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黑的时候，陈禹、宝日格勒、白音乌噶三人就赶着车，趁着夜色悄悄向牙克石方向前进。
经过一番激烈的商讨后，队里达成了一致共识：这些野猪咱们养不起更吃不起，与其看着小猪们每天饿得掉膘，倒不如早点处理掉！
陈禹的主意占了上风，蒙克力也不得不少数服从多数，任由干儿子胡作非为。
马车上捆着一头足有两百斤重的大野猪，用麻绳勒住嘴巴，还塞了块破棉絮，省得发出声音。
夜色深沉，枣红马拉着三人一猪，凭借记忆行走在寂静的乡村土路上，穿过铁路线，向二十公里外的牙克石前进。
等到他们到达郊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陈禹找了个僻静的小树林把车卸下，宝日格勒抱起带来的草料，给枣红马喂上。
三个人轮流值夜，都眯了一会，四点钟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来，陈禹拿出额吉给带的大肉馅包子，一人一个。
吃完早饭后，他们合力把猪从车上拽下来，一刀结果，宝日格勒握着匕首，娴熟把猪分成小块。
趁着这个功夫，陈禹悄悄混进了城里，首先探测了一下城里的动静，然后折返回来，套上马车，用带来的白旗布盖住车上的猪肉，悄悄进了城。
车子三拐两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刚掀开苫布，就有一个老太太走过来，压低声音，“你们是进城卖肉的吧！”
“对的老大娘，上好的野猪肉，今天新杀的，还冒热气呢！来一块？”
“多少钱？”
“五毛一块！”
陈禹这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
没有秤！
果然做事之前无论准备得多么充分，到头来总是会遗忘最关键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陈禹定律”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猪肉就摆在车子上，没有秤就卖不了了？
开玩笑！
干脆，今天新开张，优惠大酬宾，猪肉五毛钱一块！
不要肉票！
“给我来两块！”老太太抓起一块肉掂了掂，好家伙，就这么一块足足有一斤半！
现在市面上猪肉八毛一斤，还得有肉票，没有肉票都不卖给你！
老太太见到便宜岂能放过？直接拿起两块肉放进网兜，掏出一张一块的递给陈禹。
买完猪肉后，老太太压低声音，“小伙子们，你们卖完抓紧走，最近查得可严呢！”
“知道了大娘！”
望着老大娘远去的身影，陈禹哈哈一笑，“看到没，第一笔生意不就做成了？”
宝日格勒和白音乌噶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陈禹十分得意，冲远处领着孩子走过来的一位年轻少妇招招手，“大姐割块肉给孩子打打牙祭吧！五毛钱一块，便宜！”
“真的假的，你们这肉是哪来的？怎么瘦的多肥的少？”
“我们这是正经的山里野猪肉，今早刚宰的，你看这肉多新鲜，才卖五毛钱一斤还不要肉票，这种便宜你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行吧，给我来两块……”
行人陆陆续续过来，不到一会就买走了一大半猪肉，陈禹看看剩下的都是一些猪下水和大骨头棒子，干脆半卖半送，直接清仓！
最后剩下一个大猪头没办法处理。
三人面面相觑，带回去吃掉，还是再等等看看有没有买家？
远处，一个国字脸中年人走过来，看着摆在马车上的大猪头，冲陈禹诡谲一笑，“小伙子，这猪头怎么卖？”
陈禹眼睛一瞥，就觉得此人气度不凡，看形容举止，似乎是某个实权部门的领导！
糟了！
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大叔您开什么玩笑，这个猪头我们刚从供销社买回来，准备拿回家拆了吃的。”
宝日格勒也想学着陈禹卖猪肉抖个机灵，没想到国字脸的中年人脸色一沉，“是你们从供销社买回来的？我怎么记得供销社今天没杀猪呢？”
“啊……”
宝日格勒脸一红，“真，真没杀？”
陈禹狠狠瞪了宝日格勒一眼，说谎都说不明白！
真是卡尔本茨的弟弟——卡拉笨死！
“大叔您别听我哥瞎说，这个猪头是我二舅送给我们的，我二舅住在一撮毛公社，他们那昨晚上打到了好几头野猪，我们家老爷子馋猪肉，就让我们整个猪头回去拆了解解馋。”
陈禹脸不红心不跳的和国字脸解释道，国字脸一笑，“小伙子，看你穿得干干净净，长得漂漂亮亮的，竟然也是个会说谎的主，一撮毛公社距离城里有六十多里路程，你们早晨几点出发的，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说，这些猪肉是哪里来的，又是谁让你们在这里偷卖猪肉的！”
糟了！
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小爷猜的没错，这家伙果然不是来买猪肉，而是找茬的！
“我们庄户人不像你们城里，我们起得早走得早，等下还得去地里干农活呢……那小子你干啥呢，说你呢站住，把砖头放下！”
陈禹忽然指着国字脸身后大声喊起来，国字脸扭头一看，趁着这个功夫，陈禹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抓起马鞭抡圆了，啪的抡了个鞭花，冲宝日格勒一招手，“上车！”
枣红马通人性，就在陈禹抡鞭子的一瞬间，马上撒开四蹄一路狂奔！
“站住，站住！”
国字脸扭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再扭头时发现三个人已经跳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站住！”
他气得把帽子摔在地上，可是清晨的大马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枣红马拉着三人一路绝尘，直接出了城，扬长而去！
“小兔崽子，竟然连我也骗过了！”
国字脸骂骂咧咧，弯腰捡起帽子，不提防身后一个愣头小子骑着自行车冲过来，咣当一下，前车轱辘不偏不倚撞在他的屁股上，把他顶出好几米远！
“你瞎啊！”
国字脸的鼻子、脑门都被戳破了，疼得他直咧嘴，一把拽过冒失小伙子的车把子，不依不饶！
等到小伙子连作揖带道歉，并赔偿了他三毛钱后，国字脸才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猛地一拍大腿，糟了！
再去看那辆枣红马大挂车，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呼，好险啊！”
宝日格勒拍拍胸口，简直吓死个人！
“刚才要是被人家抓到，咱们三个都得被戴上高帽上台接受批判。”陈禹哈哈一笑，抡圆了鞭子，抽了个响，“怎么样白音乌噶叔叔，刺不刺激？”
“我这心脏病都快被你们俩给吓犯了！”白音乌噶连连摆手，“以后这种事还是让满都拉图来吧！我这把老骨头可跟你们折腾不起啊！”
“哈哈！”陈禹笑得格外开心。
到了家之后，他清点了一下此行收获，一头两百斤重的大野猪，总共卖了七十五块钱收入，他留下二十块钱，剩下的都交给蒙克力。
他不缺钱。
“儿子以后可不敢再冒风险去城里卖猪肉了，这要是被人抓到，还能有你的好？”
琪琪格大婶忧心忡忡，陈禹笑着点点头，“额吉放心，我不去城里了，因为我又找到了一个新地方！”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