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白檀大捷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达多心了,我听说三郡乌桓欲攻幽州,恐其乘势来犯大汉疆界,故令子龙领一军防守雁门,以御胡寇。”

荀攸道:“孔明心中真是这么想的么?”

诸葛亮道:“公达认为我心中做何想呢?”

荀攸道:“当着真人面前,孔明先生何必说假话呢?”

诸葛亮微笑道:“这么说子文、子建有意兴师复仇了?”

荀攸点点头,道:“当今魏主得国非正,即位以来更是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残民以惩,倒行逆施,实已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我主为人至仁至孝,不忍见生灵涂炭,决心吊民伐罪,诛却此弑父篡逆的恶贼。他知孔明先生奉汉帝明诏兴复汉室,诛讨国贼。诗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如今贵我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正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故我主特遣在下前来和孔明商量讨贼大计。”

诸葛亮笑了笑,道:“汉魏向来敌对,没有什么交情。公达来和我商量如此大事,岂不是以虎谋皮?”

荀攸道:“我主屈身侍魏,乃是万不得已之举。其实他早已有心自立,兴兵讨逆。若孔明先生与之联合,介时我主兵发幽燕,为大汉呼应,两国同仇,瓜分了魏国,亦非难事。如此孔明即建立了赫赫功业,又完成了汉帝的差事,封侯赐土,指日可待,岂不痛快?”

诸葛亮道:“此举于我国大大有利,不过这等军国大事,向来不厌机诈。公达一诺重于泰山,自然不会甘食诺言。不过公达就不怕我食言而肥,到时临时转变,不依公达之言而行么?”

荀攸道:“孔明先生英名播于天下,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岂会反悔?”

诸葛亮笑道:“公达太高看我了,我自出山以来,未立殊勋,有何英名播于天下?不过既然公达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放下羽扇,轻击两掌,一名小童走了进来,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诸葛亮道:“将地图取来挂在墙上。”

那童子答应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两名小童取来一辐极大的地图,二人合力将地图挂在墙上。诸葛亮拿起羽扇,转过身子,指着地图道:“双方以赵国为界,赵国以东的中山、河间、安平、巨鹿、渤海、乐陵、清河、平原等郡及青州之地,尽归贵国,其余都归敝国。到时我军用兵保证不取上述诸郡一尺一寸土地,你看如何?”

荀攸也知若自己向诸葛亮要整个河北之地,等若截断他的进兵之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沉吟片刻,缓缓点点头,道:“孔明划分的十分合理,我想我主一定会同意的。”

诸葛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军出兵之时,还望贵国施予援手。”

荀攸道:“那是自然。”

诸葛亮放下羽扇道:“好了,公事就谈到这吧。我和先生虽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如今先生淤尊降贵辱临寒舍,一定要多住几日再走,使我可以和先生促膝长谈,聆听教益。”

荀攸道:“既然先生如此盛情,敢不从命?”

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相互间莫逆于心。之后二人便聊起天下形势,渐渐说到魏国局势,诸葛亮道:“如今魏国形势与袁绍死后河北形势如出一辙。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挥戈相向,竟与仇敌同气相求,以图济事。如此做法等若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公达乃明识之士,高瞻远瞩,怎能看不透未来形势?为何不发一言,任由子文、子建胡来?”

荀攸苦笑道:“我早已向他们阐明利害,劝他们隐忍一时之痛,别给外人与可乘之机,可他们就是不听。我此番前来也是万不得已。”

诸葛亮向他瞧一眼,道:“俗话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如今大魏将亡,公达仍流连其间,何其愚也!不如……”

荀攸连连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不然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诸葛亮道:“我不忍见公达遭此大难,想救公达出苦海,公达为何执迷不悟?”

荀攸道:“倘若贵国遭逢大难,我劝先生另谋出路,先生肯答应否?”

诸葛亮瞧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适才话不过是一句戏言,还望公达不要介怀。”

荀攸笑道:“即是戏言,我又怎会在意。”顿了顿,道:“其实贵我两方同心灭了曹丕,我主便为大魏之主,介时天下三足鼎立,尚不知鹿死谁手,孔明先生现在就说大魏将亡,岂非言之过早?”

诸葛亮笑道:“我大汉已有七州之地,再加上兖豫诸州,所占地域已占天下之半。到时内修政理,外抚戎夷,不出十年,国富兵强。吴魏两国又何足与抗,不如尽早归降,以免生灵涂炭。”

荀攸道:“有道是‘樯橹虽大随人转,秤砣虽小压千斤。’善治国者虽百里亦足以王,何况介时我主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岂止一二千人,天命尚不知归于何人之手也。”

诸葛亮笑道:“公达能言善道,我不及也。公达可稍住些时日,明日我便遣蒋琬前往幽州答礼。公琰广有智谋,足以应付幽州乱局,公达不必担心。”

荀攸点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诸葛亮道:“公达难道不怕我遣公琰为内应,伺机夺了幽州么?”

荀攸笑道:“孔明先生乃信义之人,断不会做此下作之事。再者幽州城中卧虎藏龙,只有公琰一人,又何足济事?”

诸葛亮哈哈大笑,道:“子文、子建有公达辅佐,当真身安于泰山,国重于九鼎。有公达在一日,我大汉不敢轻易进犯贵国疆界。”

荀攸摇头,道:“比起仁禄,我又何足道哉?这世上他打不下来的城池,怕还没建成。只要由他领兵,当真是无坚不催,无往不利。有他在大汉要想统一天下,那也是指日间的事。”顿了顿,又道:“至夷陵一别,转眼已过数载,不知他最近过得可好?”

诸葛亮笑道:“如今他贵为三公,终日无所事事,岂能不好?”

荀攸叹道:“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被投置闲散,汉主当真是不会用人啊!”

诸葛亮笑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统一天下功劳自然不能让他一个能占去,否则像我这样的人岂不毫无寸功可立?”

荀攸道:“孔明先生又岂是嫉妒之人,你为了替汉主辩解,竟甘心往自己身上抹黑。看来我刚才的话说错了,汉主在用人上果然很有一套。”

千里之外长安城贾府,贾仁禄横躺在榻上,头枕在甄宓的大腿上。甄宓右手拿一只挖耳勺,小心翼翼的为他挖耳朵。蓦地里贾仁禄连打了两个喷嚏,叫道:“他妈的,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骂老子……啊!疼死了,兀那婆娘,你要谋杀亲夫啊!”

甄宓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吓了一大跳,右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挖耳勺立时歪向一边,挖到肉上,疼得贾仁禄好似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甄宓扑哧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一定小心些。”

贾仁禄怒道:“这也不能怪你,也不知那个家伙居然敢骂老子,若叫老子知道,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其时他若是知道诸葛亮和荀攸正在谈论他时,应该不会如此说了。

甄宓道:“你也别疑神疑鬼,你平时尽做好事,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哪有人会骂你?”

贾仁禄道:“如今老子贵为三公,有官一身轻,不用干活,就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可以花差花差,不知有多少人嫉妒呢。这些人表面对老子客客气气,乱拍马屁,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老子呢。”

甄宓笑道:“呵呵,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骂便骂,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贾仁禄道:“这骂得人越多证明老子越有本事,老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往心里去?再说老子小时候被父母骂,上学时被老师骂,工作时被领导骂,骂人的话老子不知听过多少,早就麻木不仁了。”

甄宓笑道:“嘻嘻,活该。你从小到大竟调皮使坏,自然会被人骂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嘿嘿,不说这个了。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甄宓道:“怪事,近几日宫中十分太平,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贵妃也老实不少,平常深居简出,几乎不到外面走动,不知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这家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拉稀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你这人说话真粗俗!”

贾仁禄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出了好一会儿神,道:“搞不懂这小妮子为何偃旗息鼓,不过准没好事。你悄悄和皇后取得联系,让她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这说不定是贵妃的诱敌之计。总之敌不动,我不动,看她能奈我何。”

数日后蒋琬到了幽州。曹植闻报,心下大喜,令众官出城迎接,又在燕王府内设宴款待。席间曹植问蒋琬道:“公达来信盛赞先生,说先生才华横溢。如今乌桓、鲜卑联军十万人正在攻打白檀,情势万分危急,不知先生有何退敌良策?”

蒋琬微微一笑,道:“公达已伏下妙计,乌桓军马虽多又何足道哉?大王只管放心,我料不数日便有捷报传来。”

曹植道:“虽说如此孤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生怕文远将军非轲比能之对手。”

蒋琬道:“当年文远领兵镇守合肥,孙权兴师十万尚且奈何他不得,更何况是异邦蛮夷,大王不必忧虑。”

曹植虽听蒋琬之言,心中仍是放心不下。又过了十余日荀攸从晋阳回转,曹植悬着的心总算是又回到肚子里了。这日曹植、曹彰、荀攸三人正在燕王府中商议国事,忽有近侍来报:“乌桓、鲜卑联军到了白檀,见我方统军将领是张将军,大为惊骇。又见山野林木间布满旌旗,烟尘滚滚,显是伏兵甚众。心下迟疑,不敢前进,便退兵三十里观望态势。”

“鲜卑和乌桓表面上虽然联合,但背地里相互猜忌,都指望对方先上前,自己好混水摸鱼,坐享其成。结果临阵时相互推诿,没一个肯上前了。张将军料定鲜卑乌桓各怀异心,终不能成事,便索性大开寨门,陈兵索战。联军各部互相观望,无人敢上前挑战,如此相峙数日。轲比能收到国内警报,得知步度根领兵直抵两部边界下寨,大失惊色,竟不支会乌桓连夜拔营遁走。乌桓各部见鲜卑撤走,心中更加惊骇,纷纷率部退走。张将军领兵衔尾直追,追出百余里,正遇乌桓大军,两下混战,乌桓大败,四下奔逃。张将军大获全胜,计斩杀乌桓五部单于,所得马匹、器仗更是不计其数。乌桓大败后,不堪再战,便遣使往张将军处投降,声称愿年年纳贡,永不背叛。张将军不敢自专,令人护送乌桓使者前往幽州,如今使者就在殿外,等候大王召见。”

曹植站起身来,在殿中走来走去,连声叫道:“好样的,好样的,文远真是好样的。”

荀攸道:“如今乌桓请降,正是天赐良机。我们没了后顾之忧,便可专心致致对付曹丕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曹植道:“哦,是什么问题?”

荀攸道:“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如今幽州之事都是两位王爷会商处理,百姓至今尚不知领头之人是谁,这如何能成?”

曹植道:“我与子文乃是一奶同胞,血浓于水,联合处理国事,又有何不可?”

荀攸道:“不先定所立,将来必会争竞,如此反而辜负了大王的一番美意。”

曹彰道:“公达说的对,你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意见往往相左,常为一件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爹爹当年早就有意立你为嗣。这件大事便由你来挑头吧!”

曹植道:“不可,不可。这幽州之地,本来就是哥哥的。由我来作主,岂不是鸠占鹊巢?这领头之人还应当是哥哥。”

曹彰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只喜欢舞刀弄枪,根本不会治理国家,这江山要由我来治理,非乱七八糟不可。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正是治国的大才,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荀攸也主张曹植为主,便和曹彰一起苦劝曹植,可曹植心如铁石,死活不肯。二人劝了良久良久,口干舌躁,曹植就是不依。曹彰恼了,拔出长剑,横于颈边,厉声道若曹植再不答应,他便横剑抹脖子。曹植眼见剑锋离曹彰颈边不过数寸,吓了心中砰砰乱跳,逼不得已,只得答应下来。

荀攸心下大喜,道:“即然大王已答应为主,便该正名号,使天下百姓知道邺城之中的皇上乃是篡逆伪君,大魏真正统系当在幽州。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大王择吉筑坛,诏告天下。”

曹植迟疑道:“这个……现在就正名号,怕是早了点吧。”

荀攸道:“如今魏主是君,大王是臣。若不正名号,以臣伐君,岂非叛逆?”

曹植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事还当从长计议。”

曹彰道:“这江山本来就是你的,却被大哥硬生生的夺了去。如今你登基称帝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曹植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要我登基称帝,总觉的像是篡逆一般,这事还容再议。”

荀攸眼珠一转,道:“既然大王不愿承当恶名,不如这样。如今故汉帝在魏郡长乐县。大王遣人将其秘密救出,奉以为主,号召天下,岂不名正言顺?”

曹植双眸一亮道:“此言正和孤意,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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