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三年(改)

玄澈失踪的第一年,完全杳无音信。初一每次路过衙门前的告示榜,看见牢牢贴着的通缉令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总是缓缓地吁一口气。

衙门旁边的茶楼里,说书先生消息无比灵通,口沫横飞地讲着亦真亦假的故事。

他说某地某国某君王,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唯一遗憾子嗣不丰,后宫佳丽三千却只诞下三个皇子。大皇子乃已故皇后所生,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二皇子的母亲是备受君主宠爱的贵妃。三皇子的生母则是出身低微的伶人,他自身也谨小慎微没什么个性。并不是此个故事的主角。

后来君王重病,二皇子不舍昼夜地贴身照顾之际,太子却偷偷在东宫施展巫蛊之术,导致向来体格强健的君王久病不起。好在陪伴君王左右的忠臣良将,最终识破太子的狼子野心。阴谋败露的太子头脑发昏,居然妄图围攻皇城。危急时刻二皇子挺身而出,率领禁军击退一众反贼,活捉太子平稳了局势。

病愈的君王极为震怒,当即将太子贬为庶人囚禁起来,同时又立救驾有功的二皇子为新太子。

虽然废太子因君王念及骨肉亲情捡回一命,他的从众则个个下场悲惨。但凡跟废太子有关系的官员及世家,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铁血冷酷的君王没有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个。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往桌上狠狠一敲,掉足了客人的好奇心和胃口,然后又说其中牵扯最深的便是曾经盛极一时的远家,远家家主入狱,家财籍没,妻子流放,百年世家的基业一朝尽毁。

他还在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远家失势之后的惨状,初一已经不忍再听匆匆离开茶馆。

虽然故事中的时间地域模糊不清,但初一听得出来,凄凄惨惨的远家就是玄家。

待到了第二年秋末,走南闯北的商人又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后续。胡人不在乎中原人的那些避讳,指名道姓地聊着改头换面的大棠江山。

他们努力捋直了舌头,说大棠的老皇帝误信了奸臣姚仁廷和姚贵妃的一面之词,误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以为太子对自己用了厌胜之术。

在这二人的蛊惑之下,太子被废,众多官员锒铛入狱。遗憾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的老皇上直到去世也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姚仁廷为了让二皇子名正言顺当上太子的阴谋罢了。

原本兄弟阋墙的故事在各朝各代都不少见,眼看着废太子在这场残酷的天家斗争中落败,二皇子马上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之时,一直逃亡在外的定国公嫡次子玄澈却凭空出现,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曾经长安城中最令人不屑和头痛的纨绔,带着平日里跟着他招猫逗狗的闲散侍卫,扬起“翀宇卫”的旗帜,发出檄文,正式讨伐皇城中即将登基的二皇子。

传说中帮助大棠开疆辟土,被誉为“九霄翀云上,未觉天宇高”的翀宇卫,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玄澈的率领下迅速逼尽戒备森严的长安。

后来,玄澈救下了正准备饮下毒酒的废太子荣晟,毫无悬念地打败了长安禁军,生擒左相和二皇子,至此,这场漫长的动乱猜终于得以平息。

胡商们大咧咧地在鑫鑫峡吹牛喝酒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新皇在山呼万岁中登基,玄家平冤昭雪重新举家搬长回安,大放异彩的玄澈被封为翀宇将军,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那些胡商们已经说到了故事的尾声,围着的听众们却意犹未尽。毕竟玄澈在鑫鑫峡呆过一段时日,见过他的人不在少数。有的人说以前经常在街上瞧见他,有的说他极嗜喝关外的葡萄酒,还有的说他最喜欢山水阁的姑娘和小曲,甚至连他一掷千金找了康居国公主亲自跳胡旋舞这种事情也被提了起来。大家说的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得到玄澈最终平安消息的初一反身冲向了衙门,寒来暑往,告示板上的通缉令纸张已经泛黄,三个角都飘飘摇摇地在风中打转。

初一上前,毫不犹豫地揭下了通缉令。不堪重负的纸张发出脆响,那仿佛是心中枷锁断开的声音,她终于不再忍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肆意滴在手上。

“初一,你有听我说话么?”菀芝徒然增大的声音打断了初一杂乱的回忆。

初一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菀芝撇撇嘴,道:“瞧你,总是走神。”

也许是因为自己圆满幸福,她越发想要将自己的这一份安逸顺遂传递给周围的人,换句话说,菀芝也开始操心起初一的婚姻大事:“诶,我都有孩子了你还是孑然一身,这可不行。好在你也搬来了长安,你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一年之内帮你找个如意郎君!”

初一微不可查地一愣,接着笑盈盈道:“那敢情好。”

这三年,她应付催婚颇有心得。与其争辩不如好脾气地应承着,反正嫁不嫁最终的决定权还在自己。

救必应也无数次在初一推拒了一些还不错的郎君之后,懊恼地扼腕叹息,追着她问到底哪里不合适,为什么不愿意?!难不成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有一回,她认真地想了一番,然后又很郑重地摇头,回答道,不是心里有人,而是心是空的,他们填不满。

菀芝头次做媒,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她把身边认识的郎君在脑中过了一遍,失望地簇起眉头:“我左思右想,那些个镖师都配不上你。”

初一求之不得,赶紧道:“没关系,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啊,我想到了!”菀芝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来了注意:“我想到了,可以让姑母帮忙!她久居长安,认识的人肯定比我多得多。”

“你姑母?”

菀芝想出了对策,对自己十分满意:“对呀。你也知道得嘛,就是我二表兄的母亲!以前的定国公夫人。”

她拍着初一的手背,继续说道:“之前我姑母一家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充军,别提有多苦了。他们回长安也不过是近一年的事情。她前两天还派人送来了帖子,说上巳节的时候要一起赏花。我到时候带你一起去,然后让姑母帮帮忙。”

初一犹豫,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到底去不去。

菀芝见状,又补充说:“诶呀。上巳节嘛,姑母她约了好多小娘子小郎君,不单单只有你一个。她最近正忙着给二表兄相看姑娘呢,帮你问问有没有合适的郎君不过是顺带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实在不行就当时陪陪我。”

“你是说玄澈?他也会去么?”

菀芝摇头,“二表兄现在是朝廷重臣,成日忙得不可开交。我嫁到长安许久见他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二表兄现在是朝廷重臣,忙得不可开交。我嫁到长安这么久见他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不确定到时候他不会不在。但这又不妨碍姑母先挑选合眼缘的儿媳妇。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二表兄,以他的相貌家世,若是想正经成家,怕是没几个女子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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