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常

许舒暗道,“您老还真料事如神,可不就是超凡属性。”

口上却道,“正要请前辈指教。”

陈太雷摇着蒲扇,“来吧。”

他疾步后退,一步丈许,许舒狂扑,运指如飞,连续点在陈太雷诸多要穴,但都无效。

两人追追逃逃半个小时,陈太雷忽地挥扇,将许舒打退出十余步,一脸的凝重。

“让前辈失望了。”

许舒拱手,一脸颓唐。

“我失望个鬼!”

陈太雷仰天叹道,“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妖孽,生下来就是要生生气死我辈么?”

许舒怔了怔,“前辈这是何意,我分明一次也没制住前辈。”

在秘密监狱里,对上那些阶序一,阶序二的体士超凡者,他几乎无往不利。

他满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对上陈太雷,却起不到半点效果。

陈太雷哑然失笑,“老夫好歹也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若是让你这玉指拂穴给制住了,岂不要人笑掉大牙。

适才你我交手,你无一处不对,听血辨脉之准,连老夫也得甘拜下风。

你可知,你为何制不住我?”

许舒沉思片刻,猛地抬头,“可是我太慢了?”

陈太雷点点头,“正是如此,你听血辨脉再准,却处处慢我一步,一步错过,血涌他处,认穴再准,也自无用。

这是你我实力的绝对差距,很难弥补。”

许舒若有所思,“若是前辈安坐不动,我突然偷袭,可能得手?”

陈太雷笑道,“能得手是能得手,也是无用,老夫气血沉凝如铅,奔涌如江河。

你锁穴的本事,了不起算在老夫体内修了个田埂子。

江河一旦奔涌,岂是区区田埂子能阻挡的。

除非有朝一日,你气血再壮,能一次封住我八处要穴,那时田埂变堤坝,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努力吧,少年人。”

许舒皱眉,“玉指拂穴对上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能有效?”

秘密监狱并没有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许舒没办法进行试炼。

陈太雷道,“阶序三的外家宗师,一旦被你玉指拂穴,瞬息之间,也能冲开穴窍。

可这瞬息之间,就是你大做文章的余地。

你大可快速运指,连续封住他八处要穴,便能彻底擒拿。

你小子怎么老研究对付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是和谁结了仇怨?

若是化解不开,老夫给你出个帖子,你投过去,保管让你立时消灾。”

他越看许舒越是顺眼,这么个天才武者,将来前途注定不可限量,这个时候不结好,还待何时?

许舒谢过陈太雷,,“晚辈并不是要对付阶序三的仇家,而是即将远行历险,只怕遭遇强敌。

所以,才来找前辈求取玉指拂穴的秘法。”

“你可是要往金银岛一遭?”

陈太雷瞪圆眼睛。

许舒道,“前辈也知死亡航线,莫非前辈也要前往?”

陈太雷摆手道,“死亡航线是真正的死亡之旅,老夫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作甚想不开去那处找死。

再有,你小子日子不也挺不错么?作甚要走这捷径?”

不待许舒回答,陈太雷笑道,“也对,少年人自有意气,拼死一搏,搏出个未来,也未必是错。

到了老夫这个年纪,暮气沉沉,纵然有心,也无余勇了。”

许舒道,“以您的本事,去探金银岛,也有危险?”

陈太雷道,“茫茫海域,风高浪急,以前也不是没组织大军去过,连军队都压不住,个人的力量,在不可测的天地伟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也不是说就全然无有希望,不还有那许多幸存者得了机缘?三分天命,七分打拼吧。

你若真想去,我倒是觉得你的胜算比旁人高几分。”

“这是为何?”

“因为你比旁人聪明,别小看聪明,关键时刻,这玩意儿可比武力更能保命。”

“那就承前辈吉言了,敢问前辈,我现在的战力,对上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有几分胜算?”

这是许舒一直关心的问题。

没被麻伯用半骨胆催化前,他已经能胜过才入阶序二武师的陈衍宗。

现在他的气血也壮大到了武师境的顶峰状态,再加持无极手和玉指拂穴的本事,让他生出和外家宗师争锋的野望。

陈太雷怔了怔,道,“看来,你此行要弄大新闻,罢了,老夫再给你增加几分保障。”

“晚辈只带了这三千两银票。”

许舒一脸苦涩。

陈太雷扬眉,“骂谁呢?好像老夫多看重钱财似的。

我有一套天常步法,十分玄妙。

说实话,你学了无极手,劲力运用上,已经不逊外家宗师了。

但在身法上,还是有不小的欠缺,若是补齐了这天常步……。”

许舒抢答,“我就能胜过外家宗师?”

“做梦!”

陈太雷道,“不过,以你的素质和天赋,未必没有一搏的能力。还是别分心了,赶紧修习天常步。”

“多谢前辈!”

许舒诚心道谢。

有一搏的能力,他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他还有关键一招:武力不够火器来凑。

“你若诚心谢我,等你从金银岛回来,若是有想往外销的东西,可以先到我这里来问问价,如何?”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许舒抱拳,“一言为定。”

陈太雷道,“这才天常步,取自天常算法,天常者,自然也,以数理入大道,十分玄妙。

老夫也只领悟三四分,教你足够,你且听好,看仔细……”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整个竹苑数百块青石砖,印满许舒的脚印,仔细看去,那些脚印聚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浑圆,层层叠叠,无处不均匀,无处不饱满。

这天上午,许舒最后一趟天常步走完,陈太雷已经麻了。

他满以为许舒再是武学天才,这天常步毕竟涉及数理,要想真的钻深吃透,非要在“天常三算”有所研究才成。

却没想到,这家伙前天上午,拿过那本“天常三算”的册子,瞅了几眼,要小张子拿来大量稿纸和铅笔,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写写画画一通后,就开始瞎练了。

练着练着,就成了这般模样。

一开始,陈太雷还能看到自己传授的天常步的影子,到得后来,他已经看不懂了。

许舒练得身法,和自己教授的,已经大相径庭。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许舒的修炼过程,陈太雷非得以为他练的是其他功法不可。

…………

时入初秋,酷暑未消,许舒穿着一套沙滩装,蹬着厚底运动鞋,戴着墨镜,背上双肩包,一大早赶到前海码头。

还不到七点,沿江大道上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十余艘货船新靠岸,上千脚夫都没顾得上早饭,个个只穿一条短裤,露出通红发黑的精壮身躯,扛着一箱箱的货物,来往于货轮、码头之间。

大量的早餐摊贩,支着流动摊点,在沿江的观景区上,排开长龙。

许舒老远就被一家混沌摊上散发的惊人香气所吸引,他连吃三碗鲜肉大馄饨,五脏庙才得圆满。

随即,他又转到望江台上的一家咖啡店,一杯冰水才送上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糙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有人了。”

许舒在等厉俊海,前天傍晚,厉俊海给他打来电话说船票办妥,发船的日子就在今天。

“许兄,是我。”

糙汉才开口。

许舒惊得站起身来,“你,你是老六?”

糙汉点点头。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许舒印象中的厉俊海,斯文稳重,一副江湖大豪的做派。

眼前这糙汉,头顶鸡窝,胡子快赶上头发长,面色黑亮,肩膀手臂处多出晒伤。

整个人放在脚夫队伍里也丝毫不违和,若不是声音没变,许舒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眼前的糙汉就是厉俊海。

“哪里来的力巴,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去去去……”

厉俊海才要落座,侍者来赶人。

厉俊海赶紧离开,许舒只好跟着离开,两人绕到望江台一侧,四下无人,厉俊海道,“我这大半个月,都在码头上扛包,日晒雨淋的,遭老了罪,为的就是改头换面。”

许舒瞬间领悟,去金银岛固然凶险,若侥幸回归,被有心人惦记,未必不是麻烦。

他也考虑过这点,所以弄了个墨镜,没想到厉俊海玩得这么绝。

许舒道,“此次死亡航线的票卖得可还火爆?”

段阔海道,“当然火爆,死亡航线,再是凶险,可这世上哪有比贫穷更恐怖的事,有的是想要搏一把赢他个出人头地的赌徒,厉某上一次登船,就是这种心理。

除此外,金银岛上可能存在的源果,源叶,也足以撩动那些视刀尖舔血为等闲事的超凡强者。

两者加在一块,这人想不多都不行。”

两人又闲谈片刻,一道激昂的汽笛声拉响,远远瞧见一艘老旧的蒸汽轮船的泊台上,已经排起长龙。

厉俊海赶忙招呼许舒过去,半个小时后,两人登上吉祥号。

此船三千吨的排水量,称得上个大家伙。

许舒扶在栏杆上,轻轻一蹭,蹭下块绿漆,剥落处锈迹斑斑。

“漆都没干透,这么赶?”

许舒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觉得这趟海上之旅,肯定舒服不到哪儿去。

厉俊海低声道,“走死亡航线,船运公司估计根本就没指望这艘轮船还能再回返,肯定是挑的报废的船只,简单修理一下,就推出来换钱。

船票上连房间号都没列明,我估计能有大通铺安身,就不错了。”

“那我还是在甲板找块干净地儿栖身,等起风暴再说。”

说着,许舒爬到二层望台,找了个能勉强容一人躺平的角落。

等不多时,汽笛拉长,船身先是一阵摇晃,紧接着一把推开海岸线,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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