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掀起惊涛骇浪的不是风3

即使半夜里发高烧被菅井家送到了医院,但是今出川并没有休养几天。

毕竟,乃木坂46的常规工作、她自己的杂志拍摄和进组之前的准备,以及学校的事情,都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无法彻底抽身。

今天是番组录制的日子,今出川并不想再缺席——运营显然已经有所不满了。

在休息室的门口迟疑了一下,她抿了抿嘴,还是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轻轻的缓慢的嘎吱声,是属于今出川的开门方式。

所以熟知这一点的星野南迅速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今出川彻底把门打开之后,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的腰。

星野南瓮声瓮气的,甚至有点哭腔:“小渡!好担心你——可是大家都不让我来看你。”

今出川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任由她的小脑袋在自己的锁骨上蹭来蹭去。

西野七濑也走了过来,板着脸看她:“不是说好了,会好好注意身体的吗。”

今出川的唇色还有些苍白,而且还穿着浅色的大衣,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有些病弱的惨淡颜色,甚至连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神也微微有些黯淡,她垂下眼,并没有迎上娜酱的眼神,只是小声回答:“娜酱,我——咳咳,我会注意的。”

她的话说得轻飘飘的,话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几分迟疑——因为,她不想再做出,自己无法做到的承诺。

小南伸出手软乎乎地捂住她的嘴,眼神里满是心疼:“小渡,你嗓子难受的话,就少说点话。”

她难得地这么认真,让今出川觉得心里一暖。

但是今出川只是笑着轻轻地拿开了小南的手,尽量柔声安慰她:“扁桃体发炎还没全好,但其实也没有大碍了。”

西野七濑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了她米色大衣口袋里的天蓝色保温杯上,小南也注意到了娜酱的眼神,于是在她的示意下伸出手去拿出小渡口袋里的保温杯掂量了一下,才放下心来,对着娜酱说道:“装了水!”

“那,监督小渡今天多喝热水的任务,就交给minami你了。”

桥本奈奈未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小南的头,然后柔声提醒她:“不要老是这样缠着小渡了,这样对她的身体也是种负担。”

她下意识地看了躲在白石麻衣身后的生田绘梨花一眼,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麻衣样和花花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渡,小渡少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不夸张地说,或许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身体上,以及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上,都好脆弱。

心疼的情绪在心里翻滚,然后又是说不上来的无奈——麻衣样和花花大概不会再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小渡这个闷葫芦,她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逼她。

“小渡”,她很温柔地看着今出川,手掌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然后修长的手指微微插入她的发间,温柔地告诫:“头发长得好快——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近距离看的时候,能够清晰地看到她偏浅的褐色眸子里泛起的层层水光,但是水光很快地消失,然后是明晰的轻松笑意:“我知道的,娜娜敏。”

今出川的嗓子还是很哑,然后她温柔地拍了拍小南环在她腰间的手,示意小南放开自己。

小南很懂事地连忙放开手,让今出川得以有空间小小地喝了一口水润嗓子。

练习室的大家都担忧地看着她,让她的心里涌起暖意,“大家,我没事的,不要让气氛这么沉闷啊。”

她哑着嗓子开玩笑,本来其实有点悲情的意味,但是眼里的轻松笑意以及唇边生动的酒窝,最终还是让在场的成员们放下了担心。

“以后不要让我们这么担心了啦!”

生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是呀是呀。”

樱井玲香连声附和。

今出川朝她们乖乖地笑了一下,然后终于看向生田绘梨花。

她走向生田,走得有些慢,但是这并没有让大家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有知情的白石麻衣和敏锐的几位成员下意识地关注着她们。

今出川最终还是走到了生田的面前,她轻轻地抿了抿嘴,认真地看着垂着头的生田,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叹息一声,然后递给生田和很多年前送出的那个礼物如出一辙的天蓝色盒子,“上次,看到你手上的手链有些旧了——我拜托爸爸找到了同款。”

温柔的叹息从唇边泄露出来,她有些没精神地垂下眼:“这次,请像从前一样好好保管——继续做朋友吧,绘梨花。”

她对告白与喜欢的事情绝口不提,有意装傻。

这让生田绘梨花只觉得鼻子更酸,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小渡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并不喜欢忽略已经发生的事情、忽略正在进行中的变化,

她一点都不喜欢特地装傻,也不喜欢逃避。

可是——她竟然就这样忽略了情人节的夜晚,对已经变质了的关系绝口不提。

这让生田绘梨花的心里翻滚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吗?

她终于抬眼看今出川,也努力地使自己的脸上带上几分笑容:“小渡,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

她没有伸手接盒子——对生田绘梨花来说,无论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回到原点。

今出川已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其实她皱眉的样子让人很心动,但是生田绘梨花并不喜欢看到她这样。

她很固执也很用力地把蓝色盒子塞给她,“像以前一样吧,绘梨花。”

她低低地说着,话里的哀求意味很浓,让一直分神注意她们的桥本奈奈未有些心惊。

她一直知道的,在花花和小渡的关系里,占据主动地位的一直都是花花。

但是见到这样卑微的小渡,这样直接表露出软弱情绪的小渡——她实在有些不忍心。

但,桥本奈奈未确实没有资格干涉。

注意到即将吸引大家的注意,今出川的头垂得更低,很是丧气:“花花,回到原点,好不好?”

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远离你,所以我只能装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假装情人节的夜晚很平静。

为你放下原则,就这样有意装傻,也是可以的。

生田绘梨花最后还是收下了天蓝色的盒子,她扬了扬头,压抑住泪意。

“你必须面对的。”

我们已经站在了抉择的十字路口。

给我答案。

无论怎样,我都想要得到答案。

我的世界里,没有退缩这个词。

和生田并没有僵持多久,节目便开始收录了。

虽然今出川在节目里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把自己爷爷、母亲都是汉学教授以及自己会中文这一点搬出来,就已经无敌了,所以很自然地被节目组的澳门外景企划捎上了。

但是,和所设想的不同,生田绘梨花收下了和很多年前如出一辙的礼物,却并没有再像过去无数次的那样走向她。

没有再回到原点的可能性。

这之后,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休息时间,生田绘梨花没有再看她一眼。

无论是她主动,还是白石的隐晦帮助——在生田面前,自己好像一瞬间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人。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去澳门,以及在澳门的所有日子。

她们的异常自然被大家看得分明,桥本奈奈未适时地按住了分外卑微的小渡,而白石麻衣则更多地在看着花花——总之,不能再在异国他乡出事了。

但是——

回日本的机场中,看着生田绘梨花在前方的背影,今出川紧了紧拳头,心中汹涌的情绪,让人觉得整个人似乎都快爆炸掉。

为什么不可以回到原点?

连我这样一直信奉人不可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的人,都可以为了你放弃原则,选择无视那些那么明显的裹挟着我们去往未知方向的变化。开始学着勉强,学着装傻,学着我向来最鄙视的自欺欺人。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小渡,你怎么了?”

桥本奈奈未发觉了她身体下意识的紧绷,很温柔地轻抚她的僵直的后背,轻轻地安抚她。

今出川紧皱眉头,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最终汇成了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我不回日本了。”

桥本奈奈未难得地愣住,她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等等,你?”

今出川放缓了步伐,她和娜娜敏本就走在人群的末尾,此刻的异常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虽然手腕已经被娜娜敏下意识紧紧扣住,但是今出川决定好的事情,在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有转圜的余地的——除了,面对生田绘梨花。

“我妈妈在台湾,日本与台湾是互免签证的,而且,正好现在在澳门,所以,我现在想去,就可以去。”

“我已经足够大了,娜娜敏,你不必担心我,我到了之后会让妈妈给你打电话的。”

“并不会耽误工作,我明天就回日本。”

她有理有据地论证自己此刻“逃跑”的可操作性,理智好像一分为二,一半在严谨地告知桥本奈奈未自己的理由,一半在冷漠地自我讽刺——人生第一次如此方寸大乱,冲动到无法自拔。

在桥本不认同的眼神下,她掰开了桥本紧紧扣住自己的手。

“明天见。”

无视了经纪人疑惑的喊声,她转身冲进了人群,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应该做的事情一步步安排好,却再无心

力,去想后续影响。

冲动与理智保持了诡异的平衡,从澳门到台湾只需要90分钟,这点时间太短,并不足以让她想明白一丝一毫。

“你怎么到台湾来了。”

看到在接机口等待自己的妈妈,今出川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的开关。

“妈妈。”

她扑进自己母亲的怀抱,是一贯无声无息的克制的哭泣风格,但是肩膀却无法控制地抖得厉害,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困难。

从桃园机场到妈妈在台湾的住处的路上,两人一直保持了沉默。

作为小渡的母亲,她第一次见到小渡如此失态,心里只剩下心疼,以及困惑。

而今出川哭得太厉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克制抽噎。

太狼狈了。

所以她也不愿意再开口。

她到过台湾,之前觉得这里甜腻而温暖。

再度到来,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似地,上车,下车,开门,进屋。

“换鞋。”

松方凛揪住了她的后领,轻声提醒她,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微微皱起——太过于失魂落魄了。

“渡,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今出川慢吞吞地在玄关换好鞋,然后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径直走到客厅坐下。

她的动作,让松方凛的眉头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些。

渡,一直那么一丝不苟,现在竟然这样失态?

“妈妈,首先,心里生出了不该产生的喜欢,该怎么办呢?”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松方凛没有说话,只是目色沉沉地盯着她。

她果然又开口了:“例如,作为偶像的话,还是不要谈恋爱比较好吧?”

松方凛轻轻颔首,优雅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不该喜欢的话,克制就好,实在很喜欢,可以选择退团恋爱,如果稍微放低点道德底线,直接恋爱也是一种选择。”

她总是很冷静,冷静地告诉女儿所有选项。

今出川只是继续把头埋在抱枕里,瓮声瓮气地说:“那么,其次,如果是不该喜欢的人,不被祝福的感情呢?”

这让松方凛有些愣神,然后有些迟疑地开口确认:“你是喜欢上了有妇之夫吗?或者和喜欢的人年龄差距很大?”

今出川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有些迟疑地说:“爱情,总是会消逝的吧——我觉得,明明,都是可以克制的,明明,可以回到正轨,那样,我们才能永远在彼此身边。”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像是克制成功了吗?”

温柔又沉着的反问,因为过于冷静,显露出一种残忍。

今出川缓缓抬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总会有,成功克制的一天。”

小渡的答案是她一贯以来的风格,松方凛对此不觉得意外,只是很沉着地喝了一杯茶,又缓缓地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比较痛苦的事情,我直觉,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话,未来可能会后悔。”

“可是,您觉得爱情的期限会是永远吗?恕我直言,我在您和父亲之间没看到爱情。我也不知道,所谓的热烈的爱情,到底——”

今出川没有把话说完,只觉得有些怅然。

很难说自己的父母到底幸福与否,但是,其实,在他们的这种相处模式下,自己一直是寂寞的。

不相信成年人的爱情,也厌倦冷清空旷的家。

松方凛没有在意她的直言不讳,只是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好声好气地回答她:“我确实也没有体验过热烈的爱情,和你父亲,是因为双方家长觉得合适,然后在合适的年纪被安排在了一起,相敬如宾,是婚姻的一种模式,但不是爱情的模式,你不必拿我们作为你的爱情的参照物。”

“妈妈,你是在鼓励我勇敢吗?”

今出川定定地盯着自己的母亲,想看清她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不去试一试的话,怎么会知道爱情到底会不会走向消逝呢?渡,你最在意的是这一点吗?”

她向来敏锐,从总是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的小渡的话中,精准地捕捉到某种连今出川自己都难以言明无法看清的心态。

她继续说道:“渡,你说,不该喜欢,不被祝福,又强调,爱情总是会走向消逝——那么,我能否将此理解为,你喜欢,你想被祝福,你希望永远,所以才会害怕,才会抗拒,你无法接受彻底失去,所以想及时止损,是吗?但是,在我看来,怀着这种心情的话——那,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的话,那么相信你自己吧,

也相信你喜欢的那个人,相信你们会把这份爱意好好经营。

渡,不要害怕失去。”

今出川无力地闭上眼,靠在了沙发椅背上,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喜欢的人是女孩子呢?——我甚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过于强烈的友情,还是所谓的爱情。”

最初和生驹的隐约越线,今出川有在心里剖析过——在完全女性的团体里,在互相需要安慰的境况下,在大众的起哄中,这种感情是很正常的。

如同微风拂水,微微的涟漪,可以很快地恢复平静,一点点的怅然若失之外,更多的是回归到友情位置上的合适。

但是,和生田绘梨花之间的感情的变化,意味着人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出川无法失去生田绘梨花。

所以,务必小心。

松方凛沉默了很久——纵使是向来镇定的她,也慌了心神。

即使小渡没有告知那个人是谁,但是显而易见。

早就觉得有些危险,现在看来,全都有迹可循。

“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并且,也没有再要一个小孩的想法。”

母亲带着委婉的反对的话,让今出川只觉得果然如此,然后又实实在在地有如坠深渊之感。

“但是——总觉得,除了她之外,你不会再喜欢别人了,渡,你不是一个会将就的人。”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近了今出川的身边:“在这种时候,不去尝试,仅仅陷于思考与纠结,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我不反对,或者,就像之前说过的比喻——”

她的食指轻轻地点在了今出川的心口,“心如止水的话,那她是你的风,掀起了你心中的狂风巨浪。”

泪水再度汹涌,模糊了视线,今出川哽咽着再次反驳这个比喻:“不,不是——

是太阳,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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