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熟人

秋季时分,黄红相间的叶片爬满了栖霞的大小街道,如果从城外的山坡上看去,定能在阳光中,看到栖息在整个城区里的那片彩霞,栖霞的城名便是由此而来。

李永年坐在马车上,探出头望着车后越来越远的栖霞城,一时间感慨万分,“这起伏的青山路,绵延出片片锦绣,我孤立在这山的尽头,望天南,何时又能重逢。”(节选自墨客ZD《盼重逢》)直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这诗句中蕴涵的那份离别之情。

“三娃,你饿不饿,来吃个鸡腿。”吴昕将早上出门买的烤鸡打开,从切好的鸡肉块里拿出一只完整的鸡腿,递给了收回脑袋的李永年,后者说了声“谢谢,妈”,便啃了起来。

吴昕自是理解儿子此时的感受,相处了四年的同窗好友,一朝分别,自然有些难以割舍,当即便劝慰道:“要是想他们的话,可以抽空回来看看,你现在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符师了,有些事情自然可以自己做主。”

“妈,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就是……”李永年有些扭捏,他和陈茉可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母亲,如今想说却有些难以启齿,但一想到自己答应了陈茉可,回家之后便来提亲,这事情自然还是得说。

李永年在心里给自己做着许多的思想工作,吴昕却不着急,早两年前,陈家老爷子便亲自登门拜访过一次,她又岂会不知儿子有了心仪的对象,但却一直忍着没有说破,今天上午见到李永年回家之时,腰间没了视若珍宝的“青渊”便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那个陈茉可竟然在儿子心中的分量如此之大,让他舍得送出“青渊”。

“孩儿在丹石堂结识了一名女子,叫做陈茉可……”张叔将马车赶的有些急,只为了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去歇息,所幸齐国的官道极为平整,即便是赶得急了些,车厢里也基本感觉不到什么大的颠簸,外加上厚重的布制门帘和窗帘,车厢里的谈话声最多也只能被车夫零星的听到,其他并驾的马车听不去分毫,当然,有心探听的人除外。

“三少爷果然是长大了,都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张叔赶着车,不时的听到身后车厢里传出的只言片语,有些感慨,4年前,也是他送母子俩来的栖霞,那时候的李永年,还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孩儿,这转眼……

是夜,月明星稀,张叔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后的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了枫林驿站。待到三人各自睡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九、十点钟的模样。

这是三人从栖霞出发之后的第三天,坐了一整天马车的李永年也有些疲累,躺上床便睡着了,朦胧间,又进入了梦界。

“哎,你没长眼是吗?杵在城门口挡本公子路了。”刚清醒过来的李永年只觉自己差点被撞的扑倒在地,而身后之人在看清了挡路的是一名腿脚不便的梦界土著后,便直呼倒霉的径自走开了,眼中充盈的鄙夷之色,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

“这人怎么这样没有礼貌?”李永年有些诧异的挠了挠头,看着那名身着栖霞特色毛毡样式衣服的少年快速离开,有些费解,在他的印象之中,栖霞人都是极富礼貌的,况且对方还是符师,应当更有礼貌才是,怎么会满眼的鄙夷。

李永年逛着夜市,摆摊的还是那些人,只不过在其中挑选东西的却是一批新来的人。

在路过上一次卖《玄剑策》的那个摊位之时,李永年看到了一个熟人,一身白衣的梅武仙。

“梅三公子,别来无恙啊。”李永年打着招呼,梅武仙正在翻看着摊主摆放的那叠符纸,闻言抬起头来。

“李永年,你果真也能自如进出梦界。”对于出现在龙兴城夜市的李永年,梅武仙并不诧异,若是后者连梦界都无法进入的话,到也不配让成为自己一生的对手。

略作寒暄之后,梅武仙便领着李永年走进了一间酒楼,后者不禁有些好奇,在这虚无缥缈的梦界之中,也会有酒楼饭店这等饮食之处吗?

在酒楼里找了张空桌,两人坐定之后,梅武仙便唤来店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清酒,接着便看向李永年,目光在后者吊挂起来的左臂上撇了撇,又扫了扫后者放在板凳上的双拐。

“如不介意,今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梅武仙等了片刻,也没听到李永年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恕我冒昧,李兄,只是月余未见,怎的手脚都不方便了,还有,你怎么是一副梦界土著的打扮,若不是兄弟我对你的形貌极为熟悉,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出来。”

说着梅武仙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又帮李永年也满上。

“这个,说来有点复杂,记得上次我与梅兄在凤梧的切磋么。”李永年与梅武仙前后打过三次交道,如今是第四次,可以说之前的两人,都是相互视为敌手,唯有这一次在梦界见面,关系才不那么紧张。

说起来李永年很欣赏梅武仙这种人,什么恩怨都会放到明面上来说,这可比有些明着是笑脸,暗地里却下狠手的笑面虎要好上许多。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天大的仇怨,再说这仇怨也早就伴着第二次交流会上的交锋而落下了帷幕,梅武仙心甘情愿的认了输,也放下了狠话,说今后还会提出挑战,以前所积累的仇怨便随风而逝了。

一提起那场比试,梅武仙心头火热的要趁人之危,立即提出与李永年切磋的念头没来由的熄灭了,开玩笑,对方能够虚空生符,腿脚上的不方便,压根儿不会影响发挥。在说了,刘云德成名的绝技除了虚空生符以外,还有着一手凝水成剑,没准儿这李永年的身上便携带着那种玩意儿,即便是他身为梅家之人,再加上血脉传承的雷术,胜负的概率依旧是五五之数,又何必去做乘人之危有损名誉的事情。

想到此处,梅武仙的心境突然又低落起来,看着桌边侃侃而谈的同龄少年,脑海中颇为有些感慨“有些人真的是天赋异禀,就连运气都是异禀级的。”他在想,如果自己当时离家的时候便偷偷跑去了丹石堂,会不会直接取代眼前的这位少年,成为刘云德的弟子。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梅武仙开始专心的听李永年简述自己的遭遇。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心中便将这个同龄人视为了一个可仰望、可追寻,却不可攀比的高峰了。

“后来,我便被师尊带离了梦界,再然后就是你见到的这副模样了。”心境一旦发生了改变,人的气质便会随之改变,想通了的梅武仙又变回了信心满满的状态,未来的符道第一便坐在自己眼前,自己也就只能去争取一下符道第二了,想来没人能争得过自己。

李永年将自己这一个多月的遭遇,简明扼要的讲了一下,其中自然略去了在金老伯家里的那一个月时光,那段遭遇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如今知道的也就只有两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师尊刘云德,甚至他都不敢当着刘云德和盘托出,同师尊讲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只谈了有一个樵夫救了自己,然后又把自己丢在了那片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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