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树欲静奈何风不止
清河之名始于汉代，因境内有清河流经而得名。
清河崔氏在春秋时乃齐国公卿之一，至西汉时居住在清河，东汉以后成为山东望族，西晋时崔氏被列为一等大姓“崔卢王谢”之首。唐代崔氏有二十三人做过宰相。当时天下有“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的俗谚，崔姓被当作天下最高贵的姓氏之一，公认为“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
崔氏家主的主宅，按照“三宅六院九天井”建造，大小院落珠联璧合，上下左右相通，又独立成章。众多写着“映奎”、“桂馨”、“观我”、“视履”的楹联匾额，无不透露着清河崔氏书香门第识礼守制的自我约束。
今日，这里正在举行高阳郡王迎娶崔氏嫡女之前纳征仪礼。所谓纳征，即男方向女方送聘礼。经此仪礼，高阳郡王与崔氏嫡女的婚约正式成立。
崔式家主主宅到处洋溢着喜庆欢快的气息，却又不失庄重典雅。朝廷礼部官员、当地州县官员，正站在内侍身后，等着内侍宣旨。宅在外面已经被身着绢甲的禁军团团围护。
因皇陵出水逃亡的大炎司天监官员刑中，此时正乔装混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地听到内侍宣读完圣旨，刑中全身一松，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随即作了一个手势，转身离开。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见状，悄悄第地跟随而去。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还有人一样跟着他们悄然离开。
黄河边的陶城铺，是清河往北去往洛阳的一个主要渡口。大炎探事司负责北边事务的副使张忠，正在安排人手埋伏。弓弩手都潜伏在周围民居的屋顶，手执长矛的兵卒则藏在民居之内，河边渡口船上的船工，也全是带刀的探事司察子假扮。
安排好人手后，张忠自己选了一处最高的民房潜伏，身边是手持劲弩的兵卒。
正带着手下，坐着马车往陶城铺渡口急赶的刑中，在离开崔氏住宅后，心中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担心涌起。这种担心来自何处？刑中不知道。也许只是长期作为一名特务天然的警觉。
高速疾驰的马车继续往前行进。堪堪快要到渡口的时候，突然，刑中的耳中传来熟悉的、拉动弓弩的声音。刑中轻喝道“敌袭”，随即和手下都拔出刀，准备跳下马车。
但此时，随着“嗖嗖”的箭矢声响起，拉车的马匹发出一声哀鸣，一下栽倒在地，马车也往一侧歪倒。刑中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提刀从马车前面的帘子处，腾空跃出。而他的手下，却没有他这般身手，困在翻倒的马车中，随即被一片箭雨淹没。
腾空跃出的刑中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和双脚均被箭矢射中。刑中嘴中发出一声闷哼，从空中一头栽倒在地。一张大网随即从天而降，将刑中牢牢困在网中。
张忠见状，从潜伏的屋顶一跃而下。民居中埋伏的兵卒也手执长矛，围拢过来。冰冷的毛尖，反射这刺眼的光芒，纷纷对准网中的刑中。
只见张忠皮笑肉不笑的喝到：“刑中，还不伏法？”
刑中知道事发，抬眼看向四周，知道反抗也是枉然，索性蜷伏在地，默不作声。
张忠一挥手：“绑了”。
随后，兵卒将被捆成粽子的刑中，拖到探事司的船上，送往京都。跟他一同被押送进京都的，还有清河崔氏家主崔宴。只是张忠顾及清河崔氏名头，尚能以礼相待，没有使手段。
今日大朝，文德殿，待内侍们伺候穿好冕服，天子走到桌前，拿起探事司的密报，重新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放入袖中，往紫宸殿阔步行去。
群臣礼毕，天子开声道：“众爱卿有本奏来。”
朝堂上一时雅雀无声。
有北方籍官员注意到御史大夫邹义成、吏部郎中张说都没有上朝，而前几日请旨休沐在家的王奎，却出现在文臣之首，便知道情况有变。看着天子扫视过来的目光，大多数北方籍官员退宿了，眼观鼻、鼻观心，默立不动。
刑部侍郎陆鸣感觉到有目光正看向他。他用眼角的余光瞟过去，见是齐王，顿时全身一阵紧缩。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是鼓起勇气，出列道：“臣陆鸣有事启奏。”
天子道：“陆爱卿奏来。”
陆鸣道：“臣闻皇陵出水是参知政事王奎，与逆贼丁成等南方籍官员蓄谋破坏所致。逆贼丁成假死，已逃亡北晋宰相张再处。而这张再，众所周知，和参知政事王奎是好友。请陛下严查！”
天子道：“陆爱卿可有证据在手？”
按照原计划，这时本该御使大夫邹义成出列，拿出伪造的丁成书信。可邹义成今日没来，陆鸣也不知道怎么办。见天子发问，期期艾艾道：“臣也是风闻。”
有些北方籍官员见陆鸣已经出头，不忍他一个人势单力孤，也三三两两出列道：“臣等也风闻。”
天子怒喝道：“参奏当朝政事堂参知政事，只要风闻便可？朝堂风纪何在？”
天子意犹未尽，转了一口气，又怒喝道：“参奏也就罢了，为何扯上南北之争？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与地域何干！”
翰林学士李涛立即出列道：“请问陆大人，这些年中原战乱不止，大量北人南逃，你说这算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加上汉晋南逃北人，又算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陆鸣一时语塞。
天子微微颔首，正待说话。
忽听得宣德门外隐约传传来呼喊声，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大炎天子对内侍说道：“派人去看看。”
一会内侍气喘嘘嘘的跑进来回奏：“陛下，有一群文人学子在御街上游行，高呼‘打倒南人’，身后跟着大群百姓。”
大炎天子扫视了群臣一眼，喝到：“京都府尹何在？”
沈追出班：“臣在。”
“怎么回事？”
“据臣了解，都是嵩阳书院和睢阳书院的学子。”
大炎天子“哦”了一声，道：“还不去处置？”
这时，殿门口又跑进来一个内侍：“启奏陛下，御街上起火了。”
“速派禁军弹压。”天子边走下御座边朝殿门走去。
随即有几位官员往宣德门外跑去。
一会，天子领着群臣登上宣德门城楼。御街上已经一片狼藉：有还在呼喊的书院学子，有见势不妙四处寻地方躲藏的学生和百姓，有趁乱抢劫、放火的泼皮……
天子一脸铁青，怒视身后的齐王道：“做得好事。”
见得禁军已经冲到街上，也有衙役正从远处赶来，天子回身“哼”了一声，道：“今日先散朝，等查明后，一干人等，必当严惩不贷。”
自在游鱼·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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