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骄阳将兴

待众人散去,梓玉林叫着梓桐去了书房,准备畅谈,自然是想了解多一些成长情况。

梓桐也没有多说什么,能说的,在兰阁就已经跟双亲说过。

只是有一事,梓桐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是说了。

怕是家族里,有自己不知道的秘辛。

“阿爹,我身上长了一个太阳印记。”

“是吗?我看看!”梓玉林兴奋得从椅子上弹跳着站起来,完全没有了该有的稳重。

梓桐见状,赶紧扒开自己的衣服,把鸡蛋大小的太阳印记露出来。

“快,我们这就去见你阿公!”

梓玉林拉着他就要往外走,梓桐不动。

梓玉林回头看才发现他在整理衣服,又说了一句:“这事可别让外人知道了。”

两人穿过几个院子,来到梓府里最安静的一个院落。

二楼正房里有光,就像是一盏照亮游子归家的指路灯。

夜已至子时末,灯依然亮着,像是知道会有人来一样。

“阿爹,儿玉林有事求见!”梓玉林对着阁楼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咳咳!桐儿回来啦!”苍老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伴着轻微的咳嗽声。

门从里面推开,一白衣老者走出来,对着梓玉林行了一礼便走开了。

“阿公,您的身体——”

梓桐看着半躺在床榻上的阿公,面露担忧。

本来打算一回家就先来看看阿公的,但阿哥说他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这才去了阿娘那里。

“乖孩子,不,碍事,还,死不了!咳咳!”

老人吃力的说着话,咳了两下又说:“快让,我看看,印记!”

老人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句话说出来,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但看到小孙子,眼里又露出几分慈爱来。

老人看过梓桐身上的印记,楞了半晌,像是在回忆。

“咳!咳!咳咳……”一阵轻微咳嗽之后,老人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突然间变得炯炯有神。梓玉林心里打鼓,梓桐也跟着紧张起来。

“阿爹!”“阿公!”

老人摆摆手说道:

“血脉传承,生生不息。骄阳似火,百事将兴;残阳如血,天下将乱。

福祸本相依,兴乱随左右,没有乱,如何兴?

与其这么半死不活的,不如搏一把,求得新生!”

梓玉林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现在阿爹的状态像是回光返照。

“太久太久啦,数千年?数万年?不知岁月!

也就是每一任家主,相传这么一句话——骄阳出而百事兴,残阳现则天下乱。

代代相传的一句话,以为只是瞎说八道,没想到竟是真的。

老夫大限已到,能在这之前看到骄阳,就如看到我们梓家兴盛,南漠兴盛。我,已无憾矣。”

老人对着两人说,也像是对着虚空说,对着老天说。

“阿爹!”“阿公!”

“桐儿尽管好好走自己的路,家里自有你阿哥们打理。

是龙是虫,就看你的造化啦!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那两位师父,但听你阿爹回来描述,他们可不是普通人。”

“是,阿公!”

“家中有后,老夫无憾,便去也”

老人说完,双眼一闭,手指松开,便坐化而去。

梓玉林父子泣不成声。

“阿爹!”“阿公!”

“莫要伤悲!生离死别,乃是常情。梓家,就靠你们啦!”

离体的神魂又说了一句,便飘向无尽黑夜。

梓府本来张灯结彩,准备闹新春,谁知老太爷突然间没啦,瞬间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十五日一早韶卿得知消息,便让赫老过来梓府走了一趟,顺便让梓桐在家多呆几天。

人要走,谁都留不住。死亡也一样。梓老太爷显然是大限已至,百年老去。

他或许是看到骄阳似火太兴奋,心愿已了,宽心而去,这年关不过也罢。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梓府哀乐哭声一片凄凉,隔墙便是欢欢喜喜辞旧岁闹新春。

同一蓝天下土地上,你悲伤着你的悲伤,他快乐着他的快乐,互不干扰。

十一月招新过后,箐莲曦山来访的人便多了起来。有想投靠的小门派和家族,也有闲着无聊来串门子的他派弟子。

以前曦山实力稍弱,门可罗雀,这次招新崭露头角,门庭若市。

特别是年关至,新春到,外门弟子的招新马上就要开始,走动的人就更多了。

那些的招待的事情自然有莫门主和那些长老执事去打理。

至于那些慕名而来,想要与韶卿结交的青年才俊和修行世家,被长老们挡在后山门外。

栖霞门的栗苑,云丹宗的雨汐,圣器门的纽珲、岳涛,留剑宗的留风。

这几个人,他们不得不接待。

当下是各门派放假时间,正是走亲访友串门走派的好时候,他们又来了。

世俗真的会让人疲于应付。好在这几人都是有心向道之人,来过一次两次,交流一下修炼心得便回去了。

只有那留风,像是把曦山当成自家的后花园啦,每天都来报道一次。

人有来往,便有了闲谈,有了闲谈,就有了流言。

“那雨汐仙子和栗苑仙子,一个接一个的往曦山后山跑,那颜小子真是好福气啊!”

“身边已经是美女如云,这一来,还把南漠的两个天之骄女都招了去,天理何在!”

“哈哈!青年才俊中,也就是他混得好,修为实力不弱,泡妞本事也不差。”

“南漠的这两朵天骄之花各有风情,且看他最后如何选择。”

“就算是他想两个都收了,两女心甘情愿,那家族和师门都不会答应吧?”

“……”

他们自己还没有怎么的,市坊之间便有了各种猜测讨论,颜韶活脱脱的风流话本主角。

这话传到当事人耳中,都一笑了之,不管不问。

可有一个人,她听进去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安全感袭上心头。

刚到南漠,颜韶说分房时,她都没有如此烦恼过,因为她一直都把他当成依靠,当做私有。

即使父母不在身边,有他在,就很安心。

年岁尚小,青春懵懂,何为男女之情,她一知半解。

但来漠城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多了,知道的事也多了。突然间,她没有了安全感,只有浓浓的危机感。

谁敢保证,颜韶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别人会看到他,他也会看到别人。

以前在陇山,每天就是安安静静的修炼,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和闲谈。

此时,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愁死个人!

这要是让现在的她,去领悟忘情鞭的七情篇,怕是会走火入魔。

躺在床上的雪卿自嘲的笑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手挥大笔,龙飞凤舞。

多希望这一刻,便是永远,那样,他就不会成为别人的。

发觉她的异常,颜韶停下笔,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啦?”

纵然心中烦恼三千,待颜韶关心的询问时,她依然笑颜如花的回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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