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祖父骂完了他哥,赌气把水缸里的水全淋了菜。他挑水来洗干净了水缸,再把水缸挑满,也挑一担水放在厨房里,才念念不舍地告别母亲,回自己的家去。

从那次以后,祖父哪怕走了60里路回到老家,已经很累了,也要先去检查一下母亲的水缸里有多少水,挑水的人洗过水缸没有。再累他也咬着牙把水缸挑满,才放心地离开母亲。

我伯祖父被祖父这么一顿闹,在家族众人面前丢了个大脸,又怕二弟当真打他,他又打不过老二,挑水前不敢不洗水缸,不由得对祖父颇多怨气。

我小时候听故事听到这一段,忍不住想笑。伯祖父如果打得过我祖父的话,他还是不洗水缸的!他洗水缸是因为怕挨打,不是他心里头真的孝顺他母亲。

伯祖父和我祖父为了这两件事情,互相看不顺眼,尤其是到了老年,老小孩,老小孩,两兄弟争吵起来,全然不顾孙子孙女侄孙子侄孙女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越吵越起劲,借着那酒劲儿,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堂兄弟,冒出一句惊人之语:“爹爹们(祖父们)吵架,比唱戏还好看!”大家深有同感。

后来,祖父学会了看风水,学以致用,把他的父亲、祖父母、曾祖父母一一迁葬到风水宝地去。

祝祷的时候,祖父无一例外都会说:“孝顺的人,子子孙孙升官发财,学业有成,走哪方亮哪方,贵人扶助,光宗耀祖。不孝顺的人通通靠边站……”

伯祖父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打断老二讲话。迁坟回来,他常常抱怨祖父:“你迁了坟,好处都是你们三个占了,什么好处也不留给我!”

祖父问他:“你孝不孝顺堂满火满(父亲母亲),孝不孝顺爹爹奶奶(祖父祖母),你自己心里头没数吗?”伯祖父气哼哼的,又奈何不了他的二弟。

三叔祖父比较孝顺,满叔祖父长期在外地工作,他们两个和祖父的感情就很好。

1962年,满叔祖母生了对双胞胎女儿,女儿们半岁后,妈妈要上班了,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带孩子。先是找了一个外甥女带了半年,她又回老家上学去了。

满叔祖父于是回桂林来找祖父商量,让我母亲帮忙给他们带两年孩子,等女儿们进了幼儿园,再把我母亲送回来,祖父答应了。

我母亲在柳州呆了八个多月,在那里上小学。早上满叔祖母或者我母亲把双胞胎送到托儿所去,下午我母亲放学后,就去托儿所接两个堂妹,一个半钟头之后,满叔祖母才下班呢。周六周日,也总是我母亲带这两个堂妹,满叔祖母常常是要加班的,供销社天天要开门。

满叔祖父两口子讲话算数,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母亲也尽心尽力照看两个堂妹,只是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爸爸,经常做梦梦见他。我祖父呢,也常思念自己的二女儿,有一天他熬不住想见女儿,就去柳州把我母亲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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