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晋王府众人谋对策
晋王府书房，独立在一栋偏房中，只一门与外面连通，甚是隐秘。书房中有些纸、墨、笔、砚，却甚少书籍，只是于书柜正中立一弥勒佛。
只见晋王穿着便服坐在主位，参知政事王奎坐在客座上首，还有几个幕僚一起陪坐。晋王原是行伍做派，桀骜不驯，死不低头的人。自从大炎立国，晋王开始读书，渐渐有了些儒雅之气，为人做事也沉稳了许多。自家皇兄是开国天子，将来庙号肯定是太祖，自己如果继统称帝，死后庙号八九不离十是太宗。因此，晋王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将前朝太宗李世民当做学习榜样，杀伐果断越级上位，文治武功稳坐天下，最后成为一代明君。
当今天子起家时有“五虎八大金刚”，五虎就是晋王周昭佑、昭义军节度使程武俊、河阳军节度使刘潜、天雄军节度使刘崇威、河中军节度使吕彦超；八大金刚分别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高行舟、保义军节度使韩三通、幽州军知节度事龚成、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符中彦、殿前都虞候张邦德、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李进、殿前司皇城禁军统领杨业、侍卫亲军步军左厢都指挥使路赞。
晋王是五虎之首，其亲信幽州军知节度事龚成则把持着幽州军，直接对着北虏，但有河阳军节度使刘潜、天雄军节度使刘崇威在后面看着；天子的亲家、昭义军节度使程武俊领军对阵北晋，则有河中军节度使吕彦超、保义军节度使韩三通在后面看着。晋王女婿、殿前司都指挥使高行舟看似位高权重，但禁军的主要将官都是天子亲信。不过晋王女婿、殿前司都指挥使高行舟作为八大金刚之首，当年又随天子南下打天下，带出来的中下层将领不少，在禁军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总的来说，与唐太宗李世民当年夺位时拥有的势力相比，晋王现今拥有的势力还是相距甚远的，只能缓缓图之。
一个幕僚叫张祖德的，便起身把齐王近日的一些动作先细说了一遍，最后道：“齐王上有皇后撑腰，下有张文定辅佐；文有宰相范文，武有昭义节度使程武俊，羽翼有些丰了。还请王爷早做定夺。”
晋王没有言语，看着参知政事王奎。
这王奎原是幽州军节度使衙门从事，既是大炎立国的元勋之臣，又与晋王有旧交。不过出身小吏的他，比起一般文臣来，权谋有余，学问就差得多。文臣因此有些排挤他，王奎便多和武将往来。但他处事很是果决机敏，颇有急才。
王奎会意：“齐王上了个领修《唐史》的奏本，我正在思量。”
晋王问道：“那我等该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奎用手捻了捻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齐王等得，王爷等不得。等陛下收复北晋时，必定会借机收了王爷兵权。那时我们就是待宰羔羊。”卖了个关子，端着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所以，我们要一面剪其羽翼；一面要挑动他出来做事。只有他出来做事，才能露出要害给我们拿捏。”
晋王道：“如何剪其羽翼？”
王奎声音渐大：“范老匹夫是齐王在文臣中最大的依靠，因此首先是要弄倒范老匹夫。”
王奎口中的范老匹夫，便是宰相范文。大名府人，自幼好学，博学多闻，在前朝进士及第，官至户部侍郎。以廉洁耿介自持，从不接受馈赠，遇有赏赐便资助寒门学子，在中原可谓德高望重。大炎天子从幽州起兵攻向京都，京城纷乱，范文藏匿民间。大炎天子派人到处寻找，后来找到，非常高兴。当时正下大雪，大炎天子解下自己的衣袍让给范文穿，并任命范文为宰相，非常信重。便是那个时候开始，天子渐渐与王奎疏离，因此王奎心里非常嫉恨范文，如同旧爱嫉恨新欢。
晋王沉吟片刻，道：“这恐怕不好办。范文是儒学泰斗，又是当朝宰相，做事极是稳妥。连本王这些年都有些佩服他，如何能轻易拿捏？”
另一位叫言无有的幕僚起身，莫测高深道：“我有一计：莫须有。”
晋王有些诧异：“如何莫须有？”
言无有回到：“我近来识得范老匹夫大儿媳家的一个亲戚，叫陆大的，平时与范家走得很近。最近犯了一些事，被京都府拿了。京都府看着范老匹夫的面子本想放了，但范老匹夫要求京都府严惩，因此出来后怨念颇深。我找几个人和他饮酒，引他说一些范老匹夫宅里的隐秘之事。”
王奎疑道：“他一个外人，即使走得近，又能知道些什么？”
言无有摆摆手：“无妨，无妨。待他喝多了，使人问他，范老匹夫是不是和儿媳妇私通？他那时哪知道，必定含含糊糊地应。我们便认定了，叫人举发。”
刚说话的那位张祖德接道：“陛下派人一查不就明了？”
“不怕，不怕。这事谁说得清楚？陛下给了清白，市井之徒可不会让这艳事消了。小报上先刊出来，再使钱给说书的，影射一下。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市井之徒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我看范老匹夫是裤裆上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以他的心性，绝不容自己沾一丝丝污垢，必定自己辞了官，以证清白。”言无有笃定地回到。
张祖德听闻，思索一会，道：“范老匹夫写过一句‘柳眠花心，此夜欢会’，他只老妻一个，谁是新蕊花心？正好附会为老柳睡新蕊，作为旁证。”
王奎点头：“阴险了些，却是管用。你们再斟酌一下，务必周密些，莫露了马脚。”
晋王道：“这朝堂上只怕还需要有些人配合。”
王奎道：“无妨，老夫还有些学生，倒是会听老夫的。此事就由老夫来安排吧。”
晋王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这少室山的‘八德水’，配上今年刚送上来的西湖女儿红，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旁边有识趣的幕僚，忙凑上来，对着王奎拱手道：“恭喜王相公。王相公进步指日可待，很快位极人臣，正好配上这句‘便胜却人间无数’。”
王奎连道不敢，心里却美滋滋的。因为王奎虽平日里也被人叫做相公，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相公，只是别人恭维，讨他欢心叫的。如范文般封公拜相，做个真正相公，是王奎的终极梦想。
晋王微笑着看着他道：“接下来就是如何鼓动齐王出来做事了。”
王奎心里尤在憧憬位极人臣的美好未来，闻言，收回思绪，忙道：“抬高阳郡王。”
晋王道：“抬他容易，将来坐大就麻烦了。”
王奎摆手：“我们不是抬他出来做事。高阳郡王年已及冠，理当婚娶，只是陛下有意拖着，因此朝中无人提及。王爷作为长辈，可以上奏陛下为高阳郡王择婚。”
晋王道：“便是这样又能如何鼓动齐王出来做事？”
王奎道：“如果王爷上奏之时，同时为高阳郡王保媒，择一实力之家的千金为王妃呢？”
晋王道：“这不还是让二哥儿添了羽翼？”
王奎道：“王爷挑陛下亲信大将的女儿保媒，高阳郡王得了又如何？反正这人我们也拉拢不过来，王爷又没有损失。”
晋王点点头：“只要不是亏本买卖就行。”
王奎道：“王爷放心，不仅不亏，还是一笔一举四得的买卖。一得是自高阳郡王遇袭，传言纷纷，王爷此举正好避了嫌疑。二得是支持齐王的不支持高阳郡王，反之也是如此，他们内斗就分散了陛下手中的力量。三是齐王必定要上蹿下跳想招阻挠，这便就有我们抓住他错处的机会，而且他如果阻挠，必定会得罪陛下的亲信大将，等于减少了他的潜在支持力量。四是如果陛下最终另择他人，则同时寒了自己亲信大将和高阳郡王的心。”
晋王听了，默然良久，方道：“二哥儿从小在我膝上玩耍，本王也很是喜欢。如今要拿他的婚娶之事来做戏，想起来心下有些不忍啊。”
王奎躬身揖手：“王爷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晋王点点头：“本王知道。本王明日便上奏，请陛下择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史全之女，为高阳郡王王妃。”
王奎闻言点头，便起身告辞。他是参知政事，晋王是枢密使，今日方寻得一个借口过来，却是不敢久坐。
待众人散了，燕不离方从书柜后方阴影中走出来。晋王道：“我让你安排找的人找到没有？”
燕不离躬身道：“王爷，已经安排好了。”
晋王道：“明日大朝，后日便可以发动。切莫出了纰漏!”
燕不离躬身答了一句“请王爷放心”，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
自在游鱼·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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