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 尼克尔森庄园(4)

跟随老哈什进入黑沙漠的40多名杂工中,马丰是少有的几位从君士坦丁堡一路跟随在他身边的。

要知道,在这次旅程发起之前,老哈什已经足有5年时间没有进入过黑沙漠。

漫长的5年时间里,为他打工的帮派分子死的死,残的残,唯有被人戏称为“土狗”的马丰依旧生存在这座城市之中。

马丰麾下的帮派“獾党”大多由偷渡客组成。

混混的日常工作大多以走私货物,放贷收账,敲诈勒索为主。可想而知,他们在教皇的眼皮子地下日子过的并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獾党”如同一株坚韧的杂草,在这座竞争激烈的城市中活了下来。

这说明他们拥有一项常人无法启及的长处。

这项长处,在于帮派的“支柱产业”就是在西大陆恶名昭著的人口买卖。

所有贵族与商人都知道这项生意并不光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确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獾党”在人口买卖领域中是出了名的没有底线。

在马丰的手中,只要是会呼吸的活人,他都能想出办法把他卖出去。

年幼的女童可以卖给妓院从小培养服侍客人的本领,年长一些的仆妇可以卖给贵族做佣人,年轻力壮的男子可以卖给决斗场的老板扔进斗兽场中与野兽战斗。

就算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能卖给学城中那些研究禁忌“解剖学”的医学学士们。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用处,关键在于能不能遇到一个好中介。”

这是马丰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从事一件有损阴德的工作,反而自认为这是一项崇高的事业。

穷人的生命本就一文不值。悄无声息的诞生,悄无声息的死亡者比比皆是。

在马丰的手中他们却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生命”的价值。

这难道不是一场造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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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买卖的生意时而兴旺,时而惨淡。

“土狗”马丰从来就不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贵族们需要用人的时候他经常上不到货,好不容易搞来人口,却又错过了“销售旺季”。每天睁开双眼他立刻需要思考如何养活“獾党”中这十几名弟兄,以及地窖里储存的“人票”。

不但如此,他还经常需要面对罗马治安官的搜捕,以及保民官的追杀。

君士坦丁堡城中又无业游民组成的大小帮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争夺地盘的战斗经常发生。马丰带着一票弟兄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下周旋,成功活到32岁...时不时出门避避风头是少不了的事情。

这一次跟随老哈什进入黑沙漠,源于马丰和金银花街的另一支黑帮“扒皮党”杀红了眼。

同样经营人口买卖生意,“扒皮党”比“獾党”更加无耻,因为他们经常会做一些黑吃黑的生意。其他黑帮找到人口贩子买来人口,交付好定金的情况下“扒皮党”会出动打手半路劫道。

商人出价更高就卖给商人,货主出价更高就卖给货主。

“扒皮党”敢于做出这种行为在背后有议员撑腰,城中绝大多数的黑帮首领都清楚这件事,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草根出身的“土狗”马丰却咽不下这口气。

从记事起就混迹在市井中,马丰信奉的是“别人用棍棒打我,我必须要用砖头还击!”

要有是不要命的混蛋敢威胁我的性命,那他全家都要付出代价。

从小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马丰从来就不怕别人找他麻烦。

扒皮党选择欺负到他的头上也算是十足的倒霉。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马丰带领十几名头戴面具的打手冲入扒皮党的店铺之中放火焚烧。

在燃烧的火焰与滚滚浓烟中,他们见人就砍。

双方在钢铁之门爆发了大规模械斗,共有五十多名帮派成员以及上百无辜百姓在烈火中丧命。天亮之后,“獾党”需要面对的是几百名罗马治安官的联合搜捕。

所有人都需要出城躲避风头。

没成想时隔五年,老哈什正好在召集人手准备进入黑沙漠,马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溜出城市。

行凶的当晚,獾党所有帮众全都头戴牛马面具,治安官或许清楚这场惨剧是何人所为,但是没看清人脸,他们无法精准的判断到底谁是凶手。

马丰最初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要借助老哈什之口,做出一个“不在场证明”。

没想到进入黑沙漠后,这一趟旅程让他迎面撞上一座金山。

成功返回君士坦丁堡,马丰的手中多出了足足两千多枚第纳尔金币。这在寻常罗马百姓的眼中,可是一笔十足的巨款!

换做以往,他最富有的时候兜里不过拥有几十枚银币而已!

返回君士坦丁堡的马丰再也不是以前落魄的模样。当罗马治安官询问老哈什出城时间的时候,老奸巨猾的阿拉伯行商特地将出发时间提前了一个月。

这正好为马丰提供了一个不在场证明。

中古时代是没有所谓“监控”的,在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巨大城市中,没人能仔细留意一支行商具体的出行时间。

治安官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就此作罢。

马丰摇身一变,从“土狗”马丰成功变成了“马丰老板”

唐千叶来到金银花街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深夜。十字路口处另一条街道“火神街”中大小锻造作坊的火焰都已熄灭。

随着街道之上一盏盏火把被点燃,穿着清凉的站街女也开始出现在街道上。

在唐千叶的眼中,金银花街才是这座城市本真的面目。

这里有着属于凡人尘世的烟火之气。

拥挤的街道上,商贩一边燃烧木炭,一边架起油锅。

不同的摊贩烹煮着属于不同人群的食物。

在这里能够看到阿拉伯人用铜勾从灼热的瓦缸中吊旗一张张焦黄酥脆的芝麻烧饼。

长满老茧的大手根本不惧灼热,伸手从另一根铁钳上撸下喷香焦黄的烤肉,加上点洋葱番茄干酪一起卷入其中,这就是属于阿拉伯平民至高的享受。

再往下走走,稍大一些的店铺拥有面向街道的烤箱。

娴熟的法兰西厨师会专门挑选工人下班的时间打开烤炉,烤面包的香气瞬间冲出,弥漫在整条街道中。一根越有1米长的长棍面包不过3枚铜子。

即便是穷人的食物,也有厨师高超的技艺隐藏其中。

面包房庭院的空地上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的印度老汉。他们利用简陋的工具搭起一座行军锅,锅中熬煮着由土豆,胡萝卜,番茄,洋葱等多样蔬菜所组成的厚重咖喱。

虽说其中的味道多数来源于鸡骨与鸭骨,但熬煮的久了也能散发出阵阵肉香。买上一根温热的法棍,再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咖喱。

身在君士坦丁堡,却能品尝到远在数万里外的美食。

这是所有罗马平民梦想中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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