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翩鸿将自己称为“背叛者”后，便没有再说话，而谢天生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也选择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凌翩鸿才回过头，面向谢天生道：“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谢天生想了想，回道：“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按照我刚刚给你的名册，在这一个月内，以仙道盟的名义，不断向这些宗门施压，而且最好能将他们逼到山穷水尽的程度。”
凌翩鸿面色平静地问道：“你这是想把他们逼到仙道盟对面，然后重新聚集起来？”
“嗯。”
谢天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用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说道，“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我并不会限定你的手段，具体情况，你看着办就行。”
“包括杀人？”
凌翩鸿闻言，以同样冷漠的语气问道。
“......”
谢天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包括杀人。”
“我知道了。”
凌翩鸿颔首回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想将救盟主的办法告诉我。”
谢天生望着面前的凌翩鸿，摇了摇头道：“抱歉，除了八品神通外，我并没有办法将天道化身从闻沧澜体内驱逐出去。”
“什么？”
凌翩鸿脸色一变，身上骤然浮现出了一丝森然的杀气，“你在先前的玉简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面对凌翩鸿爆发出来的杀气，谢天生只是淡淡地回道：“不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
“......”
凌翩鸿果然安静了下来，但仍没有收回身周的杀气，脸色也阴沉得仿佛可以滴下水一般。
谢天生见状，并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继续说道：“我的确没有办法将解决闻沧澜身上的天道化身，但是却可以让他不用再担心会被对方影响。”
凌翩鸿身周的杀气如潮水般骤然消退，沉声问道：“什么办法？”
谢天生回道：“天道化身既然以气运为食，从而壮大自身，那么我们只要参照葛辞的经历，剥夺掉闻沧澜身上的气运，那么天道化身自然也会陷入虚弱，甚至无法再影响到他了。”
凌翩鸿顿时陷入了思索，随即摇头道：“这个办法不行，即使你能瓦解......仙道盟，以盟主灵台境的修为，本身同样也是可以获得气运支持的，并不能影响天道化身的成长。”
“你说的没错，单是推翻仙道盟，确实没什么作用。”
谢天生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反问道，“只不过，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战闻沧澜？”
“你竟然想击败盟主？”
话音刚落，凌翩鸿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惊愕的神色，然而反应过来后，她又摇了摇头道，“虽然我只想盟主活下来就够了，但说实话，你并不是盟主的对手。”
谢天生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地回道：“能不能战胜闻沧澜，这是我的问题，而你要考虑的，应该是其他事情才对。
毕竟你也会八品神通，不是么？”
说罢，谢天生将双手别在身后，抬脚朝远处走去。
凌翩鸿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谢天生与白信消失在了感知范围当中，才骤然回过神，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如果谢天生获胜的话，或许真是一个机会，但是......盟主怎么可能败呢？”
呼！
微风吹过，刮起了地面的灰尘，也吹动了凌翩鸿系在脑后的飘带，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
高空上，白信背着谢天生，默默地飞过了一片如同波涛般连绵起伏的群山。
谢天生盘坐在白信头顶，缓缓将视线从身下的风景收了回来，然后抬手拍了拍旁边的独角。
“在想什么？”
“......”
白信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谢天生见状，只好抬起头，重新看向远处的地平线，语气平静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并没有背叛妖皇。”
白信闻言，身形顿时一缓，然后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速度。
“但是......我背叛了妖族。”
“嗯？”
“......”
白信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用气运镇压天道化身的想法，便是我提供给妖皇陛下的，也是我毁掉了整个妖庭！”
谢天生虽然看不见白信的表情，但还是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哀伤与愧疚之意。
自从恢复了一部分情感后，谢天生已经可以体会到他人的情绪了，尤其是“哀伤”这样的心境。
只是出于习惯，还有为了防止情绪失控，谢天生大部分时间依旧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语气也跟以前一样古井无波，很少发生波澜。
“背叛妖庭，便代表背叛妖族么？”
谢天生目视前方，淡淡地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反抗仙道盟的宗门，也都是人族的背叛者了？
还有，你一直想要重振妖族，到底是要帮助如今的妖族走出困境，还是单纯想重新扶植一个新的妖皇呢？”
一连串的发问，顿时让白信瞳孔一震，旋即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下意识地回道：“我......我不知道。”
谢天生闻言，也没有勉强白信回答，拍了拍身旁的独角，淡淡地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想一想，总归会有答案的。”
接着，谢天生话锋一转，收回了手掌。
“出来半个多月，也该回家了，直接回灵墟天吧。”
......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谢天生与白信终于在日落前重新回到了灵墟天。
在跟两名守在山门外的灵墟天弟子打了个招呼后，谢天生便没有再惊动其他人，径直前往了藏书阁。
至于白信，则随着一名引路的弟子，先行前往了自己的住处。
因为葛辞已经为白信建好了一座专门用来休息的院子，所以他也不用再趴到藏书阁外睡觉了。
当然，白信毕竟是谢天生的“坐骑”，所以住处自然也在藏书阁旁边，只是在前往藏书阁的最后一段跟谢天生不顺路罢了。
谢天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顺着山道，很快就来到了藏书阁所在的院落外。
可是让谢天生想不到的是，藏书阁外竟然站着一个人。
“小溪？”
谢天生望着站在门口的少女，眼神闪烁地问道。
闻清溪听到身后的响动，顿时转过身，在看到是谢天生后，绝美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了一抹令人失神的笑容。
“师叔，你终于回来了！”
闻清溪小跑着迎了上来，开心地笑道，随后似乎又感觉到有些不妥，在谢天生面前停下脚步，拱手行了一礼道。
“弟子见过师叔。”
“不用多礼。”
谢天生摆了摆手，等到闻清溪直起身，才问道，“你在这里等人？”
闻清溪微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弟子其实一直都在等师叔。”
“等我？”
谢天生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难道掌门师兄找我有事？”
“师尊还不知道师叔已经回来了呢！”
闻清溪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副俏皮的神色，随即用略显无奈的眼神撇了谢天生一下，“是我自己想找师叔，所以才来这里的。”
说罢，闻清溪又指了指身后的藏书阁，眯起月牙般的双眸，对谢天生说道。
“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月了，师叔难道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么？”
“藏书阁本来就是灵墟天的，你想进来的话，自然随时都可以。”
谢天生将视线从闻清溪脸上移开，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打开藏书阁的禁制，当先抬脚走了进去。
“师叔说的轻巧，这里可是藏书阁，平时除了师尊的令牌外，也就师叔能直接打开外面的禁制了。”
闻清溪跟在谢天生身后，一边轻声抱怨了一句，一边踏入了藏书阁。
谢天生回头看了眼闻清溪，问道：“这里的禁制还能拦住‘玄心通明’？”
“......”
闻清溪见谢天生发问，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也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谢天生来到藏书阁一楼靠窗的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才望着坐到对面的闻清溪，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在外面等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闻清溪点了点头，微笑着反问道：“身为灵墟天的弟子，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师叔聊天了么？”
谢天生愣了一下，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弟子就是来找师叔聊天的。”
闻清溪见谢天生点头，眼中的笑意不由愈发明显，然后伸手取出一只未开封的酒坛，放在了二人当中的桌面上。
“自从师尊戒酒后，宗内的灵酒库存都快装不下了，正好师叔不喜欢喝茶，所以我就带来了一坛。”
说着，闻清溪便又取出了两只精巧的酒杯，为自己跟谢天生分别斟满了一杯。
谢天生接过闻清溪捧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刚想道谢，不料闻清溪就已经端起了自己那一杯酒，并率先仰头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先敬师叔回到灵墟天。”
说罢，闻清溪又倒了第二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是为了感谢师叔让我重新回到了灵墟天。”
两杯酒下肚，闻清溪脸上明显浮现出了两道红晕，但她还是坚持倒了第三杯，然后将酒杯端在手上，定定地望向了谢天生。
“第三杯酒......我想请问师叔，三年前的那个问题，现在想出答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