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涯顶晨色

“这就是你们用来反抗我的力量?”这力量在盘古手中根本不值一哂,神斧轻轻一挥,昆仑山的半座山头便被砍了下去。山石滚落,一瞬间便有上百人滚落山崖,生死不明。

“你们还要反抗我吗?”盘古右手间的红光又在闪烁,这一次却不知道他要劈些什么。

“不是反抗!”子月非上前说道:“这时战争,你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盘古问道:“凭你们,配做我的敌人吗?”

他的右手已举起,那一道红色的光芒仿佛已将天地分开!

“大家合力,挡下这一击!”

一声令下,众人已将全部修为聚成一道白色光芒,红白相冲,仿佛这世界只剩下这两种颜色。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昆仑山已经塌陷,众人的脚步都不禁朝后退去。

光芒消散,自昆仑山顶直至山下十数里之外,一道黑色还在散发着阵阵热气的沟痕赫然呈现这众人眼前。沟痕两边又新添了无数尸体,有些甚至已经不再完整。而盘古站在这沟痕的起点,正讶异的俯视着眼前这蝼蚁般的凡人。

“你们,居然能挡下我这一击。”盘古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显得无比兴奋。

子月非亦已受了不轻的伤,左边衣袖已被卷碎,露出白玉细耦一般的手臂。可听到盘古说出这话,她亦笑着回应:“就算你真的是开天辟地的神明,我们也不会惧怕。我们相信,我们拥有对抗神明的力量!”

“凡人?神明?”盘古抬起头,望着那一片氤氲的天空,“很快,我将会成为这世上唯一的神!”

“那你要问过我们,答不答应!”山上已不只是谁在呼喊,所有人已在齐声高呼:“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盘古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以为挡下我一招,就有和我对抗的资格了吗?或许我该让你们看看,这本来为郭笑雨而准备的杀招。”

指尖聚起一团细弱如烛火的光芒,骈指将这一点光芒弹向天空。这光芒如烟火一般摇摇飘起又簌簌落下,落到盘古脚尖前面,落到这昆仑山顶。

下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自整座昆仑山向四外蓬勃爆发,无数人因为承受不住这一股巨力而弹飞,然后被这一股巨力碾成肉泥,灰飞烟灭……

原本这山顶聚集的人数至少过万,但不过短短瞬间,人数却骤然少了一半,但他们,却连盘古一根头发都还没有伤到。

“这,这难道就是神的力量吗?”有个幸存的人在山上问道,哐啷一声,他手中的长剑竟脱手掉落。“不!我们不可能赢!”这人狂喊着便狂奔向山下。他是逃兵,但没人会笑他,懂的逃生,证明他还懂得思考。

“我,我们……”不知道是谁又弱弱的问了一句,“我们可能赢吗?”

“一定可以!”子月非指着盘古呐喊:“我们一定能赢他!”

盘古直视那一根手指问道:“赢我,你们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你们拿什么赢我?”

最后的筹码,指的或许就是郭笑雨吧。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可以亲眼见证这全新天地的开辟,应该是你们的荣幸了。”

右手举起,那一道红色的光芒更胜之前!

红芒落下,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反抗,或许知道反抗亦是无谓吧。

“诸位,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子月非大喊着朝那道红光应了过去,她难道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一斧不成?

“对,咱们不能放弃!”郭天翁亦在此刻跟着冲了上去,马云儿几人甚至是无颜都一同冲了上去。马云儿故技重施,但这一次却只抬起了盘古的一条腿,盘古却早有戒备一般任由脚下的土地碎裂竟仍岿然不动。但或许是太在意脚下,是以手上有些分心,巫梨乘此时机将一道金属相真灵与他手中那一道红光融为一体,真灵实体化,那道红光竟当真变成一个斧头模样的铁板。

盘古冷笑道:“雕虫小技。”反手竟将这斧头飞掷而出,巫梨闪躲不及,一条右臂竟被齐根削断。巫梨“啊!”一声尖叫,将子月非的目光吸引过来,她立即飞奔过来替巫梨止血疗伤。巫梨捂着伤口咬牙说道:“不碍事的。”

盘古却在此刻指着山上那些人说道:“他不碍事,那你们呢?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这时候选择逃跑的话,待会死的会轻松一些。”

“要死的那个人是你!”山上神宗一指着盘古大吼,这时的他也已重伤,一只左眼仍在不停流血,眼窝中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窟窿。

“对!”山上那些“伤病”一齐指着盘古喊道:“死的一定是你!”其中甚至包括那些在前一瞬还准备逃跑的人。因为他们看到了其实所谓“神”的力量并非无法对抗。

而虽被千夫所指,盘古却似根本无视这些人的存在,“谁死谁活不是用嘴说的。”他的右手又已抬起,“你们说,我该用哪一招更好呢?”

哪一招?无论是神父或者是那一击必杀的绝技,只怕这里的人都无法再招架。

“算了,还是让你们看一看我的新招吧。正逆五行之卷残云。”

这一招究竟有多强,在场活

着的人只怕没有谁不知道。但这一招自盘古手中使出会有多强的威力,却根本不是人所能想象。

抬起右手,在半空划出五芒星印,左手则画出五行相克之顺序。然后两团光芒融合一处,无限放大,直至将昆仑山吞没在内。

光芒终于散尽,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于自己为何还活着。

几千双目光同朝山顶看去,竟是一道巨人般的身影生生承受住了全部攻击。或许他们并没有看到在那一瞬间马云儿拼了全力再度召唤出四灵王,亦没有看到巫梨几乎耗尽真灵为四灵王加持力量。四灵王虽然被毁,但毁的不过是其形。马云儿曾召唤出一次四灵王,与其之间已有感应,故而可以再度将其召唤。

但这一次,四灵王却真的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众人看到的那一尊巨人,竟是煞坚释放真灵,又用真灵将大部分冲击力吸入体内。

这一瞬,那巨人溃散,煞坚亦在一阵风中变成了沙。

“我们,我们是来战斗的,不是被人保护的。”这是哪个男人在说话?

“说得对,我们是来战斗的,我们不是来被人保护的!”这是千万男人在高呼,在呐喊!

“只是,”盘古依旧高傲的望着天空,“你们还能再挡下我几招呢?你们还有多少人可以挡下我的招式呢?真的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这么拼命,早晚都要死,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死是为了更多人的生,”子月非直视着盘古说道:“像你这种无情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牺牲为何物。”

“牺牲?”盘古笑道:“白白送掉性命就是你们所谓的牺牲吗?”

“或许我们的确会白白送掉性命,”子月非笃定的说道:“但是郭笑雨一定会回来,他一定可以阻止你!”

“或许当他回来的时候,会甘心成为我的奴隶也不一定。”

抬头仰望天空,氤氲的缝隙之中月光正巧显出一线光芒。盘古一直在等的,也正是这一线光芒。在这一瞬,连同月亮一道劈成两半,新的时空由此而生!

举起右手,那道红光正与那一线月光遥相呼应。

手起,斧落。竟有两道红色的光芒同时如扇形一般想外延伸,破开天空,分割大地。

在这一瞬间,众人联手合力,将自己的性命亦赌在这一击之上。地面那一道红光终于被拦下,可天空那一道呢?有人会飞吗?

“老远我就听到有人在说大话,究竟有谁要做谁的奴隶啊?”

一道身影冲破天空的氤氲,击碎这一道红色的光芒,让一切都没有结束。

郭笑雨落到盘古面前,却转身对山下的众人说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换来的,则是山一般的欢呼!

“笑,笑雨!”子月非狂喜着呼喊他的名字。

郭笑雨笑着说道:“前辈,你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郭笑雨转身,直视盘古。

“对于我的出现,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想,”盘古笑了一下,“你特意从那里回来,是为了送死吗?”

郭笑雨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么强的自信,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无敌?”

盘古说道:“如果外部是天下无敌,难道你是吗?”

郭笑雨道:“或许吧。”

盘古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比起耍嘴皮子的功夫,你恐怕要算天下第一了。”

郭笑雨道:“手底下的功夫,你却只能算天下第二。”

盘古道:“本来有一招我是特意为你而准备的,刚才我还以为用不上了。”

郭笑雨道:“现在你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了。”

盘古的指尖已燃起那一团细弱的火苗。

子月非知道这一招,不由喊道:“笑雨,小心,这一招很厉害!”

郭笑雨用一种极自信的目光注视着子月非的双眼,说道:“相信我,没问题的。”

子月非亦仿佛被这股自信干扰到,报以郭笑雨一个信任的微笑。

这时候,那一点火苗已经升空,然后缓缓落下。

郭笑雨凝视那一点淡弱如烟火的光芒,亦在指尖弹起一点火苗,两道火苗在半空相撞,却竟然相互抵消。

盘古讶异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又讶异地看着眼前的郭笑雨,讶异地说道:“你不可能有这种实力,不可能。”

郭笑雨道:“本来的确不可能,不过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原来,在苦海境界,当郭笑雨面对那怪物般巨大的混沌时……

“盘古曾经打败过你吗?”郭笑雨对着眼前那不过露出小半个头的便已有几十丈高的混沌问道。

混沌说道:“当然,否则他不可能出去。”

郭笑雨又说道:“盘古是你的儿子,打败了你有情可原。我不过是一个凡人,若你败在我手上,岂非是奇耻大辱。”

“不可能!”混沌坚定地说道。

郭笑雨却说道:“如果我能为你报仇呢?”

“你说什么?”混沌不由问道。

郭笑雨说道:“我说,如果我打败了盘古,是

否就等于替你报了仇。教训了那个不孝子。”

混沌却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郭笑雨道:“如果你肯能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打败了盘古,岂非等于是你亲自报了仇。”

“你!”盘古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竟然能说动混沌那老家伙将力量给你!”

郭笑雨笑道:“前辈曾告诉我,同灭一招是我们做人做事的至高境界。与对手联手去完成共同的目标,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盘古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我一直都低估了你,你才是我最大的威胁。”

郭笑雨指了指天空中的一片氤氲说道:“现在知道或许有些晚了。”

盘古却道:“一点也不晚,每个月都会有月圆。”

郭笑雨道:“可是,你还能等到下一个月圆了吗?”

盘古说道:“这个时候倒是我想问你,你的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郭笑雨指着身后的人说道:“他们,为了他们,我必须要赢你。”

盘古低下头,将十指交叉在一起,又说道:“本来有一招我是不想用的,不过你值得我用出这一招,或许也只有你值得我用这一招了。”

猛然间双手想外拉伸,自他双掌之中竟出现一道匹练般白光。双手移转,白光竖起,白光一端立在昆仑山顶,另一端连接的竟是那浩瀚苍穹!

一瞬间,漫天氤氲被驱散干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天外降临一般!

五足,五足鼎立!

从天外降临的竟是翻覆过来足以罩住昆仑山的五足鼎立!

“怎么,你要把我们都煮了不成?”郭笑雨指着悬在天空的大鼎问道。

盘古却说道:“难道你以为你能想到的那些,我会想不到吗?开天辟地之前我就已经为自己留下了后招,这“天五足鼎立”一直在为我吸收天外的力量,几千年了,你猜在那里的力量会有多强呢?”

“……”郭笑雨亦无言以对,他转身又看了一眼子月非,看向身后所有的人,问道:“你们,相信我吗?”

“信!”山上山下几千人同时高呼!

郭笑雨又露出一个微笑,转身正是盘古,“他们的话,你听到了吗?”

盘古冷笑道:“那又如何,即使现在他们肯将自己的全部修为,不,就算你得到全天下的力量,你以为你能赢我吗?”

郭笑雨淡淡道:“一定能。”

这一瞬,他竟先盘古一步跃向天五足鼎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悬空立于天五足鼎立之下,双手擎住其中一足,他竟是想要将五足鼎立推翻!

盘古亦在此刻飞身从他身边掠过,口中说道:“天真!”

“天真的是你!”郭笑雨竟在这一瞬转身死死抱住盘古,这两人竟同时跃入这天般巨大的五足鼎立之中。

许久,许久,直至天空已逐渐显出白色,那庞然大物才开始逐渐失去光泽。

噗!

竟有一道身影破鼎而出,从鼎的底部,将这以天为名的巨鼎冲出一个破洞,而沿着这破洞无数裂痕已四下蔓延,砰一声巨响,天五足鼎立竟碎成无数零星小块,细雨一般散落下来。

但众人这时却无心理会这巨鼎究竟如何,他们更关心冲出巨鼎那人是谁!

“是盘古!”子月非惊呼,继而绝望。

如果冲出这里的是盘古,那么郭笑雨……

“他在那!”无颜指着那漫天碎片中一道细弱的人影高呼。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将目光顺着她这一根手指投了过去。

他果然在那,与盘古对面而立!

“五成!”盘古狂吼:“你竟然吸走了我五成修为!”

郭笑雨道:“所以我说,你太天真的了。”

盘古却道:“天真的是你,一下子吸收这么多力量,我如何能见他操纵自如。但我不同,我一直在为这一天而准备,我的身体与灵魂都已是完美,我可以完美的驾驭这力量,但你,你只有等死的份儿!”

“的确,”郭笑雨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或许,我还可以做另外一件事。比如这样……”

全部力量,他自天五足鼎立中得到的全部力量,在这一瞬间用最快的速度,最密集的攻势爆发而出。即便是信心满满的盘古亦无法避开这样的攻击,一道玄色光芒将盘古笼罩,将天空遮蔽,将大地吞没。让时光为之停顿,让万物为之沉寂。

天空中的阴霾已被这光芒驱散,东方已显出鱼肚白色。

郭笑雨悬立半空,七窍却已渗出血来。

那样强大的力量本吸入体内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好像让一个人喝下一条江的水一般。郭笑雨强行压制那力量,若是能及时调息或许他真的能将那力量化为己用。但他偏偏又将那两在瞬间喷发出去,这却岂是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

他的意识已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竟以为这里已不是昆仑山,而是曾经和师妹跳海的悬涯,

“小子,你就这些本事了吗?”

盘古的声音在空中传出,瞬间为这悬涯笼罩上了一层血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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