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可记得

王家铁铺位于商铺云集的闹市,可正由于整条街几乎全是商铺,到了傍晚铺子打烊之后,这块地方便与白日的人声鼎沸迥然相异,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无甚行人。

然今日,逐渐转暮的天色中,数百官兵正灰压压地走向王家铁铺。路上寥寥的数个行人,见此赶快躲到了路边。

官兵在将领指挥之下把王家铁铺团团围起。将领正要走到门口喊话,铺子的门便从内打开了。一个顶着鸟窝头的老头,身旁跟着一年轻人,俩人推着一装着大木箱的手推车走了出来。

将领满是疑惑地走上前,半暗的天色下也看不太清俩人容貌:“你们,干什么的?”

老头抓着自己的鸟窝头:“没见运货吗!”

“什么东西?”将领没先询问,抽出佩刀就把木箱盖撬开,往箱内查看。

木箱内满满堆着形状奇异的小铁件。将领拿了一个出来看看,也看不明白是啥玩意,再把手放进箱内想趴开小铁件查探里面。但这些小铁件单个不沉,堆在一起却又重又硌手,根本没法往下探。

将领往后一挥手,叫来几人,再对老头说:“这铺子出了事,货先收到衙门,查检后再归还。”

老头立刻喊道:“谁让你们收的!你们说收就能收吗!还有没王法了!”

将领没理会老头,指挥来人把木箱盖好扣下……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这时,推车的年轻人忽然抬脚一踢。推车载着木箱仿佛烈马般迅猛地往外冲去。

将领与官兵措手不及,正要拦下推车,天上闪落两个人影。一人影抱起木箱再一跃起就跳到了房顶之上。而另一人影腰间黑剑一挥。一股强劲的剑气扫荡四周,围在街上的官兵顿时站立不住,倒落在地。

老头和年轻人趁乱跑出人圈。挥黑剑之人收剑跟上,再背起老头,与年轻人一起跳上屋顶,跟着抱木箱之人奔跑远去。

官兵们赶快爬起来。但转眼之间,四人便与天光一同,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

“往右,有银杏的那院子。”

重涵与钟承止、成渊奔跑在佛山的屋顶之上。钟承止背着赵天谷,成渊抱着那大木箱。重涵则边跑边领路,将几人带到了一座大院子里。

这院子虽不及帖泰园,也占地不小,建得颇为精致,宅子、祠堂、园林一应俱全。即便佛山不及京城那般寸土寸金,能有这么大院子的家族,一只手也数得出来,梁家便首当其冲,而此处正乃——梁家大院。

四个人突然落进院子里,自然惊到了梁家的人。重涵选的落点乃是梁伯住的屋子正前,屋外还站着几名护卫。惹得一阵混乱。

梁伯听到声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看清重涵,便要下人都退下,将四人请进了屋子。而屋内此时还有三个人——蔡镖头、蔡素与本湛大师。

众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钟承止身周亮光闪起。光芒之中,阎王、尤天、吉利现出了身形。

三个大活人在眼前凭空出现,蔡素与梁伯惊得合不拢嘴,而其他无一人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尤天与吉利传来刚定神,四周望了一圈,俩人目光便不约而同都落到了赵天谷身上。

“师傅!”

“师傅!”

尤天与吉利一同喊着师傅,朝赵天谷跑了过去。

“谁……谁是你们师傅!”赵天谷莫名其妙,咋突然变出了两个便宜徒弟。

尤天凑到赵天谷面前,又发觉有点不对,捏着自己肥脸把赵天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你不是我师傅,怎同我师傅长一个样?”

吉利也把赵天谷仔细看了看,同样满是疑惑:“与我师傅也长一样……就是……”吉利看向赵天谷的鸟窝头,“……师傅最嫌恶不修边幅……”

赵天谷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嚷嚷道:“谁想与那俩蠢驴长一样!明明是他们与我长一样!”

钟承止看着三人笑了笑,没客气地先坐到屋内正中左边的椅子上,而阎王早有气无力地坐到了右侧。

钟承止先对梁伯问道:“梁老爷,令公子被劫之事,你清楚多少?”

梁伯正来回看着尤天、吉利与阎王,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好像没听到钟承止问话。

重涵走到梁伯身旁:“梁伯,您为梁所请了四名护卫,可是事先知道梁所会有难?”

梁伯这才反应过来:“不……请护卫本防的是西家行,但这次事情似乎与西家行并无关系……哎……老夫也看不出中个究竟。王家与梁家虽在外看来是如今佛山最有名望的两大家族,但王家与梁家皆是在近几十年里陡然兴旺。老夫在粤商商会中还管着一两分事,在大魁堂虽挂着闲职,但无甚实权。王家则根本未在大魁堂与粤商商会中任职。论对佛山真正影响,王梁两家远不及其他家族。”

钟承止:“言下之意,梁老爷是清楚此事与大魁堂有关?”

“……”梁伯沉默了会,摇了摇头,未作正面回答,“……今日其他失踪的人都回家了……可所儿……”

重涵赶紧扶着梁伯坐到了一旁。梁伯已年纪不轻,不像姜东家的惺惺作态,梁伯确实对梁所失踪忧心忡忡,此时满脸都是憔悴,明显昨夜一宿未睡。于是钟承止没再追问,向本湛大师问道:“本湛,你们又是为何会来找梁老爷?”

本湛大师对钟承止合掌见礼:“佛山地名之由来,乃是曾出土过三尊铜佛。贫僧奉大相国寺之命,来寻此三尊铜佛,但跑遍了佛山以及周边寺院,皆无所获。便想问一问佛山的大家族,可知铜佛去向。于是拜托蔡镖头带贫僧来见梁老爷。”

“那……”钟承止回,“可有所获?”

本湛大师:“与传说似乎有些许出入。贫僧正想去梅林山一探。”

钟承止眼里微微闪着绿火。本湛大师确实从未说谎,但次次皆有隐瞒。

钟承止看了一眼本湛大师身旁的蔡镖头:“蔡家的武功,看来果然出自你们少林。佛门之地浸入尘世……本湛,你没告诉我的事,是否太多了?”

本湛大师再次合掌:“阿弥陀佛。此地名为佛山,自然与佛家有缘,而蔡家与少林有缘,今日诸位共聚一堂,亦是有缘。众缘和合,钟大人,阎王陛下,有何吩咐,本湛悉听尊便。”

明显,本湛大师准备与在临安时一样,一般事上对钟承止言听计从,但一提到关键事便避重就轻,或者干脆沉默不语。不过立场上来看,本湛大师还算是自己这侧的人,故钟承止一直也没太刨根问底。

钟承止转头对着蔡镖头:“蔡镖头,平宝镖局替一位姓名为牧恬淡的艺者,从临安护送两只金钱龟与两张瑶琴来佛山,应于明日一早送达,那现在此镖该到了佛山。恬淡要我帮他问一声蔡镖头,明早可否安然送达?”

“……”蔡镖头面露惊讶,“回钟大人,此镖今日下午过梅林山时,出了些意外……”

钟承止:“蔡镖头应知,那两只金钱龟与两张瑶琴价值不菲,而牧恬淡在江南可谓大名鼎鼎家喻户晓的人物,若该镖出了问题,绝非小事。”

蔡镖头:“即便此镖毫无价值,即便雇主毫无名望,护镖平安也是镖局职责。明日一早,平宝镖局便会去梅林山查探。”

“不,等不到明日了。”钟承止站起身,“今夜攻入梅林寨。蔡镖头,我知你难处,无须与我们一共攻入,但需你们帮点忙。今日如此大镖失于梅林寨,平宝镖局也有足够理由上门夺镖。而梅林寨一旦陷入混乱,佛山镖局皆可坐收渔翁之利。蔡镖头,对此我希望你做好安排。”

接着钟承止走到一侧书房内,铺纸拿笔,对着众人一一交代今夜的安排。

钟承止要阎王与成渊,带着赵天谷、尤天、吉利去破坏梅林寨的机关。待机关破坏后,阎王与成渊再由正面攻进梅林寨。

钟承止、重涵与本湛大师带着平宝镖局的镖师们先去矿山。在矿山寻到地道入口后,钟承止、重涵与本湛大师从地道内进入梅林寨地下。平宝镖局的镖师从地上去往梅林山下等候。蔡镖头在佛山调度其他镖局,适时出面。

从王家铁铺带出来的大木箱,还放在梁伯院子里,里面除了装着赵天谷的机关零件,其下还有一隔层,放着廖老的尸体。

重涵下午半虚半实地交代给铁铺的三名伙计,暗室内的账本关乎到与朝廷有联系的账目,此事很可能会招来满门抄斩的大罪,那铁铺里干活的人谁都脱不了关系,故廖老在暗室内身亡之事千万不可张扬。待过些日子一切平息,会厚葬廖老,也定会厚待廖家人。重涵要廖老儿子做了临时掌柜,再要三人分别去王家、矿山、锻铁村通告一声,廖老去了外地,王家铁铺暂由其子打理。廖老的尸体本想趁夜送回廖家,结果却来了这么多官兵,只得先带出了铺子。

对于廖老,重涵心中无比内疚,可今日一切来得太过匆忙,现在也只好将廖老尸体暂且放在梁家,倒是最为安全之处。因为不管大魁堂还是衙门,都不会查到梁家大院来。

想到衙门,重涵又想到了重夫人,不知今日重夫人在衙门里会如何。尽管有景曲在侧,安危无须担忧,但重涵还是免不了担心。下午离开帖泰圆前,重涵要重夫人的随身丫鬟芳云去衙门里看看需要什么,一一带去。芳云在王家本也算个小管家,比起王家人,重涵更信任这位跟着重夫人数十年的贴身人,于是还交代其暂时打理王家琐事。有何异常,一定要记下告之自己。矿山与锻铁村重涵也挑出人做了相应安排,才让整个王家从家事到外事,都十分安稳。

王家少了重夫人,王生也不在,近百人居住的王家大院,牵连着数千人的王家铁务,全部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若重涵今日不插手,不知会乱成如何一盘散沙。重涵不禁感到,重夫人数十年来兢兢业业打理王家大大小小之事,在王生看来,是为了手中权利与王家财富。但对于重夫人来说,也许不过为了一份责任与身不由己。作为一女子,在京城闲散地当着枢密使夫人,坐享天伦之乐,岂不更美哉?

向梁伯说清木箱内之物后,钟承止站在院子里,对成渊、阎王交代好夜里的细节。成渊听完依然有些担心:“你们在地下,若有意外无处逃离,更加危险。今次景曲不在,对方又有阵法,不然我与本湛大师换一换?”

钟承止摇摇头:“你忘了有涵儿,其身旁必有长苑?把涵儿算半个,我们这边也是三个半,无须担心。而且……长苑似乎对王家矿山到梅林山一代都颇为熟悉……”

钟承止说着不由望了眼重涵,便见到重涵正扶着大木箱发呆。月光描绘着重涵俊俏的侧颜,在其双眸中留下星辰般的清辉。重涵感到钟承止目光,转过头来,俩人相视一笑。

钟承止再对阎王说:“其实今次并非为省钱,而是我总觉得此事后手不会简单。若现在我们把人调来就为了处理佛山这点事,说不定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要黑白无常做好准备,随时应战。若一切安然,乡试结束之后,我回一趟阴府,也许从那些残卷中即能明白对方目的到底为何……”钟承止顿了顿,“当然还有我的亲事,你给我好好准备着。”

与阎王斗了几句嘴,钟承止微微笑着看了眼成渊,便去对蔡镖头与蔡素做最后的交代。

成渊缓缓走到重涵身旁:“廖掌柜故去非你之过,重公子无须太过自责。”

“不……”重涵转头看到成渊,又转回头来。

面对成渊,重涵总是说不出的不自在。即便如牧恬淡毫不隐晦地向钟承止各种明言爱语,重涵也从未放在心上,就更不谈对其他人。但唯独成渊,重涵只要见到成渊与钟承止在一起,心里就堵得慌,可成渊明明从未有过任何出格的言行……

重涵摇了摇头:“是我遇事处理不够成熟……今夜拜托成大人了。”

成渊凝神看着重涵:“我从承止那得知了重公子对王家琐事的处理。重公子从未管过事,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居然处理得井井有条,实在不能说不成熟,反该说十分老练才对。”

重涵:“成大人过奖,都是些小事。”

成渊顿了片刻,走近一步:“……你……可记得些什么?”

重涵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其间还带着暗淡的绿光。光芒在顷刻之间照亮整个佛山,又顿即消逝。接着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重涵脑中陡然如爆炸般,与昨夜在烛明庄地下一样,剧烈的疼痛突如其来。重涵喘着粗气,抱着脑袋靠到木箱上,但马上又记起钟承止担心的样子,便忍着剧痛迈了两步,躲到成渊身后蹲下,不让钟承止看到。

成渊低下头,看着腿边的重涵,一语未发,只是站在原地。

雷声停歇,众人抬头望去。方才的星空明月,已被漫天重云遮盖,仿佛预示着一个即将来临的不凡之夜。

钟承止收回头,对蔡镖头与本湛大师说:“就这样,立刻动身,即便下雨也一切不变。我与本湛先去王家矿山,若能先找到地道入口,便由这鸟通知你们直接去往梅林山下。”钟承止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平安。

蔡镖头与蔡素点头应下,告辞离开。梁伯找人来搬走了大木箱,安置廖老尸体。而赵天谷早已带着尤天与吉利去取工具。钟承止走回成渊身旁,见到重涵模样有些奇怪,却又看不出哪里怪。

钟承止对懒在一旁石凳上的阎王说:“我们先走了,等赵天谷他们回来,你们也快动身。闯梅林寨时你省点力气,都是些普通人,无须魂力。”

阎王正瞥着重涵,方才电闪雷鸣之时,阎王看到重涵抱头蹲到地上,过了好一会才扶着成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阎王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知道啦。这不是有成渊在嘛,我就在一旁坐着便好。”

钟承止瞪了阎王一眼,对重涵与本湛大师一扬下巴,转身跳到屋顶之上,离开了梁家大院。

……

在屋顶上向矿山跑了一会,钟承止看着重涵样子总觉得不对,又落到一无人处停下。

“涵儿,是不是很累?累的话……”钟承止话只说了一半,没说完。

重涵摇摇头:“不累,这是梁所与我娘的事,我定是要去的……现在……我应该不至于会碍手碍脚……”

钟承止笑了笑,从衣服里掏出两个馒头。下午铁铺里没吃完的馒头都落了灰,离开时匆忙间,长苑拿了几个,钟承止拿了两个。

钟承止把面上落灰的皮掰掉:“是不是肚子饿了?本想在梁家给你弄点吃的……”

重涵心里一阵暖,登时觉得浑身都有力气了,拿过馒头几口就吞进了肚子。接着毫不避讳本湛大师就在一旁,把钟承止搂进怀里,在其脸上啄了一口。

钟承止笑着摇了摇头,又跳到屋顶之上。

本湛大师默默道了声佛号,暗念着“善哉,善哉”,跟随钟承止与重涵继续向矿山跑。

天空黑云翻滚,出了佛山城,便是一片黑暗。但一路上,电闪雷鸣不断。闪电时而将眼前视野照得通明。当钟承止几人抵达矿山之时,细雨终于稀稀疏疏地飘落下来。

重涵走到山脚屋子下,敲门叫起已躺到床上的几名矿山小管事。管事们再赶快依命去交代下面人。

夜幕之下,细雨之中,矿山的灯火被一盏盏点亮。从山脚屋子三楼望出去,遥遥一片矮山上,起起伏伏灯火闪烁。而更远的南面梅林山顶,梅林寨火光点点,耀然微动,犹如连绵至远方的星辰光海,被细雨笼罩着一层薄纱。

钟承止要长苑别隐身,四人举着火把,在王家矿山地盘内又少有人步入之处寻找地道入口。平安也飞在天空查看哪有异常之处。

如钟承止所料,王家矿山开采多年,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并不多。而且长苑对矿山非常熟悉,直接否决掉了一部分范围。地道入口昨夜被匆匆掩埋,破绽明显,并不难发现。未出半个时辰,几人便找到了地道入口。

钟承止要平安去通知还在路上的平宝镖局,自己与重涵、本湛大师及长苑进入了地道。

一下到地道里,顿时与外面嘈杂声隔绝。钟承止未拿火把,而是抽出斩鬼剑,让剑身亮起了幽幽绿光。重涵紧跟在钟承止身后。本湛大师与长苑一头一尾举着火把,四人不疾不徐地在狭窄幽长的地道内穿行。

京城的地道钟承止未下去见过,但佛山这条地道同净慈寺与皇宫国库地下的甬道,大小形状都如出一辙。由四壁情况来看,必定经过了极为久远的时间。虽深藏地下,但明显有通风之处,人在其中丝毫不会感到呼吸苦难。钟承止不由觉着,说不定临安地下也有类似的地道。这些地道建得如此复杂,必然花费不小,可又这般狭窄,不够俩人并肩。若对面来个人,大家还须侧身而过,实在不似专为通行所用,那到底是为何用?

矿山到梅林寨距离不近,在黑暗无声的地道内更显遥远。四人未发一语默默行走。钟承止走着走着又发现,地道的墙壁上有一些雕刻,看似像装饰,但无甚美感。在墙壁的自然损毁下,若非走了这么长的路,刻纹多次重复,便难以察觉其是人为雕刻。

细看刻纹,钟承止觉得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出为何。此刻无法停下仔细研究,钟承止只好带着一肚子疑问,继续跟着前面的本湛大师走在地道之内。

身处在黑暗与寂静之中,人不自觉会胡思乱想。重涵脑子里不停映出晚上成渊对自己说话的样子。重涵骤然感到成渊的面容十分熟悉,这种熟悉并非因为自己打小就与成渊时有接触,而是更加深刻的熟悉之感,就如同……重涵抬起头,看向钟承止的背影……就如同对钟承止,重涵同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只是重涵一直以为这是自己对钟承止的情意而来……

也许四人都在地道中边走边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些微的声响。

道路最前一块石壁挡道。钟承止要本湛大师退到身后,自己盯着石壁细看了一番。石壁上有一面阳刻的浮雕佛像,虽与净慈寺地下那面并不一样,但形制相似,特征相同。净慈寺地道在寺庙之下,钟承止本认为其内有佛像理所当然,但随后皇宫国库地下也有佛像,此处亦有……这样样事都与佛家暗藏关联……

钟承止转头瞥了一眼本湛大师,到处都会与其撞上,绝非巧合。但钟承止能确定,本湛大师并非棋手那边的人。

佛像四周一样有四象图纹,钟承止照当时曹一木的手法在四象之目上按下,但石壁毫无动静。

于是钟承止要重涵三人退后数丈,自己退后数步。接着,钟承止双手握紧斩鬼剑,剑柄阴刻内幽亮的绿光突闪而起,浮光缠绕着剑身从下往上晃耀不断。钟承止挥舞斩鬼剑,身周隐隐浮现似字非字的绿色图纹,在地道内宛如穿梭而过的千万萤火。

斩鬼剑在钟承止手中,跟着环绕的图纹一同,顿然落下——

轰——!嗖——!

巨大的声响与强烈的气流汹涌而起。重涵三人立刻抬手挡住迎面刮来的狂风。而再睁眼之时,地道前方,一片光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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