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通路

次日一早,在汉军中路军大营处,战长风坐在帐内,满脸喜色。

他的计策成功了。

先派人去修只能通往米林的桥,但那些老弱之军不但走路慢,修桥也慢,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修不好,汉军主力大张旗鼓的指向米林,这让墨脱和林芝两处的叛军安心,专心等待着汉军一到桥边就发兵围困汉军。但他们忘记了一点:汉军在接近米林的同时,也在不断接近林芝和墨脱。当达到一夜就可抵达的路程时,汉军一个奇袭,击破了林芝。早上接到鲁大海的回报,说道林芝已经拿下,战长风的心中大定。

现在,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了。林芝拿下,至少有一条道路可以直通米林,叛军想要包围或者抄汉军后路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倒是汉军可以随意选择,一是直击米林,二是反身抄墨脱叛军的后路,或者二者同时进行,直接占领米林,断了墨脱叛军的后路。

郎永淳在一边坐着,也是喜动颜色。

自战长风到营,他就降到了“敬陪末座”的地位上,但他陪的高兴,陪的舒服。现在他不必为作战操作,不必时时担心打不好掉了脑袋,相反,他吃的香,睡的着,只要帮着战长风管理下军队,训练下士兵,他就可以坐待战功,准备升职,这样的好事,真是他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得到的。

“战将军,现在我们是反过去包围墨脱还是直击米林?”郎将军问道。

如果放在以前,这种情形他肯定毫不犹豫的认为,一定是直击米林。但战长风指挥的艺术让郎将军认识到,其实原本以为只有一种办法的事,是有许多其他办法的,区别就在于你想不想这些办法,或者说,你的智商是不是足以支持你达到能够思考这些办法的程度。

自然,郎将军是不会让人看成低智商的,哪怕事实如此,他也不会承认,更何况他也不是一点智商没有,更不是一点长处没有,所以这一回他发问之前,特别思考了一会儿,在思考了所有可能后才发问。

战长风一笑,答道:“末将以为,咱们既不用去包围墨脱,也不用去攻击米林。”

郎永淳的心中小小的经受了一下挫折感。

他都把所有可能都思考到了,而且为了防止自己判断错误,还没有问战长风“咱们什么时候去打米林”或者“咱们什么时候去打墨脱”这样有指向性的问题,但结果,居然还是问错!

不过,与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是,郎永淳对战长风的这种回答还是高兴的。因为他明白一点:如果他反复思考的结果是猜错,那么这个办法也就一定是出乎敌军意料之外,出乎敌军意料之外的办法,当然就是好办法!

“好主意!”郎将军赞叹道。

战长风有些吃惊的看着郎将军。他还没解释这是什么想法呢,郎将军就认为是好主意?他沉吟了一下,笑道:“这主意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主意,只是半路伏击而已,但在现在这路情形下,末将以为,半路伏击是最合理的办法了。”

郎将军这才明白战长风为什么说“咱们既不用去包围墨脱,也不用去攻击米林”,原来他的想法是在半路上伏击墨脱之敌,但是。。。。。。

“你如何调动墨脱之敌往咱们这边来?”郎将军终于问了一个算得上正确的问题。要知道墨脱之敌只有放弃墨脱,全军后撤才会往米林去,但如何让他们全军后撤?

战长风答道:“末将已经加派人手去修桥。”

“好,好办法!”郎将军赞叹着,起身道:“我有些累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去休息一下。”

战长风立刻站起身行礼:“末将领命。”

郎将军满意的走了,一路走一路拼命的在想着一个问题:加派人手修桥怎么就能调动墨脱的敌军?

战长风自然不会再追上去向郎将军解释为什么修桥会调动敌军,因为郎将军已经表示自己理解了战长风的意思,所以战长风一连串的在下命令,先是派一千

人一路喧嚣着去修桥,然后下令全部军队在当夜悄悄前往桥和墨脱之间埋伏。他知道墨脱的敌军一定会来,而且会急如星火的跑来。因为他在加派人手修桥,如果林芝被攻克,汉军又加派人手修桥,那就意味着两件事:第一,汉军已经没了后顾之忧,第二,汉军要直冲米林。如此一来,墨脱的叛军后路就会断掉。

没有哪个指挥官会喜欢看到这样的情形发生在自己部队的身上,孤立在汉军身后数百里,这样的情形无论谁都不会让它发生。因此,墨脱的敌军只有一个选择:全力后退,赶在桥修好之前逃掉。从墨脱到米林仍有一条路可走,这路并不是什么大路,而是一条山间小路,道路崎岖,两边都是山。

这样的地方是很适合打伏击的,但对叛军而言,要么走这条小路回米林,要么去和汉军争桥,当然,也可以死死的就困守孤城。

这三个选项,自然只能选择走这条小路。因为和汉军争桥是自寻死路,而困守孤城,不过是晚死几天,死却是必然的。

战长风也正是如此打算的。

如果墨脱的军队要争夺桥,鲁大海已经率军回师,三万人对二万人,绝对可以拦得住,然后战长风带领本部从侧后攻击,敌军会被包围歼灭。如果敌军从这条小路走,就更容易了,战长风的本部部队就可以消灭敌军。那么如果敌军不来,仍是缩在墨脱呢?简单的很,和鲁大海的部队汇合后,从后面抄断墨脱的后路,打也好,困也好,有多种办法消灭敌军。

这就是战长风的计划。这计划不是料定了敌军会如何,然后做计划,而是把敌军可能的反应都考虑到,一方面按照敌军最可能的做法布置战术,另一方面,也留下后手,万一敌军没有这样做,汉军仍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优秀的将领,不是保证每战必胜,而是虽败不乱,有充足的准备应付各种情况。当然,反过来说,也正因为有充足的准备应付各种情况,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每战必胜。

现在,战长风正安然呆在山后。

他不能离第一线太近,因为他有时要下命令,而第一线是严禁发出声音的。第一线左边山坡是韦智率领,右边山坡是万俟断率领,两个常将军亲自指挥,各领二万人,论人数,是敌军的一倍,论战场态势,是个左右伏击,可以说,这一战是必胜无疑。

战长风悠然的看着前面。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命令可下,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只怕到战斗结束他也不会有什么命令可下的。

“啊 ̄ ̄ ̄ ̄ ̄ ̄嚏!”一个响亮、悠长的喷嚏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喷嚏不但传的远,而且还引起了山谷中的阵阵回音。

战长风大怒。虽然此时敌军还没有到,但这个喷嚏也实在是严重的违反了战场纪律。如果敌军此时正在进谷,这一个喷嚏,可能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

“去查一下,是谁!”战长风压低声音吩咐卫士。

卫士快速爬上山坡,不一会小跑着下来了,低声报告道:“是韦将军手下一个士兵,好象有些伤风。”

“把他撤下来,再传令全军,再有出声音者,杀!”战长风立刻下令。他可不想让一个伤风的士兵导致这场精心设计的战斗失败。

卫士又跑了上去。

不一会儿,眼见远远的,卫士领着一个士兵往下走着,战长风这才松了口气,他低下头,打算研究一下地图,看看下一步的计划。

“扑嗵!”

“轰隆隆!”

战长风才一低下头,山上突然传来有人摔倒的声音,跟着是石头滚动之声,这声音比之方才的喷嚏声还要大,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良久不绝。

战长风简直是怒不可遏了,他猛的抬起头,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他决心亲手杀了这个如此捣乱的士兵。但他一看之下,却呆住了。

跌倒的正是那个卫士!

战长风眼看着那卫士脸色惨白的从地上往起爬,

手不由得发起抖来。

是他要卫士上上下下的,一会儿去探查消息,一会儿传令,一会儿领着士兵下来的。如果不是他发这样的命令,这卫士会一直安安全全的跟在他身边,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他并没有要卫士摔倒,也没有让卫士制造这样大的声音。

战长风当然完全可以说,是这个卫士疚由自取,但是,难道没有他战长风一点儿的责任吗?战长风的心中左右为难。

他下令是正常的,没有哪个将领会为了防止自己的卫士违反军纪而不下命令,因此,这个卫士当然可杀;但是,如果不是他下了命令,这卫士又怎么可能违反军纪制造出声音来?

战长风感觉到四周有许多道目光在偷偷的看着自己,看自己是不是会言出必信,执行刚刚传下的“再有出声音者,杀”的命令。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传这个命令的卫士,正是现在要杀的人!

那卫士已经爬起身,却不敢再往下走,只是在那呆呆的看着战长风。

战长风也呆呆的看着那卫士,他看得出,那卫士的眼神中满是惶恐和绝望。

战长风感觉手心在出汗。他的手都快握不住剑柄了。怎么办?怎么办?他第一次没了主意,现在想让他下个命令,就比面对千万敌军下个命令还要难。他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那卫士看着战长风的神情,也明白了,他突然凄惨的一笑,小心的拔出剑来,用力一抡,一剑割在自己的脖子上。

鲜血飞溅,卫士慢慢的软倒。他临死前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以手支撑着地面,防止自己身体跌倒时发出声响,虽然他绝不必再死第二次,但他却仍然记着,战将军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出声。

战长风猛的转过头去。

他怕自己流眼泪的情形被别人看到。

当他再次转过头来时,看到的是那个被领下来的士兵正捂着嘴,生怕被这一幕惊的叫出声来。

“把他的尸体后送。”战长风低声说道,“无论如何不得丢弃!”

两个卫士去执行命令了,他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的看看脚下。他们可不想做第二具被后送的尸体。

远处,传来人马的行走声和车轮声,叛军到了。

战长风挥了一下手,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人马的行走声越来越近,听得出,叛军走的很急,而且也走的很静。他们生怕被汉军发现,所以走的时候也是尽量减小动静,但大军急行,哪里能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在这夜间,又是在山谷中,一时间山谷里不断回荡着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

战长风静静的听着。他不必去上山顶看就可以知道叛军已经走到了哪里,那些声音和寂静的山谷正好一动一静,对比明显。战长风听着,最前面的脚步声已经过了山谷中段,已经过了山谷的三分之二。。。。。。

他默默的伸手,从一边的号手手中拿过号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吹出!

“呜 ̄ ̄ ̄ ̄ ̄”号角声炸响,整个山谷都回荡着这可怕的声音。紧接着,呐喊声,放箭声,滚木擂石的滚动声,敌军的惊叫声,怒吼声,惨叫声,乱跑声,整个山谷好象炸了窝一样。

战长风几乎把一口气都吹尽了才放下号角。他感觉自己就好象在报复,报复自己方才那“再有出声音者,杀”的命令一样。

山谷里的喊叫声由巨大到减弱,由集中到四散,不一会儿功夫,二万敌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但汉军并没有出击,而是仍不停的从山坡上居高临下的放着箭。现在,只要有箭,叛军就只能眼睁睁的受死。

山谷中,一个身着千夫长服色的藏军指挥官大声叫嚷着,居然组织起了一队敢死队,向山坡上直冲上来。但才冲了没多远,山上箭弩齐发,敢死队的士兵们纷纷仆倒,根本无法冲上来。那军官大怒,连连大叫着,手里舞着藏刀,一路直冲上来,箭不断射向他,他却都一一的用藏刀拨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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