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鸠占鹊巢

王淑人手里紧握着那张字条,张萌的字迹在上面清晰可辩,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份,听到小诺金说的话,王淑人强颜欢笑,也许,这后宫本无信任可讲,怪只怪她张萌太过信任别人了。

诺金跪在地上含泪祈求,张萌这才说,“你起来吧,本宫可以向瑶妃要你,不过这也得瑶妃同意才行,更何况本宫日后要与瑶妃同在屋檐下,你这样背主投我,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

诺金磕头道,“王淑人得到张才人指点一定会得国上垂青,瑶妃若不是有张才人相助,她也万不会到今天的位置。何况王淑人是大家闺秀,重臣之女,而她瑶妃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

雪玉听到诺金这样说,冷冷地哼了一声,诺金这时候转而向着雪玉磕头说,“请雪玉姑娘原谅上次我的不懂事,诺金这就给姑娘磕头。”

王淑人看了一眼雪玉,对地上的诺金说,“你也不必如此,起来吧。”

诺金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王淑人说,“如果王淑人不同意,诺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王淑人端起茶盅,姿势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说,“好,我答应你,不过这也得求得皇上答应才行,我们先去瞧瞧皇上。”

雪玉明白,立刻拿了一件披风为王淑人披上了,小诺金知道此时命悬一线,就看皇上会不会选择王淑人了,如果不选,那自己势必今天有性命之忧。

想到张萌嘱咐的话,诺金又定了定神,既然是张才人嘱咐的自己易主,那么这个王淑人必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花铃宫中,皇上赵奉气得七窍生烟,虽然后宫之事总是花样百出,走影儿偷情的,暗渡成仓换子的,还有互相陷害的,绝望自尽的,枯灯之下唱戏的,总之各式各样的都见识过了,唯独没有见过这想要逃离这里的。

皇宫禁地,岂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那这皇宫三千禁卫军,岂不是白养活了?

想到张萌那宁死不屈,宁愿进冷宫也不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神情,赵奉再一次将重拳砸在了他与张萌曾下过棋的地方。

恨,恨自己一国之君,竟然得不到一个才人的倾心喜欢,她爱的是安亲王赵煜,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皇上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这是臣妾刚刚为皇上沏的菊花茶,请皇上慢用。”瑶妃虽然知道张萌不在,自己地位稳固,可是突然间没有了张萌指点,有些惶惶不安。

她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可以在皇上面前应付自如。

一听到是菊花茶,皇上立马想到了张萌曾亲手采摘,晾干,又亲手给自己泡

过的菊花茶,那一盅茶,虽然滋味曼妙,但终究敌不过美人之手的馨香。

“拿开,朕现在不想喝什么菊花茶,宋如海,给朕拿酒来,朕要喝酒。”皇上似乎有些不能自已,这花铃宫失了张萌,像是人失去了灵魂,显得是那样的空荡荡的凄凉,让人倍感萧瑟。

宋如海战战兢兢,此时这刻,如果再不小心惹怒皇上,轻则板子,重则砍头。

“奴才这就去取酒,不如让御膳房再准备些下酒的菜?”宋如海低着头试探。

皇上用利剑一般的眼睛看着宋如海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我今个要与瑶妃娘娘开怀畅饮。”

宋如海看了一眼小腹微显的瑶妃,本想求几句,但看到皇上脸色也不敢多言,迅速退下了。

出门之时,恰好与迎面而来的王淑人相遇,宋如海面色一变拉着王淑人就说,“我说王淑人,您这个时候来是干什么来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往刀上撞吗?您不知道今个儿皇上因为张才人逃走的事情大发雷霆,这时候还没消气呢。”

王淑人看了一眼宋如海,看到他眼中那种平时没有的关切,就想到父亲曾在信中回复说,一切事情都关照好了,让自己在宫中放心。

难不成是与宋公公有什么事情?王淑人想到这里,立马从袖子里取出一支金簪子来,按到宋如海手里说,“我的宋公公,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淑人,怎么敢惹怒皇上。只是这小诺金今个哭哭啼啼说张才人不在,瑶妃宁是要杀了她解气,让我收她到名下做丫头。可是我一个小小的淑人哪里能做了这么大的主,还请公公给个明示,什么时候见皇上合适?”

听到王淑人这样说,宋如海看了看低着头的小诺金,不由对王淑人另眼相看,想必她此时来一定不会只是为了一个宫女的事情前来冒这个险,可是她是如此的机敏,真不愧是张萌的好姐妹,可惜了那个张萌不识抬举。

想到这里,宋如海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两个粗使宫女,拉着王淑人往宫门外的巷道走去,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宋公公才说,“王淑人,照我说,你不如明个再来。如今皇上在气头上,要与瑶妃娘娘喝酒。可是瑶妃现在身怀有孕,一会必不能陪着皇上喝酒。到时候皇上指定心情不好,您这会子去,可是不好。”

王淑人想了想,嘴角抬起一抹笑来,“多谢宋公公提醒,娇颜这就回去,等什么时候皇上气消了,我再去。”

宋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才是个明白人儿,也不亏得你爹给你操那么大的心,好生等着,好机会在后头呢,别在这时候出岔子。”

取宋如海的话,王淑人心中有数,于是对着雪玉和诺金说,“我们先回去,诺金你也来,想必瑶妃跟前也不缺你这一个人手,你今天就暂且跟着我。我跟皇上才能有话要说……”

诺金也点了点头,看着宋如海走远,雪玉才小声问主子,“主子,今天真的不去花铃宫了?难道就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王淑人却笑着说,“你这可是想错了,现在不是时候,一个时辰后就恰是时候。雪玉,你在这里盯着宋如海,什么时辰送来的酒和菜,要详细报告给我,今晚便是你家主子我得宠的最佳时间,到时候别说是你,连诺金也要跟着你主子我沾光了。”

雪玉与诺金不解,但又不敢多问,雪玉只好留在一处暗处,受着冷风看着花铃宫的一举一动,诺金随同着王淑人回到了沅芳殿。

冷宫之中,听得秋风萧瑟,张萌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里的一切都是萧条万分,仿佛是幽灵之屋,可是桌子上放着绸缎锦衣,摆着好酒好菜,仿佛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一般。

院子里空落落的,黑暗之中,有些许的蛐蛐鸣叫,听起来是那样的凄凉,仿佛是在弹着一曲忧伤的曲子。

可是张萌并不伤心,躺在甘草铺不的床上,盖着棉絮被子,第一次感觉到心是这样的踏实。没有惧怕,不用紧张,更不用担心言行不对而被杀头。这里,是她的天地,当然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可是呆一半个月,也未尝不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二人。”张萌举着玉壶,一个独自畅饮,轻唱,“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醒,何似在人间。”张萌一边淡笑着,一边却轻品美酒。

有酒有肉,有食,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只是安亲王,你现在知道我的处境吗?你会在皇上面前,为我说一句好言,求他的饶恕吗?

这是张萌唯一的幻想与牵挂,想必如若没有安亲王,她在何处不是生活?

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傻瓜,他明明在乎兄弟情谊,明明是那样绝决的放弃了你,可是你还在这里想着念着他,难道你看到他背影无情的那一刻,还没有清醒吗?

轻笑几声,又用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去,这时候门口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幽幽在窗前晃荡,窗外的风吹着窗纸呼啦啦直响,如果张萌不曾做过入敛师,那这一刻的情形怕是吓得头发都要倒竖了吧。

“是谁在那里,不妨进来一起喝酒喝菜?”张萌站起来,借着淡淡烛光往门前走去,那影子仿佛有些害怕,就要躲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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