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好高明

“这正是火把不行的原因。”战长风答道,“你现在就去,此地到处是竹林,你去选择一些直的竹子,按节砍下,一端保留竹节,另一端塞上棉花,中间用本地的桐油灌满,以棉花为芯,如油灯状,不要说烧一夜,就算再烧一白天都可以。”

那小都统一声欢呼,连应令都忘记了,转身跳跃着出帐去执行命令了。

众将校们虽然没有出声,但那满脸的赞叹之意却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让所有人头痛不已的防偷袭问题,居然就这么解决了,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解决了!

战长风看着众人,慢慢的说道:“各位可对我方才的两个命令有什么异议没有?”

“没有!”所有人都响亮的回答。

“那好,”战长风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各位也都在军中很久了,当然明白,其实象我方才那样子下命令,只怕以前是没有的,任你哪一个统帅,只怕还没有要解释的各位都理解才下命令的!只是本帅初来,众心犹疑,所以本帅这前两条命令才如此解释详细,但军中命令,可容不得样样都解释清楚,所以,自现在起,本帅的命令,言出必践,但有拖延、强求本帅解释者,以临阵抗命论处!你们可听明白了?”

“明白!”众将校一边回答也一边明白了,原来方才战长风解释的那么详细,其实是在立威!但这个立威,大家心服口服,因为事实证明,战游击就是比所有人都高明,而且高明的不止一个级别!

“那好,现在起,咱们要准备行动了!”战长风说道。

所有人都现出兴奋的神色。

虽然天台山易守难攻,但这个新来的战游击可不是一般人,想来会有好的办法的。

“通知全军,三日后准备行动!”战长风继续说道。

“请问哪一部分留守?”周信之问道。

“不留守,全军全部行动,一人不留!”战长风答道。

“啊?!”这一回连周信之都叫出声来。

空营攻击啊?自打开天辟地以来,可曾听说过有这样的战法?

“将军,如果,如果我们发起攻击时,敌军来偷袭。。。。。。”吴恨期期艾艾的提醒着。因为战长风刚刚说过不得拖延,他真不想立刻违反命令,但战长风这个命令,实在是。。。。。。

战长风并没有怪吴恨,他仍平静的答道:“我们就是守的太久了,所以才陷入被动,长期顿兵山下,又屡攻不克,敌人怎么会不偷袭?要想守得住,就得行动!”

“可是,可是没有必要空营吧?”吴恨仍然仗着胆子反对,“我们发起攻击时万一。。。。。。”

“谁说我要下令攻击了?”战长风打断了吴恨的话。

“您刚才不是下令。。。。。。”

“我是下令行动,不是攻击!明天起,全军准备。。。。后撤!”

“什么?!”这一回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惊叫了起来。

“我们身后就是贵阳!”一个大都统有些激愤的叫了起来。

啪!

战长风猛的一拍桌子:“都给我住嘴!我现在请你们讨论了吗?方才我已经说了,命令不解释,有违令者以临阵抗命论处!吴参将方才已经过份,本帅念在初与各位相交,并未处罚,难不成你们一定要让本帅杀几颗人头上来才行吗?!”

所有人都不出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军令如山,真要杀头,只要片刻就可以了。只是,这样的命令让他们怎么去执行?

“末将请令,负责组织军旅准备!”一片寂静中,周信之再次开言。

“准!”战长风答道,“就由你负责,限三日内准备完毕。另外,”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我来时看到旁边那一片的新坟,应当是战死者未及后运,临时起的坟吧?”

“是。”一提起这个话题,大帐中的气氛立刻压抑了下来。

一万人出征,五千人伤亡,其中战死者有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中,有三分之一已经无法找到尸体,剩下的一千人中,有不到一半,约四百具尸体后运了,另外六百具,则只能临时埋在附近。

“把坟都起开。”战长风说道,“一具尸骨也不要遗漏,统统带走,后运。我们不能让战士的父母妻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无论战长风的后撤命令有多不得人心,至少这一个命令是得到所有人支持的。

会议一散,吴恨出到帐外,紧走几步,追上了在前面独自一人默默的走着的周信之,低声问道:“老周,你说说看,这战游击是不是在用计?”

周信之看着吴恨,没有出声,他不出声的意思有很多种,现在这一种就是:“你继续说。”

吴恨继续说道:“是不是战游击表面上大张旗鼓的说要撤退,实际上准备突然攻击天台山?这叫做欲擒故纵。趁敌松懈时发起突袭。”

“肯定不是。”周信之答道。

“为什么?”吴恨立刻追问,问罢又急忙补充,“老周你就多说两句,给我解释一下。”

周信之慢慢的答道:“第一,无论怎么诱敌,敌人都守在山上,他们防备的再松懈,上山也只有那一条路,以这种方式欺骗敌人是没有意义的;第二,你见过把坟都起了的诱敌方式吗?难道我们要抬尸进攻?”

你看,周参将也不是始终不能说多的,在需要的时候,他还是可以说的多一些的。

但吴恨却更晕了。“老周,既然你能肯定这是真的撤退,为什么你要主动应令?你要不应令,我就出声反对了,掉脑袋就掉脑袋,总比装狗熊强。”

周信之仍是有板有眼的回答道:“第一,脑袋掉了,连狗熊都装不得,更装不得英雄了;第二,既然你我甚至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不合适,战游击不至于白痴到不知道这样做不合理,虽然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知道,你我都知道的事,他不会不知道,而他要做的事,你我却不知道,因此,我只能服从命令!”

周信之说完,扔下在那发晕的吴恨走开了,吴恨站在原地,满脑袋的“知道,不知道”,直想了好一会儿,才恨恨的道:“反正我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什么,我就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三日后,北路军后撤了,据信报,中、南两路军仍在催粮,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发起攻击。

北路军的将士们默默的向贵阳方向走着,他们的耳边还回响着天台山上叛苗军的欢呼声。那些叛苗起初并不知道北路军要做什么,当他们看到北路军将士们收拾营帐时,还以为北路军要发起攻击了,纷纷大呼小叫的进入阵地,但当他们看到北路军抬着棺木,全军后撤时,他们才终于明白,原来北路军要撤退了!

叛军的欢呼声响彻山谷,一些叛军士兵还解开裤子,冲着北路军洒起尿来,虽然不可能尿到北路军的头上,但对北路军的将士们而言,真的就象尿到了自己头上一样,加上时时看着身边那些棺木,众人的心情更是不好,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执,甚至因此动起手来。

战长风稳稳的坐在马上。从平坝到贵阳只有八十里,何况他也不想全军退入贵阳,而是要退到离贵阳三十里,离平坝五十里的清镇。五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好不好步行也要走上大半天,将至清镇,天色已经擦黑了。

战长风带住马:“传令,在此安营,全军自今日起禁足三日,不得饮酒,不得出营,不得聚众游戏,每晚子时,全军拜祭阵亡将士,再派出人员,多多购买纸钱蜡烛,约请法师,三日后举行公祭,要让阵亡将士魂魄得安!”

“得令!”应令声响亮而低沉。人们一时间忘记了这个屈辱的后撤,开始准备着祭奠阵亡将士。

当晚,子时。所有人盔明甲亮,武装整齐,五百骑兵已经骑在马上,就好象要出发作战一样。中军帐外,号角吹响,随着号角声,甲叶轻撞,一排排的士兵们纷纷跪下。

战甲在身,见皇帝而不拜,但现在,他们跪下了,因为他们要拜祭他们的战友。

白烛高烧,香烟缭绕,战长风肃立在中军帐内,当先上了香,高声叫道:“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帐内众将齐声应合。

“魂兮归来!”帐外,卫士们大声应合。

“魂兮归来!”所有的士兵们放声大吼。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一声声沉重的呼声,穿透夜空,又在风中散去。

不知不觉,抽泣声响起,帐内帐外,将校士卒,无数人流下了眼泪。

一连两日,就这样沉闷的度过。子时,所有人肃立祭奠,然后解甲睡觉,白天,人们或静静而坐,或持戈操练,营帐里没有了欢声笑语,没有了来往如梭。

第三天,子时,一切如常,士卒们全付武装,列于营中,将校们聚集在中军帐内。

然而,今天的帐内,没有白烛,没有香!

战长风没有如以往一样肃立,而是端坐在帐中。他看着眼神迷惑的众人,突然伸手,从桌上取出令剑:“吴恨听令!”

吴恨一愣,他凭生第一回没有立刻应令。这不是祭奠的时刻吗?要下什么令?

“吴恨听令!”战长风又喝了一声。

“末将在!”吴恨这才反应过来。

“着你领五百骑兵,一路急行,路上不得耽搁,直冲天台山下我军安营之处,我军围攻叛苗多日,叛苗也必定同样急需补充军需,现在他们肯定有大批部队下山,而最好的驻扎地,就是我军原来安营之处。你要飞速前行,直击敌军,杀他个落花流水,天明时则立刻返回!”

“啊 ̄ ̄ ̄ ̄”吴恨大叫了一声,吓的一众将校都一哆嗦。

“我明白了!”吴恨乐的脸上都开了花,“我们攻不下山,守不得,那就先退,退下来,等敌军下山再突然攻击!每晚子时祭奠战死者,既是祭奠又是迷惑敌军,等敌军以为我们只是祭奠时,我们都准备好了,连队伍都不用整,直接出击!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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