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邺城。
九暗香与夜长枫正在霖酒香的饭店内等待着点好的长寿面。
“据说是受高人启发新出的菜品。很是期待呢！”九暗香吃着前菜，见夜长枫没有动筷子，便夹了一块炸酥肉到他的碗里，“尝尝吧！”
“嗯。”夜长枫应和着，却没有一丝动作。
因为自今早起，夜长枫心里便有着一股极其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知与生俱来，这不由得令夜长枫有些担心，究竟是何人会出事。
“若是圣人，他们或许有应对的方法，但眼前这孩子涉世未深，我又……”正在夜长枫思考之际，一片红透的枫叶缓缓飘落在窗框之上。
“哇……”九暗香看着窗外惊呼道，“夜大哥……你快看……好多枫叶……”
夜长枫立马站起，死死地盯着窗外。
漫天的枫叶自天空中飘落而下，整个场景犹如雪花飘落一般。
很轻。
大街上，行人商贩皆为此异象驻足。
“好美啊……”九暗香看着窗外，呆呆地呢喃着。
“嗯……”夜长枫眼中泪光闪过，他自然清楚这等异象代表着什么——凡事成就圣人之位的人，弥留之际不论是否在位，都会出现这等景象。
而当今最有可能离去的，便是魔潮后退去圣人之位，修为尽失的郭泽。
“师兄……”夜长枫长吸了一口气，便对九暗香道，“九……姑娘，有一事告急，容我先行一步。”
“啊？”九暗香先是一愣，而后急忙道，“那你快去，小心一点。”
“多谢。”夜长枫点头，一边离开，一边便动用全身力量联系大道来寻找郭泽的位置。
“竟然没有？！”夜长枫先是一愣，而后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这也可好，希望不是他……”
……
离归宗旧址。
漫天的落叶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情况？”芳榆看着满天飞舞的红色枫叶，看向了自己认知中目前年龄最长的皇承风。
“不知，我也未曾见过这等异象。”皇承风摇头道，“老夫我活了四千多年，这等场面确实没有见过。”
“是天葬。”一旁的柳州之解释着，同时拾起一片枫叶打量了起来，“而且看这片叶子的程度，至少是圣人级别的。”
“天葬？你是从何得知的？”皇承风慢慢地问道。
“从一处凶险万分的古迹里得来的一部古书。”柳州之应付着，同时心里暗自抱怨着，“当然，肯定不是这个即将崩溃的世界上所会出现的。”
“这样啊……”皇承风微微点头，也捡起了一片落叶，问，“为何是枫叶呢？”
“不知。”柳州之摇头，“这个世界的天道无人知晓，至于为何会用这样的形式我也不清楚。”
“那你为何笃定这等景象便是圣人离世？”皇承风轻轻地将叶片放下，随后问道。
“那你们觉得仅仅渡劫期能引发覆盖整座天下的异象？”柳州之打了打哈欠，她对这些妖物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语气也就略显敷衍。
“这样啊……”皇承风望了下着门外早已被红叶盖满的景象，而后对柳州之拱手谢道，“受教了。”
……
帝都皇宫内，同样是一副红叶漫天的场景。
“秦邺……”周若兮看着正在发呆的秦邺，“这是怎么回事？”
秦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
“喂！你倒是听我说没有呀？”周若兮轻轻地拍了下秦邺的后背，轻言细语道。
这时，秦邺转头看向了周若兮：“如果我说了，你会很伤心的。”
“又有什么大事了？”周若兮的眼里还残存着些许血丝，瞬间不便得不安起来，“你又要离开吗？”
“不……不是……”秦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人与世长辞了。”
“啊？”周若兮先是一愣，而后想到方才秦邺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声音不禁有些沙哑，“秦邺，你是说郭爷爷……”
“是的。”秦邺微微点头，“郭老走了。”
“这不是真的……”周若兮不敢承认，那位和蔼可亲的圣人也会离开。
“魔道感知万物生气，不会错的。”秦邺像是知道周若兮接下来会说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节哀。”
“为什么……”周若兮瘫在秦邺怀中，“我还想让他老人家见证我们的婚礼……”
“他老人家已经见证了……”秦邺说着，将串有一片枫叶的项链拿了出来，“其实三年前，他就已经认可了……”
周若兮看着秦邺手中项链，早已模糊的双眼再次涌出了泪水。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这三年来郭爷爷的消息完全没有出现过。
或许以后，秦邺便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
落仙城城外的墓地之内。
咸咸的大风从海面而来，苦涩的气味让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萧行站在一位老者的遗体旁，身边便是朴古。
朴古看着枫的虚影以及郭泽的遗体，许久后才从嘴中吐出：“一万年前的事，对不起。”
“没什么……”枫摆了摆手，“你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嘛，牺牲我一人又何妨……”
枫说着，将目光放在了郭泽身上：“就是可怜泽了，一个人孤单的活着么久。”
“一定要走吗？”朴古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其实当初我也迫不得已，神树元被毁，天下急需一名圣人坐镇……”
“我知道。”枫点了点头，海风带着她那若隐若现的发丝开始飘扬，“你也知道我就是从神树元里诞生的吧？在当时贫瘠的情况下我的确占据了太多了资源了。”
“我欠你的。”朴古低着头，“这本应是一段很好的时光，却因我故意隔绝天地灵气……”
“不，是你欠我们。”枫向着郭泽再靠近了一步，“当然，我只是没想到我体内的灵气竟能供养天下至今日。”
“嗯……”朴古没有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朴古看着枫，轻声问道。
枫将头发束起，回答：“自然是长眠啦。枫累了，泽也累了，也是时候好好睡一觉了。”
“那你们……可否愿再次醒来？”朴古看着眼前的枫与泽，急忙问道。
“不用了。”枫拖着半透明的身躯，缓缓融入郭泽的遗体之内，“我只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说罢，枫的身影消失，郭泽的遗体竟开始化为片片枫叶向空中飘飞而去，融入了那漫天飞舞的红色枫叶之中。
“喂，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呢……”朴古扭头看了看萧行，“一万年前可是我逼着泽这小子杀掉枫来释放够天下使用的灵气……”
“我无法评判。”萧行抬头看着满天飘飞的枫叶，眼中思绪万千，“曾经我也做过与你同样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恕我无法回答。”
“是吗……”朴古苦笑了一下，“那你经历的可真多啊……”
朴古收起笑容，静静地盯着萧行许久，而后问道：“你……不觉得累吗？”
“累。”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朴古想了想，“或者说，你为了什么而活？你的气息深不见底，所以你绝非几千年的寿命。”
“我为了什么而活……”萧行矗立良久，“曾经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但现在我的回答是，为了自己。”萧行微微一笑，“所以我会以这种方式来让那些孩子体现生死离别，这可比你做的残忍多了。”
“唉……”朴古叹了口气，，“他们摊上你这个宗主也算是万幸中的不幸了。”
“算是吧。”萧行回应着，将一块黑色的石头递给了朴古，“这是藏有终焉力量的石头……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朴古笑了笑，而后接过石块，说：“你一直都这么乐于助人吗？”
“需要而已。”萧行没有多说，便转身消失在原地。
朴古看着在空中不断飞舞这的枫叶，手掌中蕴有终焉力量的石头传来一丝冰凉之感。
“是为了自己而活啊……可我自己，不就是整座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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