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发现浑身都不适宜，裙子颜色太淡，发型太过散漫，哪里是能戴金簪的样子。
“明日吧，”她想了想说，“明日换身衣裳。”
小太子也注意到了她的素淡，眼底划过一丝懊恼，随之而来的却是自责。
这个人明明是最美的时候，却在此陪着他吃苦。
衣服不够鲜丽，首饰不够精致，就连她的发上也没有匹配的簪子。
自厌淹没了他，却又生出莫名的侥幸，似乎在说，你看这个人在我身边明明没有享福，却仍然愿意陪着我。
小太子忽然就笑了，抬起眼睛凝望着江朱，“那姐姐先把簪子收好，以后我会送你更多的首饰和衣裳。”
“好啊，”谁能拒绝锦衣华裳的诱惑，“到时候我一定天天换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
见她微笑，丝毫没介意现在的素冷，小太子忍不住上前牵她的手，“那姐姐给我看。”
江朱顿时哭笑不得，“殿下今年才十三呢。”初中生看什么漂亮姑娘？
“会长大的，”小太子握紧她的手，望着江朱眼睛认真说道，“很快就长大了，姐姐等等我。”
江朱:“……”哪里快了，虽然古代人早熟，但离十八还有好几年呢。
“姐姐？”见江朱不说话，小朋友有些忐忑，面色肉眼可见的不安起来，“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江朱忍住捏他脸的冲动，笑着说，“殿下很快就长大了。”
“嗯，”小太子认同的点头，“姐姐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是是是，”见他提之前flag，江朱很想扶额，“殿下记性真好。”
小太子点头，“重要的事我喜欢记在心里。”
江朱:“……”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复仇吗？
——
南岳的事远远没结束，萧霆的处境也越来越糟糕。
他夜里要照顾受到惊吓的庄月蓝，白日不得不在上京里到处寻找南岳余党，事情进展并不顺利，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
庄月蓝心疼他的处境，却又不能真正帮他些什么，只有迅速立起来，更尽心的打理后院，力图不给他拖后腿。
夜里，外面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江朱皱起眉头，穿好衣服正要出去，小太子已经从隔壁推门进来。
“姐姐，是禁卫军。”
应当是萧霆派来的，江朱看着小太子，心头蓦然一跳，“禁卫军不是白日搜查吗？怎么夜里来了？”
小太子了然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怎么办？会被认出来吗？”
“不会，”小太子态度从容，并不害怕禁卫军的到来，“姐姐忘了吗？我们也是有上京户籍的人了。”
江朱瞬间反应过来，看着淡定的小太子，自从他找到了支持自己的老臣，第一时间就解决了两人的户籍问题。
小太子自然没用本名，而是跟随她姓江，名晦。
江朱定了定神，随后道，“他不认得你？”
“认得么？”小太子语气嘲弄，“恐怕早就不记得了。”
他离开皇宫时才五岁，小包子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想知道萧霆究竟还认不认得自己？
“姐姐且在此等，我去开门。”
小太子站起身，不紧不慢朝门口走去，在禁卫军因为不耐烦开始放狠话时，用力拉开了院门。
转眼间，萧霆刀刻般的脸就出现在小太子眼里。
萧霆一身黑色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沐着幽暗夜色，恍若前来索命的鬼神。
他身后跟着两队人马，全副铠甲，浑身肃杀。
小太子的出现让敲门人和萧霆皆是一愣，似没想到屋里住的竟是这般小的少年。
“你是什么人？”敲门人冷声问道，“怎这么久才来开门！”
小太子同萧霆对视了一眼，见萧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嘴角扬起来，带起些微笑容，“禀各位军爷，屋里住的是小子和家姐，有女眷不大方便，来的晚了些，请赎罪。”
“哼！”敲门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回头朝萧霆禀报。
“进去搜。”萧霆目光探寻的落在小太子身上，触及到他的眼睛时，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小太子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尤其是他的眼睛，让萧霆隐约发觉在哪里见到过。
“你叫什么？”萧霆没有跟进去，反而对小太子充满怀疑，
“江晦。”小太子道。
萧霆神色默然一轻，不是他知道的那个人。
年岁上虽差不多，但那谦卑而讨好的模样分明就不是当初那个孩子。
那孩子做不出这般卑微的样子。
更何况，那孩子是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失去踪迹的，恐怕早就果了野兽之腹，哪里会到上京来。
“你是上京人？”
“不是，”小太子面不改色道，“小的是杏雨村人，自小便在村里长大，爹娘过世后，是姐姐带着我长大。”
上京附近的确有个杏雨村，里面住着不少人，小太子差人拟造的身份便出自那儿。
萧霆闻言果真没再继续怀疑。
里面搜房的人很快回来，禀报萧霆并没有结果。
萧霆心里虽失望，却也没有继续打扰，目光在小太子脸上划过，将他的样貌印刻在脑子里后，驱马朝对面的院子而去。
小太子看着他的背影，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幽遂邃起来，带着深深的冷意。
江朱披着衣裳走到他身边，“夫子们——”
“夫子们无事，”小太子关上门，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他们下午接到消息出去了。”
“明天回来？”
“嗯，”小太子送她到门口，轻轻松开她，“姐姐早些休息，明日莫要早起。”
“知道啦。”江朱忍不住笑，真是个小操心鬼。
翌日，三位夫子果不其然回来了，小太子的学习之路又踏上了日程。
江朱换了身海棠红的襦裙，梳了个漂亮的飞仙髻，把小太子送的金簪别在发髻上，待小太子练完剑，便坐在厅中等他。
小太子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她。
江朱回眸朝他微微一笑，眉目轻柔，眼眸弯弯，鲜活艳丽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比窗外盛开的海棠还要妍丽。
整个人透出前所未有的绚烂。
小太子不由痴了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