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旧仆新主(新!)

赵信最后在训练厅找到了嘉文四世。

还未进入,剑刃击打的声音便在他耳边洪亮地回荡着。

绕过一根根立柱以后,他终于看到皇子正在举着训练用的重铁剑对着木头假人挥砍。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表情诉说着痛苦,招式狂放不定。

这些重铁剑没有开刃,故意加了重量,每次挥砍都需要竭尽全力。虽然是训练用剑,一旦命中也足以断骨碎石,但即便如此,也只能给质量过硬的假人造成有限的破坏。

赵信在黑影中站定,年轻皇子的这副样子令他触目神伤。他失去的是老友,但年轻的嘉文失去的却是父亲。

他知道嘉文还未能从父王身死的哀痛中走出。相同的悲伤使得他向嘉文走去。

“陛下,会议快要开始了。”赵信俯首。

“叔父?”嘉文停下了挥砍,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略微充血发红,填满了憎恶。

“您的手伤还没有好,训练也要适度。”赵信依然低着头。

赵信看见嘉文提剑的手不住发抖,这是透支肌肉过度的后果,未能保持全盛状态,对接下来会议上可能发生的冲突来说并不好。

“我只是在保持手感,以免要杀人的时候忘记了要怎么挥刀。”

嘉文四世的嘴角紧扣着,仿佛见到了可憎的杀父仇人。他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这种憎恨,以免自己在议会上见到杀父仇人之后忍不住亲手杀死他。

“您已经知道了不是他动的手……”

赵信刚开口,就感觉空气凝固了。他微微抬头看去,嘉文正对他怒目而视,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突然转过身,哐当一声,把剑甩到一旁,从武器架上取下了另一件武器。

扳龙枪。

当德玛西亚远在襁褓之时,著名的工匠奥伦打造了这杆枪。奥伦,即是圣锤的原主人。

扳龙枪是德玛西亚尊贵的标志,地位不逊于王国边境的高耸白墙或者国王头顶的王冠。它之所以被锻造出来是为了击败一头巨大的冰霜亚龙“寒涡”和她的子嗣,让德玛西亚古早时期的定居者们免受其害。

自那以后,它一直都是皇族血脉的象征。

事实上,使用这柄神兵作战的秘密技法早在德玛西亚初王时代就已失传。在未经历练的人手中,自戕的危险并不亚于对敌。所以,几百年来,这柄长枪只是在庆典中作为礼器使用,用于作为执政家族的信物。

皇子在年幼时期的时候变梦想使用这把枪,于是赵信便在得国王首肯之后,练习多年,将自己摸索出来的技法传授给了皇子。

这把枪握在手中异常轻盈,而且平衡完美,是一件卓越的武器,代表了一位匠师的巅峰技巧。

嘉文怒吼一声,猛然发力,扳龙枪冲着假人蹿去。这把神兵的握柄伸长了近乎一倍,毕露的锋芒撕开空气,直奔假人而去。

噗呲一声。

经历了重剑数百次挥砍而屹立不倒的假人,被锯齿状的锋刃瞬间击破,轰然破碎!

嘉文收回了枪,怒火一泻而空。他的身高已经长得比他叔父高了,一双眼睛怒视着卑躬屈膝的赵信。

“平身。”嘉文命令道。

“遵命!”

在赵信起身的同时,皇子忽然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至跟前。他愣了一下,却看见皇子眼中藏进愤怒里的理智。他嘴唇未动,却有轻微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骗过了你,也就证明我戏演到位了。切记,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声张,他们……无处不在。”

赵信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虽然他不知道皇子何时学会了腹语,但他已经把这句话牢牢的记住了。

扭转局势的一刻就要到来,他不能有半分的松懈。

“整理一下吧,方才我路过会议厅的时候,看见已经有谋臣就位了。”在皇子松开手,赵信说道。

嘉文点了点头,脱下了被汗水打湿的衬衣。赵信接过扳龙枪与衬衣,转身拿来一件白色亚麻长袍,上面有着蓝翼利剑的纹章。

“我体会到父亲的感受了。”就在赵信为其披上长袍的时候,嘉文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赵信的心神为之一震,他知道嘉文在指什么,年轻的皇子早早的承担了太多。

在这偌大的王宫之中,主仆二人唯有彼此可以互相信任,这真是天大的悲哀。

“走吧,叔父。我已经准备好了,跟着我去把我应得的全部夺回。”嘉文说。

“即使议会还没有承认,但在我心中,您已经是国王陛下了。”缓缓地,似乎是在响应嘉文,赵信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会和我一起,叔父。你会辅佐我。”嘉文伸出双手,扶起了赵信。

“荣幸之至……国王陛下。”

……

嘉文和赵信穿过宫殿,走向议会厅。

宫殿里到处都是士兵。

德玛西亚的精英部队——由剑尉长盖伦率领的无畏先锋已经被派到宫中协防。他们分散在每一道门口,高度警觉,纪律严明。

有了前车之鉴,议会对塞拉斯的审判高度重视。无畏先锋的协防,是为了确保贵族谋臣们的安危,不给塞拉斯任何可趁之机。

嘉文表情坚毅,王者气度尽露无遗。

无论是仆人、贵族还是卫兵们。他们路过之处,每个人都单膝跪下、俯首卑躬。他们没有慢下脚步,坚定地向前走。

在卫兵们的注目下,他们来到了会议厅门前。在那里,嘉文四世看见了面目坚毅的盖伦。他佩戴着最为坚厚的铠甲,留着一头精神抖擞的短发,跟平日一模一样。

“陛下,缇亚娜元帅已经等候多时。”盖伦收起平日的嬉闹,毕恭毕敬的向嘉文鞠躬。

“嗯。”嘉文点点头,看着盖伦目光复杂。

因为盖伦与缇亚娜同姓冕卫的缘故,即使他身为嘉文从小到大的挚友,嘉文也没有将今日的计划告知于他。一是怕他接受不了临阵脱逃,二是怕他泄露机密。

他只是在私底下向盖伦隐约透露了一下,但本就知情甚少的盖伦根本无法猜到他的用意。

在议会上,嘉文最担心不是谋臣们的反对,而是盖伦最后会做出何种选择。

是忠于友情,还是忠于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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