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周山

在从大永坐船前往东瀛的途中,亦飞云曾向光天龙隐请教过拂柳剑意的要义。

“拂柳剑意是守护之剑,必须找到自己不惜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才能领悟。”对方如此答道。

“好神奇的剑法。”亦飞云好奇地问,“那龙哥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当年的我想守护天下苍生。”

“当年?现在不想了吗?”

“……”

拂柳剑意,乃是以意御剑之道,心中有剑则万物皆可为剑,纵是清风拂柳之力,也可引动万剑。

虽然拂柳剑意精微奥妙,威力无穷,但若是剑心破碎,或失去守护之物,便再难运用此剑法了。

褚天光遭逢劫难后,对于守护苍生之志已心有迷惘,即便他曾是百年内唯二练成拂柳剑意的人,却也使不出拂柳剑意了。

“看来柳姑娘已经找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了。”望着柳闻莺大展神威,亦飞云心中想道。

“日月双轮!”

宫本武藏突然大声吼出招式,他将手中太刀一齐掷出,天日、夜月两把刀疾速飞旋着,化作两个光轮。

柳闻莺神色淡然,动也未动,两个光轮迎着风雪飞了数丈后便力尽落下。

“哈哈哈哈……”

然而,宫本武藏非但没有一丝失望之色,反而仰天狂笑起来。

“日月同辉,二天一心,吾之剑道照亮万古长夜!”

只见他乘风而起,直上云霄,无数雪花跟着狂涌而来,却再难近其周身三尺。

“纵然雪飘万里,又岂能掩日月之光?多谢各位,助我登上了剑道的至高境界。”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谁也没想到宫本武藏在被拂柳剑意逼入绝境后,竟然激发潜力突破了境界,领悟了自己的无招剑境“二天一心”。

惊人的剑意自宫本武藏周身爆发,如般泰山压顶一般轰然而下。

柳闻莺首当其冲,她的拂柳剑意立时被破,心神俱震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

“好霸道的剑意!”

亦飞云干脆顺其自然,一屁股坐到了河滩上,他看到柳生父子也被压得半跪不起,只有功力深厚的方仁杰还站着,但他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无力反击。

宫本武藏俯视着柳闻莺,平静地开口道:“小姑娘,你天资不错,年纪轻轻就已攀上剑道的顶峰。看在你助我悟道的份上,你走吧,回去练个十年再与我一战。”

“废话少说,我是不会抛下同伴独自离开的。”柳闻莺冷声道。

“身为剑客,万事当以剑道为先。”宫本武藏不屑地笑道,“你看,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只会成为你的负担。舍弃他们,你将走得更远。”

“谁说站不起来?”

在宫本武藏惊疑的目光中,亦飞云缓缓站起身来,一股雄浑的剑意如山岳般拔地而起。

感受到那股非同一般的剑意,宫本武藏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亦飞云,我倒是小瞧了你。”

那日在二桅帆船上,柳闻莺虽未习得拂柳剑意,但却看过《清风拂柳图》和祖辈的心得论述。

亦飞云与她畅谈剑理,自然是受益匪浅,对无招剑境有了更深的领悟。

在亲身感受了拂柳剑意和二天一心这两大绝学后,可谓水到渠成,茅塞顿开,此时的亦飞云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无招剑境,是以能够不受宫本武藏的剑意压制。

“不过很可惜……”宫本武藏不屑地高声道,“哪怕是万丈高山,也无法触及天上日月,你的剑意如山,便注定永远在我之下。”

此刻,亦飞云心中澄澈如水,面对讥讽毫不在意,反而灵光一闪,露出了笑意。

“那可不一定。”

“何出此言?”宫本武藏皱起眉头。

亦飞云没有回答,转头望向柳闻莺,后者擦去嘴角血迹,淡然一笑,以示并无大碍。他也回以微笑,随后闭上眼睛,开始冥思那座传说中的神山。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将无名剑插向地面。

在无名剑与大地相触的瞬间,七道裂缝如闪电般向四周扩散,青紫色的光芒自裂口中迸射而出。

轰的一声,亦飞云周围数丈的地面全都碎裂开来,大地被掀翻,无数泥块和岩石直冲上天。

宫本武藏周围剑气纵横,袭来的泥块和岩石皆被斩碎,依旧近不了他的身,但他震惊地发现,那个年轻人的剑意竟隐隐有压过自己的趋势。

“这怎么可能?”

宫本武藏心中惊怒交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却不知,此时的亦飞云也陷入了困境,手中的无名剑仿佛有千钧之重,任他如何使劲也举不起来,但真气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入其中。

照此情形,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支撑不住,力竭倒地。

突然,亦飞云感到背后有一股浑厚柔和的真气传来,他心中了然,不用回头便知是柳闻莺在给自己传输内力。

“宫本武藏,你只是照亮长夜,而我能撑起整个天地!”

合二人之力,亦飞云举剑向天,霎时,浩瀚的剑光冲天而起,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青紫色。

“天柱·不周山!”

这是他在多种因缘的际会下,福至心灵,肆意想象,刹那间跨越自身界限,以随山剑意为基础创出的惊世一剑。

“好!”

宫本武藏忍不住喝了一声彩,他整个人笼罩在剑光之中,耀眼夺目,如一轮烈日坠落下来。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烈日和紫青色的高山撞在一起,磅礴无铸的剑气如海啸般向外扩散,周边大片的房屋被瞬间夷为了平地。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亦老弟!闻莺妹子!”

亦飞云吐血倒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见方仁杰跑了过来。

宫本武藏也从空中摔落在地,他满脸是血,却似乎十分高兴,放声大笑了几声后突然止住,便再无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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