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奇景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又听到了水声,不过这次,只是潺潺的水声,在江白赤烈又推开了一道石门之后,战长风“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江白赤烈在战长风的身边说道:“真伟大,是不是?”

展现在战长风们面前的情景,真的,除了“伟大”之外,没有别的言词可以形容。

那是一个极大的空间,真的难以想像在地底之下,会有那么大的一个空间存在,人完全不感到那是在地下,而是宽旷如原野一般。

这一大片空间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可是在上面如同星月夜空,由无数细小的油灯作为照明之用,看起来,真像是在旷野之中看夜空。而地面上,有一道相当宽阔的河流,河水潺潺流过,河水不深,但是极其清澈,可以看到在水下大大小小、各种色泽的鹅卵石。更使人感到这个空间像旷野的,是在河流两旁,虽然实际上没有青草,可是叫人一看就知,那是一片草原,是一片水草丰美,最适合放牧的地方,因为在整个空间之中至少有超过两百匹的马。

那些马完全和实在的马一样大小。它们神态生动,有的在俯首饮水,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在追逐,有的在踢蹄,每一匹马都有它不同的神态,一个眼花之下,会以为那些马全是活的。

那些马全是陶制的,每一匹马的位置显然也曾经过精心安排,疏密有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反倒衬得整个空间更加空旷。

战长风早已料到在地下皇城里会有十分宏伟的建筑,可是也绝想不到,竟然伟大到这一地步。

过了好一会,战长风才赞叹道:“真伟大,真伟大。”

江白赤烈道:“我爹爹说,这个牧马坑还不算是大的,有一个战场坑,里面全是战役的实景,是这里的三倍以上。”

战长风不由得叹息道:“我宁愿失踪一年半载,也非要好好开开眼界不可。”

江白赤烈摇着头:“那可没有法子,我是专管战马的,所以王陵之中的牧马坑和有关的几个坑室归我主理。其余的坑室,别说我不知是什么样,就算知道了,不知如何趋避机关也是不行。”

战长风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照这样看来,整个王陵。。。。。。”

江白赤烈挥了挥手答道:“我也不知道那有多大,但是我知道,王陵的最重要部分深入地底百丈,十丈方圆之内,全是水银围绕。水银之外,是厚达三尺的铜墙,虽有千军万马也不能攻破。”

这种话,不论是从甚么历史记载中看到都不会有人相信,但出自江白赤烈之口,可信度自然极高。他说了之后,又顿了一顿:“我其实也只是略听到了一点传说,真正情形,可能更加牢不可破。”

江白赤烈说着,又向前走去,他沿河向南走,战长风跟在后面,河水潺潺流过,是真的活水。

江白赤烈说道:“我曾问爹,空气是如何进来,他也不甚了了,我想,多半是引河水进来的时候设法带进来的。”

战长风“嗯”了一声,心中也是不明所以,只是如此伟大的工程,自然会有众多的精巧设计,引入空气,应当也是这精巧设计之一。

只是,另一个问题他有些不懂:“我不明白,王陵设计来埋葬尸体,像你那样,隔了这么多年还活着,这当然是意外,那么,王陵中要流动的空气,有何用处?”

江白赤烈的神色十分认真,他没有回答他何以会活了那么多年的意外,只是答道:“那可不成,万一大王要是复活了怎么办?”

战长风立时问道:“刚才你说他的灵柩被水银和铜保护得如此严密,他就算复活,又如何能求生?”

江白赤烈瞪了战长风一眼,像是战长风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当然一定有办法的,这办法,我看只有大王一人方知。”

战长风没有再问下去,既然“只有大王一人方知”,再问也是白问。而且,他在地底那么多年,

看来也只是在牧马坑的范围内活动,其余部分他连去都没有去过,其中详情,自然也非他所知了。

沿着河向前走,一直来到河尽头,在河旁才又有看来如同牌坊似的一扇门,推门进去,是一个相当大的室堂,各种石制的陈设齐全,一进去,战长风就看到三面墙前全是石制的架子,在架子上都是一卷一卷的竹筒,那是古代的书籍,数量之多,不可数计。

战长风不由得暗自惊叹,心想这里会有多少失传的古籍啊。

穿过了这个室堂,江白赤烈再推开一扇门,那是一条约有二十丈长的走廊,每一边都有五扇门,除了最近左首的一扇外,其余全关着。

那扇打开的门内是一间房间,陈设相当简单,有石榻、石几,有很多牧马人用的工具,战马要用的盔甲器具等等,也有很多竹简。

江白赤烈道:“我们一共是十个人自愿殉葬,这一部分,就是我们准备以死相殉,追随大王的所在。”

战长风急忙问道:“还有九位呢?是不是可以请他们出来见见?”

江白赤烈吸了一口气,指着他的居室对面的那扇门:“你可以推门进去看看。”

战长风有点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但还是立时一步跨过,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间同样的居室,在石榻之上,有一个人,身子蜷缩成一团──那并不是普通地缩成一团,而是真正缩成一团,几乎所有可以弯曲的部位都弯曲了,以致他的身子看来十分小,而头是不能缩小的,所以头部看起来也特别大。

战长风呆了一呆,见这个缩成一团的人一动也不动,眼睛半开半闭。他向江白赤烈望了一眼,江白赤烈示意战长风可以走近去。

战长风走得离石榻近了些,看到这个人看来相当年轻,而且貌相英武,如果不是他用这样的一个怪姿态蜷缩着,从他的手脚大小看来,一定是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英武的美男子。

战长风伸手放在那人的鼻孔前探了探,那人毫无疑问是活人,但是呼吸却极之缓慢,缓慢到不可想像的地步。战长风轻声问道:“他。。。。。。在睡觉?”

江白赤烈道:“那是药力的作用。”

战长风向江白赤烈望去:“药力?什么药?”

江白赤烈沉声道:“永生珠。”

战长风一听之下,耳际又像是有轰然巨声一样,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永生珠!

原来,这位格萨尔王就象秦始皇一样,在寻找着长生不老之药!

历史记载,秦始皇一直在寻求长生不老之药,而且坚信世上有这种药的存在,凡是自称可以找到长生不老之药的方士、术士,都会受到十分隆重的礼遇。

其中有一个叫徐福的方士,声称海外三座仙山之中有长生不老之药,秦始皇派了几千个童男童女让他携带出海。

看来,这位格萨尔王也是一样,在拼命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

只是,这个蜷缩着的人服了长生不老之药?江白赤烈能一直活下来,也是服了长生不老药的结果?

战长风心中疑惑之极,思绪乱成一团,可是在这时候战长风忽然想及了一个滑稽可笑的问题:据达娃央宗说,格萨尔王不到五十岁就死了,真有长生不老之药,他自己何以不服食?

战长风明知这个问题若是问了出来,会令看来至今仍对他的“大王”忠心耿耿的江白赤烈大为不快,可是战长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白赤烈一听,现出十分激愤的神情来,一顿足,恨道:“全是洛桑赤烈这奸人。”

战长风奇道:“洛桑赤烈。。。。。。他怎么了?”

江白赤烈神情愤怒,“哼”地一声:“为了研制这药,至少有两位大喇嘛身故,历时十年才算成功,进呈大王,大王将服未服,洛桑赤烈在一旁进说:药效不知如何,若是毒药,岂不是弄巧反拙?先命

十人试服,看这十人服了之后,有无变化,再作决定。大王就听从了洛桑赤烈的话。”

战长风听得他这样说,真有点痴了。

长生不老之药真是炼制出来了!格萨尔王本来要服食,就是因为洛桑赤烈的那一番话,所以才选了十个人试服。

江白赤烈继续道:“大王令我们服食,曾说我们十人,是他最忠心的臣子,只要永生珠真能令人长生不老,他就可以和我们一起长生。当时我们感恩莫名,所以一起吞服。。。。。。”

战长风一挥手:“等一等,那永生珠,是甚么样子的东西?”

江白赤烈道:“丹药,其色鲜红,入口辛辣无比,随津而化之后,腹中有如烈火焚烧,汗透重甲,痛苦莫名,腹痛直至次日方消。大王一见之下,惊疑之至,大王以为药有剧毒,把献药的喇嘛尽数处死,但自次日起,即无异象。”

战长风暗自叹息,心想这洛桑赤烈不问可知,一定是一个重臣了。他又问:“那药究竟由什么炼制而成?”

江白赤烈愕然:“那我由何得知?药是那些喇嘛炼制而成,唉,那逾百喇嘛,历时十载,所炼成的永生珠,倒真是有效,可恨洛桑赤烈一番言语,真是误事,不然时至今日,大王雄风犹存。”

战长风听得他这样讲,不由自主喉际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来。江白赤烈在埋怨洛桑赤烈,但以战长风看所有人都得感谢洛桑赤烈才是,要不然,格萨尔王活到现在,那是甚么局面?

战长风呆了半晌才又问道:“这是哪一年的事?”

江白赤烈道:“大王仙逝之前两年。”

战长风接着问:“在这两年中,你们毫无异状?”

江白赤烈点头:“毫无异状,等大王落葬,我们十人殉葬,自料必死,也了无畏惧之心。进了王陵之后,我们只为大王之死而伤心,自第三日起,就渐失知觉。。。。。。”

他讲到这里,向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人指了一指:“大抵失去知觉之时,就和他一样,不饮不食,只是昏睡。可是过了不知多久,忽然醒来,一共是十人,我和另外两人最先醒来,相顾愕然,顿觉腹饥口渴,幸而殉葬之际,各种乾果乾粮极多,遂取而食之,河水不绝,可以为饮。其余七人,也相继醒转,身在王陵之中,不知日月。这牧马坑在建造之际,我曾主持工程,知道有两个秘道可以通出外面。若是当日昏迷之后便死,倒也不生畏惧,既醒之后,就有求生之念,公推一人由秘道外出。”

江白赤烈讲到这里,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来,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那人离开之后,我

们一直仍在陵中守候,奇在我们一餐之后,可以良久不进食物,我们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回来告诉我们,世上早已大变。。。。。。”

他讲到这里,战长风已实在忍不住,声音嘶哑地叫了起来:“甚么?你们这一昏迷,究竟昏迷了多久?”

江白赤烈毫不犹豫:“三百年。”

战长风一面吞着口水,一面瞪着江白赤烈,一面又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下,心中实在想知道他是不是千年僵尸。江白赤烈陡然叫了起来:“小娃子你干什么?我当然是活人。”

战长风连忙缩回手来。

江白赤烈是一个活人,毫无疑问,不但是活人,而且身体健康,也远比普通人好得多,看来精壮之极。战长风面对着这个活了一千年,可以一睡就是三百年的人,真是惊讶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江白赤烈仍然神情疑惑:“当时我们一听,真是惊讶之极,但立时想到,我们曾服大王所赐的永生珠,一定是药力有效了。”

战长风咕哝了一句:“甚么大王所赐,他是怕自己毒死所以才给你们吃的。”

江白赤烈怒视战长风一眼,神情威严莫名,连战长风也有点不敢再胡言乱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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