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伯父看在眼睛里,听在耳朵里,恨在心里。可是,他打不过正当壮年的继父。只有在继父把钱拿走后,上前去帮母亲擦眼泪,陪着她做家务,给她一点小小的安慰。

年少的大伯父知道,努力读书跳出农门,是他唯一的出路和选择。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大学,全班全年级全校最努力最勤奋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一直都是他。

外人只看到了学霸令人羡慕的光环,看不到光环之后的努力和血泪,无奈与悲哀,磨难与奋起。大伯父,终于成长为我们家族解放后的第一代学霸。

等到1964年大伯父本科毕业,终于可以打得过祖父的时候,面对日渐苍老的父亲,他却再也打不下手去了。

1958年农历4月19,这是一个我母亲终生难忘的日子,年仅37岁的祖母病故。

祖母临终前拉着祖父的手说:“请你无论如何,要把四个孩子养大成人。”从此,整个家庭的重担,全压在祖父一个人肩上。

祖母病了近两年,欠下一大笔债,单是向信用社借的钱就有八百多元。1958年的八百多元钱,比现在的80万还值得多!

1958年,祖父这样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出工,一天是拿10.5个工分,是我们村里工分最高的三个人之一。

祖父在平原地带长大,耙田犁地,插秧割禾,放水,打谷子晒谷子,背挑扛拉样样在行。来到山里头后,砍竹子和砍树他很快就学会了,烧炭也难不到聪明好学的祖父。祖父力气大,耐力又好,他能挑一担四百多斤一直挑到40里外的大溶江。

可是,扎排和搛排却是个技术活儿,又没人愿意教祖父。偏偏山里头的毛竹杂木和杉树甚至柴火都要靠水运运到三街(以前的灵川县城)或者桂林去卖钱,买米买日用品回来吃用。

解放前和解放初,祖父花钱请短工搛排。到了大集体时代,祖父不会搛排,就只能拿第二等的工分了。第一等的工分是11分一天。

在山外面种田的地方,十个工分年终能分到一毛几分钱到两毛几分钱,好点的地方能分到三毛几分钱,最苦的地方只能分到几分钱。

在我们山里面,由于是林区,十个工分一般能分到八毛钱到九毛钱,有一年分值高,分到1块7毛钱,整个镇的人都羡慕不已。

可是,祖母卧病在床,请医服药花钱不少;大伯父读高中,姑母读高小,两个人上学不能挣工分,还得花钱;我母亲七岁,天天在家倒茶送水,照顾母亲带弟弟;最小的老四不足四岁,自幼体弱,连路都走不稳。这么一大家子人,全靠祖父一人做事挣工分养活,经济窘迫可想而知。

祖母看病欠下一大笔债,为了还债,祖父咬着牙把大姑妈从学校叫回家来干活挣工分,只供大伯父一个人读书。

姑妈当时只有12岁,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在生产队出工,一天只能挣三个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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