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第一章

我是1986年出生,典型80后。今年36岁了,也越来越接近“不惑”之年了。

到这个年龄段,是不是大家都会开始回忆一些往事,反正从今年开始,我特别喜欢回忆往事。

我出生在小山村,一直在村里生活到15岁,后来才因为读书的原因离开了老家。所以,对于过大年最多的记忆也是大多停留在那个时间段吧。

后来又到县城里上学,去湖南读大学,毕业以后工作等,辗转于多个城市,最后定居在了古都西安。

我有时候很庆幸自己从小在小山村长大,后来又在城里定居。感觉这样的人生经历让人即经历了农村的简朴生活,又融入现代化的大城市生活,是否比只在农村或只在城市生活的人更多了一些生活的体验。至少我自认为是这样的,当然,这样的状况,也是时代所造就的产物。

我的童年时代可谓是现在城里小孩想象不来的。

穿着方面自然是没啥可讲述的,因为反正一年到头也没啥新衣服。也不记得穿过啥特别的衣服,我也不太在意穿着啥好看的或不好看的衣服,基本都是能穿就行,所以没有太多的记忆。唯独关于穿衣服留存的记忆是每年入冬的时候。

那个时候北方天气已经特别冷,大家都要穿棉衣棉裤。而在我七八岁之前,老家那小山村里我还没见过那种看起来轻薄的羽绒服的,也没有绒衣绒裤之类的买来的御寒衣服,基本都是自己家里做棉衣。或者是即是有,村里大多数人家里也是买不起的,所以我们小孩子都要穿手工做的棉衣棉裤,也基本都是家里母亲做的,或者是家里奶奶做的棉衣棉裤。

这个棉衣棉裤为啥我能记住,不是因为它好看、舒服或保暖的原因。记得这玩意是因为穿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受了。每年要穿棉衣棉裤的时候感觉就特别的懊恼。不穿不行,因为室外确实特别冷,穿上又特别难受,尤其是入冬后。我几乎每年都是到冻得实在不行了,实在不能在拖了,再不穿就冻得出不了门了,我才硬着头皮去穿。

当然每年在穿棉衣棉裤之前,估计会是前一个月的时候,我妈就会天天催促让穿棉衣棉裤。可能就像现在大家调侃的那样,“你妈觉得你冷”,但是我那时是真的不想穿,每年都是其他小伙伴都穿上了,而我是实在没辙了才穿。而且,那时候好像每次穿总是哭闹。因为棉衣棉裤里还要穿秋衣秋裤,外面还要套一条单裤子的“三明治穿法”。尤其是穿上秋裤后,再往腿上穿棉裤,这时秋裤总是被撸到了膝盖处,棉裤又厚,又没有弹性,在加上秋裤又被卷在棉裤和小腿之间,感觉腿被一个又厚又重的橡皮管套住一样,束缚着双腿失去了自由。这个时候我就会怪我妈做棉裤的手艺不好。现在想来,都是小孩的无理取闹,但是当时确实是会哭闹一阵子。甚至会故意穿着棉裤使劲的往下蹲,使劲的跳。最后准是因为着急出去玩才勉强出了家门。棉裤子穿着不舒服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到最后因为玩的心思胜过了穿棉裤子不舒服的事情,也就间歇性的忘记了。

但是,往往是等到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前一天穿棉裤子的难受心情可能又要重新来过。尤其是早上在加上棉裤筒里冷若铠甲,这个时候大人就会拿着棉裤在炉子上或炕头的灶口的火上烤一烤。有时还会烤到闻出烤棉花的味道。

这样反反复复的过一段时间,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穿一段时间棉衣棉裤定型了,膝盖和其他关节部位撑出了活动空间,也就穿着没那么难受了,到这个时候,才算是勉强接受了每年冬天的棉衣棉裤。

那时候的冬天,除了要穿棉裤,还要穿棉袄和棉鞋。以至于现在有时候听说“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我对其中的“棉袄”的想象就是对号入座的我穿的那样子的棉袄。

棉鞋也一样,是我妈亲手做的。

我记得我妈的柜子里总是有家里每个人的“鞋样子”,类似于鞋底的尺寸的样子。每次做鞋的时候,总是以此为尺寸轮廓,再就是我们小孩子的脚丫子长得快的原因,所以,我妈每次做新鞋时,再在往年鞋样的基础上要加上等比例变大的轮廓。

那时候一年也就两三双鞋轮换着穿。春秋一双单鞋,冬天一双棉鞋。而夏天有时会有凉鞋穿。但是,那个时候的凉鞋不知道是质量问题,还是因为买回来的就是廉价货,总是穿不了几天就坏了,所以,夏天也基本是穿单鞋。

那时候那个单鞋可不是现在小孩子穿的运动鞋或者休闲鞋,而是款式造型类似于现在偶尔能遇到的小店里的老北京布鞋的单鞋。纯手工制作。鞋底是塑料的或者是类似于车胎的橡胶底。塑料的是一次压膜成型的鞋底,专门就是做手工鞋用的鞋底。现在想来,应该是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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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厂做的。谁家要做多大码的鞋就赶集的时候去集市上买多大码的回来做就好了,对于当时手工做鞋的人来说,方便是挺方便的,唯一不足就是这买来的塑料鞋底比较薄,不耐磨,不耐穿。而另外一种做鞋底的材料是用一块类似车轮胎材质一样的橡胶板,在上面画上鞋底的轮廓割下来就是个鞋底,据说那是煤矿里替换下来的废旧传送带。这种材料是比现成的塑料鞋底要耐磨的多。

当然,有些人家会做那种所谓的千层底,就像歌词里写的那个“千层底”一样------“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这个“千层底”,其实就是用旧衣服、做衣服的边角料或者面粉袋的布袋子(那个年代,面粉的袋子是棉布材质),洗净,打湿,贴在一个平整的板上。一般会选择家里的炕桌面子------方方正正,平平整整,往地上一立,在桌面子上贴湿布子,在合适不过了。贴好湿布子以后,用面粉做的稀浆糊把布刷平整,等布晾干了以后,布因为附着了面粉,就有了一定的硬度,于是再往布上面铺上一层布,再刷一次浆糊,再晾干,再叠布上去。大概贴四五层以后,布就有一定厚度了。再等布子彻底干了以后,就等着“鞋样子”在上面画出鞋底的轮廓,裁出鞋底的样子,在把这样的三四个裁剪下的鞋底胚子叠一起,这样就有大约两公分左右的厚度了。制作的下一步就到了做千层底的关键时候了-------纳鞋底。

纳鞋底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而且,这还是个细致的活,同时也是个体力活。

纳鞋底的主要工具是一种专用的锥子。锥子头像梭,且梭肚处带个豁口,便于穿过去后再挂麻线拉麻线回来。锥子长度约十几公分,锥柄以木质最佳,锥柄端成一个球状,这样刺穿鞋底时便于手心使力。

纳鞋底的麻线也是纯手工制作,而且是用天然的麻丝搓出来的线。制作麻线是一项考验农家妇女针线活手艺的项目。如果手艺不精湛的话,做出来的麻线粗细不均匀,搓的不紧实,这样的麻线纳鞋底是很难从锥子眼里穿过去的。因为这样的麻线穿到麻线相对粗的地方就会被锥子眼夹住,很难拉动,太用力了可能就把麻线拉断了,拉断就比较麻烦了。又要重新穿针引线,又要重新接线。

我想,“麻烦”这个词义里的“麻”代表事物,“烦”代表人的感受。我猜想,这个词义估计就是出自于类似做麻线的事情。做麻线切实是个麻烦的事情。麻团就是所谓的“乱如麻”要一根根的梳理,梳理“乱如麻”的过程会让人“心情烦”。

梳理出来的麻丝还要根据麻丝的粗细,或把一根丝破为两根,或把两根丝捻为一根,然后在选一样粗细的两根,再捻为锥尖粗细,且匀称的一根,而且是越长越好。这样,一根麻线才算制作完成。

鞋底的布胚做好了,纳鞋底的麻线也做好了,这才能正式开始穿针引线“纳鞋底”。一锥子算一个针眼,虽然锥子尖利,但是要刺穿约两公分厚的布胚,所谓的“千层底”,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力量的时候了。

棉鞋也是同样的做法,唯独棉鞋的鞋面是里面夹了棉花的。

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农村女人“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话的含义有多少分量。不单是时间上的“熬”,更可能是从“纤手不沾阳春水”,到“双手满是老茧甲”的煎熬。

在北方的农村,纳鞋底做麻线这个事情很考验一个人的心境。这个事情主要是农村女人来做,所以主要也是考验一个农村女人的心性,而且是北方女人的心性。区别于南方女人的是,南方女人大多是手拿绣花针,用的是丝线。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这些日常的点点滴滴的所作所为就塑造了北方女人跟南方女人的心性的不同。而现在,南方人和北方人住的,吃的,用的可能是越来越相似,生活方式也越来越相似,所以慢慢地,映射的心性也越来越相似了。

这也许就是地球的扁平化的一个体现吧。

那时候,一年中,一双单鞋从春暖花开之始穿到脚上,直到初冬枯枝落叶之后,冷的必须要穿棉鞋的时候才穿棉鞋。期间差不多单鞋一年中要穿八九个月。所以,对于我们调皮的男孩子来说,鞋子鞋跟磨薄,甚至底子磨透是常有的事情。还有就是脚指头地方的布料会磨出洞来,所以,鞋头破了,漏出脚趾头来也不足为奇。

那时候,我们家一家人穿的鞋,都是我妈做的,村里其他家也基本都是一样的情况。

所以,村里的妇女在冬天里农闲的时候,其主要事情就是纳鞋底了。

记忆里的场景一般是,冬日里的早晨,各家早饭吃完以后,碗筷锅灶收拾妥当,每家的女主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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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个针线篓子(用藤条编织而成的容器),里面放着或是麻团、麻线,或是鞋底、鞋面、针线活工具等材料,聚集到一起,边拉家长里短,边做针线活。

太阳较好的时候,大家会到室外聚集。

北方的村里,在冬天的时候,大家总是能在几户人家的山头上或者山坳里找到一个向阳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大家默认的聚集场地。无论是女人们出来做针线活,男人们聚一起抽烟、聊天,还有小孩们玩耍打闹。大家不约而同地都会来这个地方。

这样大家公认的聚集地,每个村可能会有好几个,一般是住的近的几户会有个公认的聚集地。再就是一个村子会有个全村人公认的最大的聚集地。这样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规定过说哪个地方是大家的聚集地,但是,每个村总会有大家不约而同聚集的场地。

我想,这样的地方的选择就像人们说的“向阳”一样,应该是有两层意思。一方面是与北方气候有关,向阳的地方温暖,比较避风,冬天里大家对温度还是比较敏感的,所以大家不约而同会聚在这样的地方。另一方面是这样的场地,地势势必是平整、敞阔、“走路”方便的。这里我不说“交通”方便,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多数的小山村里的路都是崎岖不平的土路,宽度也只能勉强走个牲口拉的平板车子,所以,根本够不上用“交通”这两个字。

这样,大家平时比较短暂的聚集或者仅仅只是想在室外待着透个气时,会在家附件的聚集地,而如果是特别闲,很无聊时,会去村里最大的聚集地。

村里最大的聚集地也兼顾些其他的功能。比如,每年各个村都会有固定的一天是庙会。一年一次,基本都是大年正月初一以后,正月十五之前这段时间里。庙会的时候,村里这个最大的聚集地就是各种小商小贩的兜售叫卖之地。类似于一个赶集的地方。

平日里,村子里偶尔来个邻村卖豆腐的、卖瓜果的、卖芝麻油的等此类商贩,也会不约而同到村里的这个地方叫卖、交易。

当天公不作美的时候,村里人在室内也有“公认的聚集地”。

住的近的几户邻居也是必然有一户是大家喜欢去串门的。

这一户也许是因为为人豁达、热情好客,也许是因为家里整洁讲究,宽敞亮堂,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一户就是适合大家聚集的人家,也算是主人家和来串门的人彼此之间默契,就觉得去他家串门合适或来我家闲聊比较合适。

夏天的阴雨天,一般是出不了农活。男人们就会圪蹴在这家“公认的室内聚集场所”的门口看着天,抽着烟,聊着各家生计的闲话或者杀着象棋。女人们可能是围坐在炕头,做着针线活,聊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冬天里,村里人除了喂养牲畜,基本也没啥要干的活。所以,这样的聚集就会更多。不同的是,基本是妇女带着小孩来邻居家的串门或在家附件的聚集地,而男人们会到村里的大聚集地。

大家相互打招呼,彼此有事情聊的在一起说事,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会打闹戏谑或者聊着哪个邻村谁家的漂亮大姑娘。一些有见识的老人会讲一些陈年往事、奇闻异趣,或者说当年的收成年景,明年的打算等。大多数人可能是在听,或者偶尔插一句话。奇怪的是,有时候大家集体沉默,只是在这个地方或站或蹲着,不说话,只是大家聚在一起。甚至有些人有时候,从家里出来,到这里从头到尾一句话也可能不说,但是也不会感到尴尬,大家都不会因为没说话就尴尬。可能大家只是为了在一起待着不孤单吧。而一些半大的孩子也会来这里凑热闹,或追逐,或打闹,或是杂乱戏耍,或者有组织的一起玩一些集体游戏,捉迷藏,丢沙包,碰拐等。

于此,我记得曾经学校里有一门课,老师讲,人类是群居性动物,我秒懂。

冬天里天黑的早。

可能是谁家的烩菜的香味飘来了,大人们才会三三两两陆陆续续都各自回家,而小孩们是家里开始吃饭了,可能还在这里继续疯玩。

那时候,山村里也没有路灯,即使是从窑洞的窗户透出的光线也是昏暗的十几瓦的电灯泡的光线,村里再也没啥其他光污染。所以天黑了就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对面山头还传来孩子们嬉笑喊叫的回声,但是已经看不到孩子们奔跑的身影。这个时候,山沟里就会回荡起各家叫各家小孩的乳名声音,“狗子------,回家吃饭了------”,“铁蛋------,回家吃饭------”。

渐渐的,天越来越黑,嬉闹的声音越来越少,冬日的夜晚越来越静,狗叫声也零星稀落了,亮着光的窑洞也依次的熄灯,一个小山村就这样沉睡了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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