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克土

陈道长吟道:“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这夜郎王城,就是今之安顺,而五溪,只怕便是这里。你看,这里五条小溪,前面一条已经如此难过,这里又是如此,只怕就算过了这里,另三条也不是那么容易渡过的。”

周信之听得陈道长歪解李白诗句,不由好笑,接口道:“龙标是王龙标,既王昌龄,五溪却是地名,为今之怀化。”

陈道长摇头道:“周参将所说老道早知,这个解释当然好,只是,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而,众人都以为对,却不知是否事实?老道却知道夜郎的确有个五溪,传说过起来极为艰难。”

周信之一呆,却也不由得慢慢点头。要知道历史真相究竟如何,还真是难以厘清,有时一个人人以为是真的事情,可能其实是假的,而无人相信的事情倒是历实。

“如果这里真的在历史上就如此难过,为什么叛苗军还要急急的来阻挡我们?”秦参将在一边提出了反对意见,“既然这里这样难过,他们应当不着急才对。”

“这倒未必。”战长风答道,“他们是想在五溪之后列阵,利用这五条溪水的地利,加上他们的兵马,正好阻得咱们。但他们必须得着急,想我中国,自夏时起,地不过数百里,而今天,西到炎热的西域大漠,北到极寒的漠北、南抵万山丛林的云贵,再险峻的所在,只要有人,就有办法克服,何况这五条小溪?如果李白诗中的五溪真的是现在的五溪,正好印证了这五溪好过,否则何来当年王昌龄就能‘过五溪’之句?”

这句话一出口,几个参将突然变了脸色,连战长风都被自己的话惊变了脸色,几个人随即齐齐跳了起来。

“唐时就能顺利过五溪,咱们一定有办法!”几个人齐声叫了起来。

陈长青哈哈一笑,吟道:“天力有时尽,人智永无穷。移山填瀚海,驱云布长风。碾冰求沃土,缘凤思飞龙。欲望无终日,焉能久安宁?”

吴恨笑道:“道长是出家人,无欲无求,我们这些凡人却是不行。”

陈长青摇头道:“何来无欲无求之说?据我看来,世上人出家人也好,凡人也罢,都是有欲有求的。凡人者,求财,求官,求名,出家人,求成仙,求证佛,便是佛家子弟,终日里说什么‘无色无相’的,但求无色无相,难道不是求?所求虽然不同,但有欲有求却是一样的。老道看破红尘,不求名不求利,但也是终日里打坐炼丹,提龙虎,捉五行。。。。。。啊!”

众人正愣愣的听着陈长青在那里论道说佛,不妨陈长青这一声怪叫,都吓了一跳,纷纷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陈长青看了看战长风,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对战长风说道:“战游击,你那个悬赏,只怕要老道来领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喜动颜色。

战长风是悬赏全军,求过河的办法。陈长青说要领赏,那自然是有过河的办法了,如果是旁人来说,可能还要验证一下,先怀疑三分,但陈长青来说,自然更加的可信。

“快说!”

“陈道长,快说!”众人七嘴八舌的催促道。

陈长青笑吟吟的答道:“我道家

五行之说,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五溪所在,此前一溪,水生恶物,咱们以火克之,现下这泥沼非水,而是土,既然此前是倒转来,不是以水克火,而是以火克水,则现在也一样倒转,以水克土即可也。”

“道长,你还是说说具体办法吧。”吴恨越听越急,他可不管谁克谁,他只想听着应当怎么办才好。

“在附近打些清水倒在此溪中。就这么简单。”陈长青答道。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这从道家法门中推出的办法,管用吗?

“无论如何,不妨一试。”战长风说道,“至少,这算值得一试的办法。”他嘴里虽然说着“值得一试”,但那口气很明显,他也不大相信,但无论如何,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至多不管用而已。

吴恨急忙布置下去,好在附近就有一个泉眼,数十名士兵打了水,就在岸边向河里倒去。那水一倒下去,只见那河水滋滋有声,烟雾蒸起,泥沼不断的冒起气泡,不多时居然板结成了土地。那地面龟裂纵横,一滴水都没有,脚踩上去十分结实,而且还带起了干灰。

这一下众将个个竖起拇指,对陈长青也是无比的佩服。陈长青自是大为得意,慢慢的吟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自去指导士兵倒水成堤,隔出过河之路来。

秦参将看着陈长青的背影,沉吟道:“这水只怕是酸水。”

吴恨笑道:“你又有什么解释了?”

秦参将答道:“在下家世,世代为金匠,那黄金要铸造总要找个办法融了,有时用火不是很方便,先祖父就曾经找到过办法,以数种物事相混,形成一种水,此水极是霸道,黄金一入水就融得无影无踪,人若不小心碰上,就如方才那死者一般模样了。先祖父说,寻常之水多有碱,其中犹以泉水的碱最多,人日日饮用,全然无伤,但他发明这东西是酸水,正能溶一切硬物,极为伤人。只是这酸者,正由碱相克,只要将足够的碱往酸水里一混,二者抵消,就会沉而为土了。”

“你怎么不早说!”吴恨有些懊恼,“有这东西,作战都大有用处。”

秦参将笑道:“先祖已经将此方毁去,我却哪里知道如何配置?”

“为什么要毁了?”吴恨奇道,“你先祖不就是在找这样的东西吗?”

秦参将叹息了一声:“吴参将,你怎么不想一想?先祖是金匠,他要找的是既能融金又能将这金恢复原样的东西,这水把金融的无影无踪,先祖一块足有二两的金子就此消失了,所以一怒之下毁了此方,你可明白了?”

吴恨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是一次脑袋比嘴巴快。一边上,战长风和周信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列位,过河啦!”河边上,陈长青扬声叫着,底气十足。他的身后,是一条宽有三尺,横过整个小溪水面的土堤。

虽然此后又另铸了两条小堤,但二万人过堤毕竟需要时间,直到申时将尽,全军才算渡过了第二条溪水,即使这样小心,仍有两人不慎掉入水中,自然,转眼沉没。

过了第二条溪水,战长风眼见天色虽然不能说晚,却也已是下午过了大半,况且前面的第三条溪水

还不知有什么险阻,于是下令安营,令吴恨领兵,蒋参将辅助,自己与陈道长、秦、周二参将,领着十几个卫兵向前,查看第三条小溪的情形。

众人一路前行,走了二里多,却没有看到第三小小溪,倒是四下里灌木丛生,到处都是伏在地上的藤条,前面半里处更是一大片绿色的藤蔓,把地面都覆盖的严严实实。

战长风自领兵以来,一路上都是力图避开密林,怕的就是这种情形,象这样的情形下,人是极难行走的,但毕竟西南之地,到处是密林,想完全避开这种情形是不可能的,眼见得既然遇到了,也只能既来之则破之,否则也无路可走,除非再原路退回。

秦参将自告奋勇,领着几个卫士前去开路,卫士们刀剑齐上,又是砍又是割,直弄了半个时辰,弄的个个全身是汗,却也只开出了数丈的路。战长风眼见仅凭几个人无法成功,只得下令先休息一下,又打发一个卫士回去传息的将令,调动两千人,带上斧头前来。

秦参将和卫士们坐在一边休息,陈道长却走到藤条边上细看,嘴里念念有词。

“道长看出了什么来?”战长风问道。

陈长青皱着眉毛答道:“老道也是在山野修道之人,这山中景致也看的多了,但这种藤条却从未见过,这藤条生的好奇怪,你看,它的四周包着一圈的筋,看来就象人的筋肉一样,猛然看去,老道还以为这藤条是人的手臂呢。”

战长风笑道:“西南之地,多有奇物,陈道长也是开了眼界了。”

陈长青也笑了,答道:“的确如此,只是,老道也不是北方的人,虽然向未来过这里,但也世居贵阳,却真的未见过这种藤。不过,老道倒也不妨试试看,看能不能破了这藤条阵。”

战长风听得陈道长将这藤条叫藤条阵,心中也是好笑,当下点头。

陈长青转身到车前,取了火把出来点燃,将火把凑到藤条处,慢慢的烧将起来。

战长风和周信之都暗暗摇头,心知此法不好。

如果是金秋十月,天干物燥,藤条干枯,以火来烧还可能成功,现在正是六月,鹰飞草长,何况这一带四处水路纵横,藤条身体里饱含着水份,哪里有那么容易烧得起来?就算烧得起来,也只能是一次烧掉一小块,那要多少火把,多少时候才能烧开通道?与其这样,还不如用斧子来砍了。

果然,陈道长以火把烧了一会儿,却没有什么效果,但陈道长却象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嘴里连连叫着:“咦?奇怪,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一边上秦参将见陈道长在那连称奇怪,忍不住接口,“现在是万物生长的时节,个个饱含水份,哪有那么容易烧着?”

陈长青笑道:“这个我哪能不知道?只是,你可见过根本就一点也烧不着的山藤?”

众人听得陈长青说的奇怪,纷纷起身来到近前观看,果然,虽然陈长青的火把已经在一支藤条下面烧了很久,但那藤条居然没有一点被烧着,非但如此,藤条中反而渗出了一层白色如蜡状的东西,看来好象是植物的自我保护,那蜡状物将藤条包裹的严严实实,任陈长青的火把烧来烧去,却连叶子都没有焦一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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