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逛街市

次日一大早,几人起床后被带到后花园里,一同吃了早饭,出门朝约好的地儿走。

重二少爷近几月习惯睡在钟状元身上,昨夜一人可怜兮兮地抱着枕头,睡得着实不大好,哈欠连连。

巷道里道路狭窄,几人只能前前后后地走,钟承止与景曲走在最尾。重涵一路上又尝试握住钟承止的手,果不其然,衣角都碰不到。这么窄的巷道里,钟承止回避得居然能丝毫不碍着旁人。

重涵没辙,加快两步,走到前面韩玉身旁,踌躇半晌:“……玉儿……你平常惹繁斐生气了……怎么哄的?”

韩玉一脸坏笑:“我只会哄媳妇,可不会哄官人。你这,我可没法教。”韩玉说完就跑到李章明与张海云中间,免得重涵要揍自己。

重涵瞪了韩玉几眼,又跟上去:“别闹,快说!”

韩玉同张海云俩人都在窃窃地笑。韩玉抬起三个手指头:“繁斐要是知道我有三个房里的丫鬟,别说哄了,估计见都不见我了。而且看昨儿她们与你说话那口气……”韩玉自己哆嗦了下,“要是繁斐见了我这样,我肯定没命了。然后还让姑娘们哭得肝肠寸断,到处留情……哈哈哈……”

韩玉满一副欠揍的表情大笑,惹得重涵真要开揍了,这时已走到了巷道口,梁所就在路口站着。韩玉赶紧一溜烟跑到梁所身后躲着重涵,还把头探出来望一望。

梁所转回头看着韩玉,又看向追过来的重涵:“怎么了?”

重涵把梁所脖子一绕,凑近小声说:“今儿别给我乱说话!承止可是我……”

话还没说完,其他人就已经走了过来。重涵只好打住,站直,不忘再瞪韩玉几眼。

梁所见人都来了便说道:“我昨晚琢磨了下,你们看起来啊,都是马车坐惯了的。未免累着,今儿我们先走到街市那头,你们瞧瞧有无兴趣逛一逛。佛山全境都通着弯弯绕绕的水路,我叫好了画舫,先坐着画舫游一圈,到稍南面点热闹处,有面小湖,湖中心开着座勾栏,可坐在画舫上观看南剧。晚点再去我家酒肆吃吃饭喝喝酒,我家那也有点南方特色的节目。如何?”

梁所这安排显然花了心思,既能参观地方特色,也不至于累着,众人自然是点头称好。

梁所便指路,领着众人走,边走边继续说:“还有几处地儿,例如王借岗,风景不错,但远了点,得单独花一日去。就怕你们同重涵一样,走不得几步路,就要人背。”

“喂!”重涵忙打断,“那是多大时候的事了?近些年何时要人背了?”

梁所听了皱起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嗯……这些年好似确实没有。早些年啊,走几步就不行了。”

张海云与韩玉又哈哈大笑起来。重涵身子好起来约莫就在进国子监头一年,之前一直体弱,在京城时常还要李章明照顾。后来不怎发病了,重涵凭着点武功,在国子监里自然所向披靡。张海云与韩玉都是在国子监认识重涵的,还以为重涵从来都这么厉害,结果居然有比韩玉还弱的时候。韩玉笑得那是分外开心。

梁所有些方面与李章明颇为相似,并非故意揶揄重涵,就是实话实话的憨直性格。京城公子哥身子个个娇贵,所以重涵幼时在京城也不显特殊,但在佛山这些百姓孩子里,重涵简直就是病秧子。竹马之交少幼时期的印象一辈子难以改变,于是梁所总觉得重涵就是一娇弱公子,完全没比韩玉强。

钟承止倒是在一旁笑了笑,有人前些时候还要自己背过呢,当然钟承止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重涵见钟承止笑了,马上凑过去。结果钟承止一步走到梁所身旁,眼睛瞥了瞥两侧:“梁所,跟着你有四人,可都认识?”

梁所一惊:“诶……你怎发现的?哎……不用管,与重涵的那个谁一样,就是贴身护卫了,但没重涵的厉害,所以请了四个,哈哈哈。”

梁所摸摸脑袋,继续走在最前面。

重涵倒是有些奇怪,原来从不曾听过梁所会请护卫,怎忽然要请四个跟着。重涵走到梁所身旁:“为啥要请这么多护卫?”

梁所一直都是笑容满面,这会面上稍带忧色:“哎……近些时候有些事情……”梁所顿了下,又恢复笑容,“不过也不是啥大事,只是以防万一,无碍的。今儿可是出来游乐的,不管杂事。我也休息休息,哈哈哈。”

重涵依然满是疑惑,不过想到梁所现在管着梁家的几家酒肆,梁家在佛山也算树大招风,可能确实是以防万一。而且今日钟承止、景曲、长苑全在,寻常事简直就不是事,便先不多问了。

早上巷道里的百姓大部分都出门劳作,重涵走过时便没出现昨日那般盛况,不过依然沿路都有人向重涵与梁所打招呼。看来除了重涵,梁所也是佛山一大名人。

走出住宅密集的巷道,立刻便是车水马龙的街市。佛山手工业发达,沿街都为各种各样的铺子,除了闻名大华的佛山铁具,还有陶瓷、纺织、藤编……五花八门,玲琅满目。其间又错插着不少茶楼、酒肆、裁缝、当铺、钱庄,看上去繁忙一片,生机勃勃。

沿着人头攒动的街道逛走,东西南北的方言都能听到,似乎大华各地都有商人在佛山采购,再带回老家售卖。其中还混着不少番邦之人,说着十分不利索的汉语,比手划脚地买东西。

梁所朝着街道一头指了指,说大概走个三里路便到码头,有兴趣就四周多逛逛,没兴趣就直接到码头上画舫。

李章明与钟承止一样,没见过的事物都有兴趣,一家一家铺子地认真看。而韩玉想给繁斐买点东西,这会正好能找找。张海云无甚所谓,跟着闲逛,顺便替韩玉拿拿主意。重涵那当然,碰不到钟承止也要走在旁边,随时准备付银子。

进入这些铺子里,掌柜伙计有些不认识重涵,但一定认识梁所,全会出来打招呼。其他人看着商品,梁所便与掌柜的闲聊几句。

到一家挺大的瓷器铺子,里外几间都是展房,除了寻常的瓶瓶罐罐,还摆着各种各样的陶瓷雕塑,有人物、有花鸟、有景致,精致细腻,栩栩如生。几人都看着起劲,梁所就靠在一旁柜台边等候。店里伙计见到梁所,赶快进去通报,没一会掌柜的就出来给梁所见礼。

“哎,刘叔,别与我客气,近日生意如何?”

这铺子正好是梁家的,卖的为梁家窑口出的较为精致的瓷器。梁家陶瓷上的事依然是梁所爹掌着,不过作为大少爷,梁所便顺口问问生意。

“回大少爷,这月比上月略差,毕竟北方开始转寒,北方客人便少了些。按往年下两月还会更差,但到年前能有个小旺月。”

梁所点点头:“没啥岔子便行,生意嘛,总是有些淡旺波动。”

掌柜的行了个小礼,然后凑近放低了声音:“大少爷,这些日子街上几家铺子都遭了麻烦。我们这些一摔便烂的东西更禁不得事。要不……先把后面库房里的货转移到窑口那边放放先,避避风头再说?面上这些,砸了便砸了。”

梁所顿了会,点点头:“我回去与爹说说,老头子近些日子也有些神神叨叨的。”

掌柜的又行了个礼,这时恰好钟承止与李章明走了过来,后面自然跟着重涵与景曲。

李章明看上一对小烛台,但样式与常见款式有些差别,说不出的一种异域之感。

李章明是来给钱的,梁所忙挥手:“别给了别给了,小玩意喜欢拿走便是,这铺子正好我家的。”

李章明这认真的性格怎能不给钱,赶忙要把钱递上去,梁所的性格又偏偏绝不会收钱。俩人推推让让,重涵一见就知是死局,说道:“别争了,待梁所明年进京参加春闱,到时候请回来便是。”

梁所哈哈大笑:“那承二少爷吉言,可得我先过乡试才成了。”

重涵此话意思是,拿了烛台,梁所明年必然要进京,图个彩头。若还要给钱岂不是咒梁所过不了乡试?

小烛台对于富家子弟也没多少钱,李章明见重涵这么圆场便没坚持,要伙计打打包晚些时候送去帖泰园,今儿带着不大方便。

钟承止看着伙计包装,对梁所问道:“这样的款式,好似卖给番邦之人的?”

“对。”梁所点头,“佛山番商不少,他们喜欢这样的款式,我们看也是个新鲜。”

李章明在一旁说道:“难怪,挺像我祖母喜欢的那些舶来品,给她房里放着。”

几人出了瓷器铺子,一直逛到河边。韩玉看了一路,也没选好给繁斐买什么,准备这几日再去别处瞧瞧。

沿着河边走到码头的路上,路旁拥挤的铺面中夹着一颇为气派的楼,而这楼不远隔着没几家铺子又是一颇为气派的楼。两座楼都有不少人出出进进,但看起来既非店铺也非酒肆、当铺之类,而且没个招牌。

钟承止看不出是什么,便指着问道:“这两座楼是干嘛的?”

梁所看了看:“这个啊,是临商与晋商在佛山的会馆。”梁所抬手指向身后。“另一头还有徽商与我们粤商的。大华总商会与不少小商帮亦在佛山设有会馆,分布在几大街市。不过晋商与临商,隔着这么近,两边经常闹事吵架。今儿是没事,闹起来还有打架的时候呢。”

“哦?”钟承止笑着转头看向街边的临商会馆,想到前几月还在临安不小心闯入了临商的内部会议。那时候听起来,临商与晋商确实有些不对付。

转了这么三里路,钟承止也懒得避开重涵了,由着他牵着自己手。几人走到码头边,上了梁所安排好的一艘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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