说，“彼神明还在，听说林照大人就曾经侍奉过山神，只恨我晚生了千年！”
神明在季忆的概念里，是个遥不可及的名词。虽然神鬼经常被放在一起造词造句，但是季忆这多年只见过很多鬼，小妖小怪。
季忆不由也跟着感叹羡慕，“这厉害啊……”
“也不知道那些走了的妖怪过得怎样，多年未曾听闻了。”田蜜又说，她的神情里面有一种复杂的向往，眉头跟着紧锁起来，心情不妙的样子。
季忆为她的立场是“出息孩子离了家就忘了家里的兄弟姐妹”的不忿。
正要安慰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老鸡汤，就听田蜜叹了气说：“也不知道等我进入人类社后，能不能找到他们攀攀关系呢。”
季忆默默转头，是他多虑了。
下午候，微信那个纸扎店老板给季忆发消息说已经叫了车把东西都运来了，附图还有装运的视频，老板『操』着一南岭味儿很重的普通在视频旁边道，“都包装了，不有问题的啊。”
运费季忆自出，另外还给了一半的货款，剩下的一半等收到货后再给。
今晚季忆得熬夜，因为不仅要把东西烧过去，还要去给李老头迁坟。
市内的货运车来得很快，季忆去骑着小轮去公路接人。
进出的这段山路季忆已经简单修整过几次，可做到基平整，他后面准备在手资金充足后再考虑在道路两边装点路灯和垃圾桶之类的。
要不然他每次骑车出来，总是能在山路两边看见一两个进出的游客扔下的垃圾。虽然件数不多，体积也不大，但挺污染环境。
季忆直接骑车到了餐厅里，哪里没别人，也不让住客发现这种大多数人有点害怕忌讳的纸扎产品。
而后季忆就回自房里休息，今晚要干的活不少，还都是费体力和精神的，他现在不休息了，晚说不准就得只打哈欠。
——
边有一轮淡淡的明月，十一点半左右，季忆和赵康健轻手轻脚从楼下来，两人一起去把餐厅里的东西搬到了轮车，另外带两把挖土的铲子，看似是两人出门，其身后跟着一群鬼。
就连刘大雷也跟着出来了，毕竟今晚要烧的公寓楼里面也安排了他的房间。
唯一让刘大雷觉得可惜的就是阴间不事农业，也没有食物产出，要不然他非得让季忆给他弄个阴间厨房。
赵康健骑轮跟在季忆放慢速度的电瓶车后面，群鬼飘飘『荡』『荡』跟着，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
“我这老胳膊老腿，我就住一层，到候身再挂一串钥匙，到候就给你们守着房子，负责早晚门。”
说这的是李老头，他被委派作公寓宿管。
“挂什钥匙，你这就土了吧，那是密码门。”小六道，刚说完就吃了刘大雷一个脑瓜崩。
李老头不管自被说土，他从知道季忆要给自迁坟烧房子后，心情就没坏过。
到了方，掐着点等到了十二点钟，这才始挖土，挖了个把钟头，里头的棺材完整『露』了出来，也不知道当初的是什材料，或者是南方多雨又『潮』湿的气影响，棺木身已经腐朽不堪，来季忆还『操』心到候怎处理这棺材，毕竟是曾经来收敛尸骨的物件，随意丢弃到底不。结果等手碰到后，发现那棺木比李老头那一敲就碎的墓碑还不如，就差和泥土混在一起化为大养料了。
纵使赵康健已经逐渐习惯了和店里面这些鬼相处，但在李老头蹲在边提醒他：“我的脑袋还有一块没捡起来呢，你别落下咯。”的候，还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李老头的尸骨没有散落，也没被什小动物叼走，很快被收敛到了季忆买的新容器里面，重新安葬回了原再盖土。
季忆累了半，放下铁锹正捶背，回头就看见李老头淌眼抹泪正念叨：“唉，真，真。”
他一个孤魂老鬼，投胎无望，从前哪想过还有人来给他重新下葬啊。
至于其他鬼倒没有这伤感，只兴冲冲盼着季忆烧东西。
季忆让赵康健帮忙摆阵势。在最近经常下一场小雨，又是夏，没多少枯枝落叶，就算有也是湿漉漉的，他们烧东西不担心引起火灾。
烧东西季忆已经是熟门熟路了，随着火光燃烧，纸扎发出轻微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里面作为筋骨的竹条发出来的。
火光燃烧到定点后慢慢变暗，直到后面把所有可燃物都烧完后不甘心熄灭。
在季忆和赵康健的眼里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在其他鬼眼里，李老头的坟却出现了一道很现代的门。空间大小对于鬼来说是相对的，虽然公寓只占据了李老头坟冢的大小，但是推门进入后里面的空间被放大很多倍。
就是一众鬼都没动。
“怎了？”季忆问他们。
小六纠纠结结转过头来：“不知道密码。”
“额，”这个季忆也傻了，他虽然知道做了密码锁，但也不知道密码来着，纸扎店老板也没和他说。
而且纸扎铺老板自也未必知道这玩意儿还真的有人按密码住进去吧。
赵康健在旁边凭借经验推断道：“很多密码锁初始密码都是四个零，后面可重新设置，这个是不是也可试一试？”
结果还真的被赵康健说中了，密码锁的初始密码还就是四个零。按对密码后，几个鬼都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季忆和赵康健在外面等了他们一儿才有个小六钻出来，虽然青『色』的一张脸，愣是『露』出类似满面红光的表情。
季忆心中对这纸扎公寓的质量就有数了，不过还是问小六，“怎样？”
“特别，”小六说，“里面还有电梯呢，房间也很大，沙发电视机，要不是还没通电，我师父都要躺按摩椅了。”
小六这里说的通电和人间的概念不一样，或者说和人间通电的流程不一样。人间虽然可给他们烧各种器皿具，但必定要有一个接收单位。一般来说每个人的坟头就是那个接收单位。季忆虽然不确定阴间有没有房产发这种项目，但是他知道如果没有坟头接收，那他烧过去的东西也白瞎。
而所谓通电就是得等这边烧过去的东西得到阴间认定，那边再走流程，让这边烧过去的各种器皿具可。这个过程需要一定间，长短每个方不一样，要看当阴差的办事效率。
季忆准备去走走关系，给阴差烧点元宝，疏通下，让他们尽快帮着把流程走完，他这还等着来当员工福利吸引外鬼呢。
公寓是第一项福利，既然有，季忆就准备再让纸扎店的老板给自弄辆阴间大巴。
这些产品虽然可买到网络便捷版的，可那些基都是打印出来的东西。倒不是说那种完全不，但是一层纸板的结程度没法和竹制的结构相比，所总体季忆在公寓和公交车这类需要比较结的东西，更偏向于传统版的纸扎器物。
季忆都计划了，等一切到位，他就让小六把这些员工福利都拍成阴间视频，到候往他的招工信息里一发，下了这钱，季忆就不信一个鬼都招不过来。
——
昨忙了大半夜，回到民宿的候已经快要凌晨点钟，季忆和赵康健分别洗了个澡后都是倒头就睡。
在昨下午季忆睡过一觉，第二勉强还是在八点起来了，打着哈欠吃完早饭后，一接送客人又是忙装修，等到快黑，季忆才想起微博抽奖抽中的那个男客人还没有来，也没有预约任何接送方式。
季忆给对方发了信息询问大约的入住间，要不要接送等，那边过了一儿回了消息。
“不，我自过来。”
自过来的游客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是很少很少，而且基是白。眼见着都黑了说自过来的客人还真不常见。
季忆想了下还是提醒对方一句，“我们这里位置稍微有点偏僻哦，晚山里有点黑，真的不需要接送吗？”
那边秒回，“嗯，不。”
既然如此，季忆转头朝着门外稍稍扬声喊了一句，“小驴啊，今不加班！”
外面遥遥传来驴子的昂昂的应答。
季忆起身去倒了杯水，背对着大门仰头咕噜喝了两，正此，背后忽然响起一道人声：“你。”
季忆难免吓了一跳，还刚才那杯水已经从他的喉管往下滑，要不然他非得呛到，季忆干咳一声连忙回头，发现出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去大约和自差不离的年纪。
他穿着普通，背随意背着一只背包，很普通的旅游出行的打扮。
“我是过来住宿的。”
“哦，”季忆反应过来，“您有预约过吗？”
北山这边旅游旺季到了，这有可能是临找不到住的方，过来碰碰运气的吧。
年轻男人笑道：“预约过，我就是微博抽奖的那个人。”
季忆还真没想到是他，要是前一刻他还在和对方信息沟通，完全没有想到一眨眼人就来了。应该是给他发信息的候对方已经走在路了吧。
季忆挂笑，给对方走住宿流程，拿过对方身份证的候看了一眼，姓胡，叫胡显。他登记完把身份证及房间钥匙交给对方，“胡生，入住愉快。”
季忆把人带到房门，离之前和对方说：“胡生，入住指南您应该看过吧，咱们这里就在山脚下，但是不能进山哈。”
胡显温和商量点了点头，很普通的样貌但在笑起来的候却看不少。他了房门却没有立刻进门休息的意思，只是随手把背包往里面一扔，然后后脚就跟在季忆身后走了出来，动和季忆聊。
“老板，你这店是刚的吗？”
“是新店，暑假之前的。”季忆也见过很多客人，其中健谈爱聊的不少，他也不奇怪，很多题他和各种客人都聊过。
胡显在季忆低头的候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普通人族。
他面始终是温和带着点笑意的，随即又问，“怎想到在这里店啊，这边这偏僻，一始店的候应该遇见不少麻烦吧？”
“要是自家房子店方便，”季忆说，麻烦当然是麻烦死了，如果他能说真，那鬼啊妖啊的，可不是特麻烦，但是季忆不能说真，于是只能带一个不走心的笑容，“麻烦也没有特别麻烦，还挺顺利的。”
他说完看见胡显的半边眉『毛』很轻微，带着不解般，几乎肉眼不可察挑了一下。
在季忆眨眼的瞬间为是自看错了。
从餐厅那边回来的赵康健打破了两人之间才产生的沉默，“老板，今有没有夜宵啊。”
季忆歪头过去应答，“应该有鸡汤面吧，不过才八点钟你吃什夜宵啊，饿得看看冰箱里面还剩没剩菜。”
季忆说余光看见胡显走到了大门。
大门此黑漆漆一团，季忆随即起身准备去告诉胡显大门其有灯，关就是门侧边第二个。
结果季忆走到大门，正看见胡显一脚跨过围栏，一副要勇闯待山的模样。
“胡生！”季忆立马叫住他，“不是说过那边不能过去吗，山里有危险的野生动物很多的。”
当然其最危险的是一只黑猫，这半句季忆藏在心里。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什来什这灵，已经站在栅栏后，待山范围内的胡显身旁出现了一双发光的眼睛。
季忆白黑夜见了林照无数次，怎看不出那双眼睛是谁，一颗心顿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胡显背后是一头野猪，季忆都没现在这慌。
“胡生，你听我说，”季忆对胡显抬起手，“你现在跨回来，动作幅度不要大，别怕你身边那只猫。”
黑猫一跃到了栅栏，小小的身躯，却在投『射』出一块巨大的影子。
季忆满心祈祷希望胡显近视七百度，看不见这个离奇的场面，就听见胡显轻轻笑了一声，“他是猫？”
“是啊。”季忆刚撒完谎，林照已经化作人形，黑衣束发，双手抱臂，视线冰冷而倨傲看着胡显。
想要把民宿做大做强，能不能稍微给我点面子啊！季忆崩溃了。
他的脑袋里飞速运转着如何让客人忘掉眼前一只猫边城一个男人的场面，还是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告诉客人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两人一起见证了世界奇景，我们一起去报警行不行的候，林照了，内容让季忆的惊慌都变成了疑『惑』。
“你回来干什？”他语气不善，但明显认识胡显。
胡显从围栏后面跳了回来，他看了眼季忆，笑道：“我回来不奇怪，反而是这里竟然出现了活人经营的民宿不像你的作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