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出征

十二月十二日,郑平鑫出征之日,按例,郑平鑫先要到宫里辞行,接受秦帝的巡视,而后才会带兵出发。清早,郑平鑫就入了宫,郑南宫和郑平诚是朝廷命官,自然也是要去的。

“三小姐。”老管家刚将府中几位大人送走,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郑婉。此时还刚过卯时,郑婉特意赶了个早,等会郑平鑫那一出发,这城就不好出了。

“老管家。”郑婉微微施礼,“今个三哥就要出征了,先前和三哥说好在出行之日去云德观祈福。若父亲回来,便有劳老管家帮我告知一声。”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三小姐有心了,不知还有什么要吩咐老奴的。”

“没有了,辛苦管家了,那我先告辞了。”

“小姐。”秋乞帮郑婉披上大袄,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郑婉微微笑了笑,算是示意,便坐上马车,秋乞照理是驾车之人。很快便到了廷尉司。

“郑姑娘。今个可是真早。”牢头殷勤的迎了出来。郑婉低头微笑,“今日我想着去城外的云德观为家人祈福,顺道就来看一眼。”

“昨夜刚生下一个孩子,那女子疯了似得,死活都抱着那个孩子,旁人近不得身,还在不停的咒骂,郑姑娘,小心为上。”

“哦?已经生下孩子了?这事可要去报告廷尉大人。”

“这是自然,不过廷尉大人现在还在朝会。”牢头边说边领着郑婉进了牢房。

“吱呀”牢锁开了,牢头望了望缩在角落的女子,眉头皱了皱,“请。”说罢便后退了几步。将郑婉一同锁在里面后便出了附近。

郑婉看着蜷缩一团的女子,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没有梳理的头发散乱的披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副神神道道的样子。

秋乞放下手中的食盒,便守到了牢门前。

郑婉慢慢走到墙角,女子听到响声,缓缓转过头,嘴角干裂,看着很是凄惨,看清眼前的人后,眼睛亮了亮,“你终于来了。”

郑婉轻声说道,“你和他告个别吧。”女子慢慢拂过婴儿的脸,那孩子倒是睡的很安稳,“玉羊,为娘对不起你。”眼泪滑过脸,滴入郑婉的心。“玉羊,长大了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娘会一直守着你,护着你。”女子从脖子上拿下一块玉佩放入襁褓中,“这是你父亲送给娘的定情信物,现在我把它给你,愿它保佑我儿。”女子在婴儿额头轻轻一吻,宁颜的泪水不由涌出,现在这孩子真可怜,一出生什么都没有。

“你放心吧,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的。”郑婉郑重的看着女子。女子缓缓站起,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递给郑婉,郑婉打开盒子,将死婴拿了出来,接过自己的侄儿,轻轻放入盒中,“我放了些安神的药草。”

“玉羊,你可要争气。万万不能出声,不然你我都走不出去。”

郑婉看向一边的女子,突然行起跪拜之礼。

“郑婉,你”女子吃惊的看着郑婉。急忙去扶。

“嫂嫂。这是我第一次这般叫你。希望不要怪罪。”

女子泪不停的流下来,“郑家终于有一个人认我了。郑婉,我知道死后我定会不得全尸,我只请求你帮我和你哥哥立个衣冠冢。我本周氏。”女子从头上取下一个木簪,递给郑婉。

“好。”郑婉拿起食盒,递给秋乞,“告辞。”郑婉没再回头,有些事已经注定,她已无力挽回。

“郑姑娘。走好。”牢头依然热情的恭送了郑婉。

许是药草的作用,又或是孩子自己的预感,从牢房到马车,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刚上马车,驶出了一段路后。郑婉的心才略微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食盒,有些恍惚。

郑婉的手握在一起,看上去很紧张,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抚上食盒。终于快出城了。

守城的士兵对郑家小姐的马车熟悉的很,便直接放了行,秋乞驾车径直到了云德观。“小姐。到了。”

秋乞的声音打断了郑婉远去的思绪,掀开帘子,拿着食盒下了车,云德观有专门的人安置车马,郑婉一如既往,信步走向常驻得到小屋,进了屋,郑婉才算真正放下心来。忙将食盒放在桌上,转身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从食盒里抱出婴儿轻轻系在胸前。

“今日我闭门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

“诺。”秋乞郑重的点了点头。

“万事谨慎。”郑婉看了眼秋乞,转身走到小屋的窗前,推开,后面是一大片树林,这树林是云德观的禁地,传闻进去了便会迷失方向,永世不得出。不过郑婉似乎便没有在意这个传闻,一下跳到窗外,消失在眼前。宁颜忙跟着飞上树,转头看了看小屋的布局,还真是绝妙。这么多年,郑婉是有意选的这间屋子吧。非常隐秘,旁人定是察觉不到这。

郑婉在林间飞速的转移,这树林对她来说似乎很熟悉,大概一炷香左右便出现了一座小山,往里走不多久便是一个大瀑布,树林的深处倒是别有一番景色。真的好美啊,宁颜欢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若是隐居于此,也是人间美事。不过,郑婉没有多停留,拐了好几个弯,进了一片竹林,正中间竟有一间小屋。郑婉隐身躲在一侧。这时,一个白须老头背着竹笼走出了门,待他走远,郑婉才从一旁走出。

“玉羊,你爹说过这是个世外高人,有着不世之材,文韬武略都很精通,可惜阴珠蒙尘,不受先帝待见,便隐居于此。现在的秦帝我猜,怕是入不了他的眼。即便他什么都不教你,我想在他的潜移默化下,你也会成才。”郑婉轻轻抱住熟睡的婴儿,“他是我唯一的选择。”郑婉温柔的放在婴儿,“玉羊,待我的能力能护你左右,我定会来接你的。”慢慢从脖间拿出一枚挂坠,是个特别的图案,有点像蛇图腾,郑婉握住,似乎在发力,忽而将挂坠拍向婴儿的肩膀。

“啊。”宁颜不由大叫一声,郑婉这是在做什么!婴儿从梦中惊醒,刚开口哭又因为强烈的疼痛而昏了过去。郑婉眼角滑过一滴泪,“对不起,玉羊。这个是我认你的标记。外物太容易被影响,烙在身上的才能万无一失。”郑婉看了看手中的挂坠,握住,婴儿肩膀上一副蛇图腾清晰可见。俯下身,轻轻吻了婴儿的额头,“后会有期,我的小玉羊。”

转身离去,躲到一旁的树林里,刻意放轻自己的呼吸,不多久,白须老头赶了回来,看见昏过去的孩子,向四周张望了下,轻轻摇了摇头,把孩子抱起进了屋。

待门关上,郑婉才转身离去。刚走,小屋的门就打开了,老人望着郑婉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宁颜看着眼前的老头,原来他早就知道,但他还是把孩子留下了。郑玉羊,这名字怎么越发的熟悉,宁颜想了想,还是想不起,便不去想了,立马跟上已经远去的郑婉。

郑婉回去的速度要快的多,许是没了孩子,没了顾虑。申时左右,郑婉回到小屋,刚进屋,换好衣服,外面就响起了声音,“秋乞姑娘,请问郑小姐晚膳去大厅还是送过来?”秋乞刚要回话,郑婉便开了门,“有劳道长特意过来,稍后我们便去大厅。”这方面,郑婉倒是没有刻意选择。

“好,贫道下去安排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

郑婉瞪了一眼秋乞,秋乞立马低下头。郑婉没说什么,便进了屋,精心装扮了下,便带着秋乞往大厅走去。

虽说是大厅,但实际上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外面多是平民,往里则有着一间间的雅间,郑婉作为太尉府的小姐,自然是坐到里面的。

快走到时,郑婉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的雅间,宁颜顺着郑婉的眼神,看了过去,苏秦!脖间的玉佩同一时间也开始发热。

“小姐。我们到了。”

郑婉微微点头,转身进了隔壁的雅间。宁颜站着,手中握着玉佩,郑婉,今天你预料到了苏秦也会在,是吗?我感受到了你的一丝窃喜。你是因为什么窃喜,苏秦?还是他身边那个身着官服之人?皇家一向信天命,郑平鑫今天出征,外人看来不过就是郑家为了让家中公子多些锻炼,除了大秦帝的心腹,郑家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并无他人知晓其中奥妙,出征自然是需要占卜祈福的,太庙太郑重而且影响太大,云德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苏秦能出现定然是与他父亲有关,身为九卿之首的苏大人自然是此次占卜祈福的最佳人选。这么看来,苏秦身边那人定是苏大人。宁颜的思路渐渐清晰,郑婉这次要利用苏秦做什么?

“走吧。”郑婉吃的不多,很快就结束了,宁颜忙跟了上去。苏秦,这玉佩与你有什么关系?宁颜转头深深看了苏秦一看。

宫中,“军队可出发了?”秦阴若端坐在棋桌前。

“刚已出发。”

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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