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湿天雷

黑气愈逼愈近,郭笑雨只觉得一阵窒息,但不知怎么,郭甜甜在黑气中始终无事。或许这就是天人血脉的特别之处。“在这等我,我去看看。”郭笑雨放开甜甜的手便要冲进黑气之中,但郭甜甜却又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在这里,可能更危险。”

郭笑雨露出一个微笑,两人便一道冲入这黑云。

越往深处黑云越浓,最后两人只感觉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郭笑雨凭着浑厚修为将黑云逼开,一只手却始终拉着甜甜不放。因为他知道,只要一放手,再想找到她却就难了。而且在这黑云里没有方向可言,他虽然距离郭甜甜不过咫尺,但如果不是拉着她的手,郭笑雨根本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师父他们会在这里吗?”郭笑雨喃喃说道。原本这声音郭甜甜是可以听到的,但她却许久没有回声。郭笑雨确定她的手还被自己拉着,又大声问道:“你说师父们会在里面吗?”还是没有回音。郭笑雨不禁把郭甜甜的手拉到自己眼前,可当他看清时才发现,自己握得哪里是什么手,分明是一根枯树干!

“啊!”郭笑雨惊叫一声,猛地送开了手。枯树干当即消失。

郭笑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中了幻术,自己明明握着的是郭甜甜的手,却误以为是树干,这时放手,再想找回师妹,是怕是难于登天。而且此时周围尽是黑茫茫一片,他已分辨不清哪里是来路,哪里是去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边走边大喊:“甜甜!甜甜!”可是找了许久,却仍不见回音。

“静心,静心。”他深知静心是客服幻术的唯一要义,可当他盘膝坐下潜运《藏念心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静心。因为走失的,是他的新婚妻子。若这时他仍能静心,除非他真的不是人了。

他又站起身,以三成功力使出一招“荡尽”法诀,原本他是想将黑气驱散,可是劲浪没入黑气之中便如泥牛入海。黑气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而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他周围的黑气忽然散去了,而郭甜甜却一直都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眼前则是自己的五位师父,不过此刻他们已经是精疲力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郭笑雨走上前去问道。

巫梨调匀呼吸才开口说道:“万妖之泉,已经越来越不稳定,刚才你们所看到的黑云,就是万妖的呼吸。”

难道仅仅是呼吸,便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吗?

郭天翁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多亏了祖师留下的阵法,我们才能驱散这黑气。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郭笑雨环顾四周,却说道:“这万妖之泉明明不在这里啊。”

巫梨道:“傻孩子,若是咱们刚才真的在万妖之泉附近,只怕这会儿已经形销骨立,不复人形了。”

“那万妖之泉究竟在哪?”这问题郭笑雨迟早要问,也迟早要知道。

巫梨叹了口气,道:“你们四个先和甜甜一道回去吧。万妖之泉太危险,甜甜现在的身子还去不了。”

郭甜甜点了点头,便跟着四位师父一道回去了。

“咱们走吧,”巫梨转过身去,“那地方你早晚要去的。”

跟在巫梨身后,郭笑雨一路来到昆仑山阴,但还未看到万妖之泉,他便已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妖气。和这妖气比起来,之前那天黑云根本算不得什么。再往前走出没多远,郭笑雨便看到一处平台,平台上立着五座雕像,但四周却寸草不生,更没有蛇虫鼠蚁靠近那里。

郭笑雨朝那平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但越是靠近越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自己朝外推开,每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力气。他终于明白“举步维艰”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感觉了。

靠近平台他才看清,原来平台上立着的是五座人形雕像,五人围成五行相克的阵势,盘膝而坐,双手亦分别做金、木、水、火、土五象法诀。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位师父有这么高的收益,能将这五人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身上的细节都雕刻得十分仔细。郭笑雨只是好奇,为何雕这五尊石像的人不是雕得他们穿衣时的样子,不过也好在他们都是男人。

在这五尊石像正中则是一块跨度足有一丈的五边铁盘,五角正与周围五人相对。郭笑雨感觉得到,这里正是那妖气的源头。而在铁盘中心,则有一个五边形的缺口。郭笑雨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怀中的神翼之风。但在这缺口周围却还有五个方形印痕,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难不成还需要有别的东西镶嵌在里面?

“这里,就是万妖之泉了。”巫梨在他身后一点一点朝这里靠近,“那铁盘就是封印,不过这封印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郭笑雨不由说道:“所以要尽快解开神翼之风的秘密,对吗?”

“没错,”巫梨用拐杖指着铁盘中心的缺口,“那里就是神翼之风应该存在的地方。若

你此刻便能解开神翼之风,一切也就都可以结束了。”

郭笑雨摸着怀中的神翼之风说道:“但我只能解开一半,这是祖师的话。而且我不知道我的这块神翼之风是真是假,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弄巧成拙。”

巫梨叹了口气,道:“没有人一定要你现在就解开神翼之风,这些前辈的封印至少还能撑上个一年半载。”

“这些前辈?”郭笑雨指着那几尊石像问道:“您是说,这些前辈?”

巫梨道:“你难道以为他们真的是石像吗?他们是祖师的首席弟子,亦是祖师用来完成这封印的祭献者。他们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和力量完成了这个封印,自己便成了石像。如果你好奇他们为什么没穿衣服,很简单,他们的衣服早已在几百年的风吹雨淋中腐烂了。”

“那他们,”郭笑雨指着那些石像,“我是说那些前辈,几百年的风吹日晒,他们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真是厉害。”

巫梨叹道:“如果他们有事,那就说明这阵势已经快要失去作用,证明你的时间不多了。”

郭笑雨问道:“那如果到那时候我还是没能解开神翼之风,该怎么办?”

巫梨道:“那我和你的另外四位师父就要接替这五位前辈,继续充当这里的封印。我们五个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我们会为你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你可以解开神翼之风。”

“不!”郭笑雨直视巫梨说道:“我一定会在这之前解开神翼之风的。”

巫梨笑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相信你可以做到这件事。小子,我和你几位师父的命运就我在你手里了。”

郭笑雨道:“放心好了,我还得让我的儿子跟着你们学本事呢。”

巫梨道:“其实我更希望你生个女儿。”

郭笑雨问道:“为什么?”

巫梨道:“因为很久之前我们就觉得,甜甜比你要听话些。而且比你更聪明。”

郭笑雨却不服气地说道:“我哪里比她笨了。”

巫梨道:“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而且在这个地方聊天,你不觉得压抑吗?”

郭笑雨耸了下肩膀,道:“刚开始的确有些压抑,现在适应了也就好了。”

巫梨却吼道:“不是谁都像你这个臭小子一样是个怪物!”

郭笑雨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老怪物啊。”

“臭小子!”巫梨举起拐杖便要来打郭笑雨,“够胆你再说一遍!”但拐杖始终没有落下来。郭笑雨笑道:“好了老怪物,省些力气吧,有话回去再说。要不要我下山去给你老人家买壶好酒,最好是绍兴花雕配竹叶青。下酒菜,下酒菜还是四师父来做吧,只怕山下没有哪个饭庄的厨子能有比他更好的手艺了。”

巫梨哼了一声,道:“臭小子,算你还有点孝心。到了山下给老子长点眼睛,找找看有没有烧鸡卖,再买几斤茶叶回来。娘的,记住了吗?”

郭笑雨点了点头,道:“记住了。不过大师父,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二师父了。”

巫梨一愣,道:“是吗?”

郭笑雨点了点头。

上午下山,当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毕竟昆仑山这天柱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可回到山上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将就和烧鸡送给巫梨,而是告诉巫梨一件事:被他封印在冰里的魔心,消失了。

同一时间,郭天翁发现,生长在万妖之泉旁边的湿天雷草,居然不见了。

“难道是心魔自己冲破了冰封?”郭笑雨那并不太灵光的脑袋也想不出别的解释。

一旁煞坚却说道:“这不可能。心魔不过只是一念,若是心魔寻到了宿主,那人或许可以得到与你相同的力量。心魔自身却无力量可言。”

郭天翁说道:“难道是有人为了得到和笑雨一般的力量,所以才释放了心魔?”

煞坚道:“这的确很有可能,但如果那人没有足够强的意念只会被魔性反噬,到时便不是他在控制心魔,而是心魔在控制他。”

“如果再加上湿天雷草,”马云儿幽幽道:“是不是就有可能驾驭心魔了?”

“湿天雷草,”郭笑雨问道:“什么是湿天雷草?”

郭天翁解释道:“湿天雷草生长在万妖之泉旁边,是得万妖之怨气而结种。是这世上最霸道的毒药,有毁心之效。”

马云儿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将你的心魔吸入体内,当他的意念与心魔的意念合二为一,将心魔的力量化为己用的时候,吞下湿天雷草,他就能将自己的心与心魔一道毁灭,只将无穷的力量留在体内。那时候,他将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

几人还在猜测,却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竟在颤抖!

郭笑雨第一个冲出屋去,却看到一团郁结的黑气正朝他这里迎面扑来。黑气中隐隐

有一个人影,只是这人影左右看上去竟有些不协调。

“是他!”郭笑雨惊呼出声:“是帝春秋,他竟然没死!”

的而且确,这人正是帝春秋!

当日帝春秋命无颜去将煞坚等人找来此地为郭笑雨驱除心魔,但无颜刚离去不久他便破开冰封将郭笑雨放了出来。因为他想知道,究竟自己和郭笑雨比起来,谁更强一些。无论是正常时的郭笑雨还是成魔时的郭笑雨。

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成魔之后的郭笑雨竟如此嗜杀。当他那柄巨剑朝郭笑雨迎头砍下的时候,郭笑雨竟将他的剑连同手臂一道扯了过来,随手便将那巨剑折断。撕心的疼让他战意更胜,但却被郭笑雨一掌轰出不知多远。当他醒来的时候郭笑雨已经不知所踪,然后他便开始疯狂地寻找郭笑雨,直到他看见郭甜甜放出的烟火才寻到郭笑雨踪迹。但是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众人已经离开,只将心魔留在那里。

而他居然为了证明自己要比郭笑雨强,将心魔释放出来,吸入自己体内。

结果,他就变成了这世上有史以来最强的狂魔!

“师父,”郭笑雨上前一步,“你们退下,我来对付他。”

巫梨却道;“他原本的修为加上心魔的力量,你有把握吗?”

“他没有,”煞坚说道:“心魔拥有与笑雨等同的修为,加上帝春秋原本的力量,笑雨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你说我说的对吗?”这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在问郭笑雨。

“没错,”郭笑雨笑着说道:“但只有我最了解自己的心魔,也只有我才可能击败他。或许这是我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也不一定。”

“那我怎么办!”郭甜甜冲出来问道。

郭笑雨转身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不会让你新婚第二天就当寡妇的。”

转过身时却又说道:“如果真的成了寡妇,就早点嫁了吧。”

直视迎面而来的帝春秋,郭笑雨俯身直冲而去,当他冲出去的时候,他留在屋中的长剑竟也随之飞了出来,同郭笑雨并驾齐驱。当郭笑雨继而前去的时候,长剑竟先他一步刺向帝春秋。帝春秋亦不还手,只一道气劲传来,长剑去势顿时减缓。

但这是郭笑雨已冲上前来,右手握剑,左手推在剑尾,全力朝前刺去,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刺中帝春秋左眼。鲜血流出,帝春秋这只左眼便已废了。但帝春秋竟似察觉不到疼,用唯一一只左手握住剑刃,竟不让郭笑雨将剑拔出。此刻若论及蛮力郭笑雨当然比不过帝春秋,全力向后拉扯仍不能将剑夺回,郭笑雨竟猛然间松手。

这是那长剑仍插在帝春秋眼中,两边拉扯之力如此之强,郭笑雨料定帝春秋的手会向后撤回,但想不到帝春秋的手在此刻经文丝未动。拔出长剑,连同那一只眼球反手便掷还给郭笑雨。郭笑雨侧身躲过长剑,但虽未被剑锋所伤,那长剑卷起的旋风却已将郭笑雨半边衣衫连同他身后那一间木屋,绞得粉碎!

郭笑雨亦想不到这时的帝春秋竟会如此霸道,如此野蛮。心:若是再已长剑对敌,只怕吃亏的是自己。便亦不再驱动长剑,反手便是一招逆五行之破空真气。气劲直冲向帝春秋心口,但帝春秋竟只用一只左手将真气挡下并且击碎。

“好厉害!”郭笑雨不禁感叹。但毕竟他亦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一招失利竟又接连使出七八十招这破空真气。周围顿时被笼罩在一片白芒之中。郭笑雨抽身于白芒之外,竟又使出那一招由他自创的“卷残云!”这一招乃是同时将逆五行中全部杀招一同使出。便是郭笑雨自己同时被这些狠招击中,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但是,他的对手却是帝春秋,比郭笑雨更强的帝春秋。

白光散尽,帝春秋周围的土地已经是满目创第,他身上的衣服亦被轰得粉碎,露出结实的胸膛。但这胸膛之上居然不见一丝伤痕。

“你难道是怪物吗?”郭笑雨亦忍不住问道。

但他似乎忘了,帝春秋此刻已经听不懂他的话。

“呵呵,原来你已经听不懂我的话了。”看着帝春秋这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郭笑雨亦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但这时不是笑的时候,右手捏做剑诀,将全部真灵聚于。折翼指之力,已不输于这世上任何一柄神兵。配合郭笑雨那迅风一般的身法,这一指绝没有刺空的可能。

的确,在下一个瞬间,郭笑雨刺中了帝春秋的胸膛。但竟没有刺进半分。

帝春秋用他那唯一一只左手死死扣住郭笑雨的手臂。

但谁能想到,他竟以真灵聚成一条手臂,已同样指法刺中郭笑雨胸膛,郭笑雨未动半分,但一道气劲已穿过郭笑雨胸膛。帝春秋仍未放手,却又一掌轰在郭笑雨正心位置。郭笑雨的身子登时横飞起来,衣衫已被震成碎步。

帝春秋放手,郭笑雨颓然倒在地上,背后一个鲜红掌印已显现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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