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有打算

艄楼内除了舵工还有数位船工在控制着其他东西。钟承止环望一圈,这艄楼的窗户居然是由无色透明琉璃封起,能毫无阻碍地看到外面,但不会有风进入。

卫书水此时站定下来才发现樊可然与老鸨都有受伤,赶紧焦急地询问。

冯老掌柜要人将老鸨带到有床的舱室卧躺,并重新包扎伤口。樊可然却一定要陪着卫书水呆在艄楼。

舵工正控制此船紧跟那艘大飞船,窗外景色不时左右|倾斜摇摆。

浊不见底的黄河水,混着万年尘土东流向海。两艘船却未行于水面之上,而是在空中追逐。小飞船船帆急摆,再一加速而上,犹如猎鹰俯冲,猎物近在眼前。

大飞船龙骨两侧突然翻开一盖,两道乌烟从其中飞出,冲向小船。

钟承止所处艄楼内向窗外看去,眼前黑气滚滚,两轮燃烧的火球从中直袭而来,越来越大,近在咫尺!

钱子负与樊可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舵工这时猛一拉动船舵,整个飞船急剧倾斜,恰恰从两道乌烟中穿插而过,窗外霎那间一片浓黑。

那两道乌烟落于黄河,顿时浪花炸起,溅高百尺。

舵工立刻将船舵拉回正位,飞船转正升高,突破残烟。窗外再次一片白云长空,视野万里,别无他物……

大飞船不见了踪迹。

舵工又控制船四处看了看,都没见到大飞船。天空只剩了形单影只的一艘小船,与时而飞过的鸟群。

“先回临清吧。”

钟承止看着窗外对冯老掌柜说道。

冯老掌柜点头,对舵手与船工交代了一番。

钟承止走到后面来,在艄楼内饶有兴趣地各处看:“霞融派还有这样的船,俞大东家居然没先告诉我。”

冯老掌柜立刻见礼:“并非不事先告诉钟大人,而是此船到近日才完成改造试航,确定能稳妥使用。”

阎王正在墙壁上敲敲摸摸:“肯定花了不少银子,霞融派平日一副乖乖模样,看来实际可并非那么乖巧。”

冯老掌柜转身对着阎王:“请问,这位阁下是……?”

钟承止介绍了一下,冯老掌柜一听赶紧见大礼:“阎王陛下请恕罪,老夫有眼不识。”

“啊~~哈~”阎王打了个大哈欠,“困死了,给朕找处地儿打个盹。”

这船差不多一艘西湖上大画舫的大小,不说与青龙他们那艘巨大如琼楼般的飞船相比,就比临帮云舟的尺寸都远远不及。船上没几个舱室,此时又有其他霞融派的人,仅还一个舱室空着。钟承止一行被冯老掌柜引到了这间空的舱室。

舱室内有张榻,阎王毫不客气地一倒,躺上去睡起觉来。钟承止又开始细细询问情况。

霞融派这艘飞船名曰——“霞云舟”,是霞融派当年修建霞凌阁时与班输派的一笔额外交易。其实一直停在御水珠,只是没人知道是一艘可飞的船罢了。但这船早前只能在御水珠上空飞一圈就落下,既飞不高也飞不远,是同画舫一样作为观赏船而造。最后却由于下视禁中问题,从未接待过寻常客人,仅仅只为先帝及妃嫔飞过几次。

但俞瀚海觉得,既然技术已能完美在天空飞行,仅仅只提升高度与距离不应是难事。这船能飞的范围过于狭小,功能却十分完善,有种杀鸡用牛刀之感,十分怀疑是班输派的刻意保留。

钟承止立夏夜里将力核图纸分毫不差地默绘了一份发给俞瀚海,说给维护霞凌阁的机关师研究。俞瀚海收到后,先要机关师依图纸去检查霞云舟。果然,是在力核上加了限制,只须将限制破除,立刻可航空万里。

霞云舟不大,停在运河里也不显眼。俞瀚海即要冯老掌柜带人坐霞云舟到临清,以便于随时可调动返回。

行在空中,速度自然比地上的水路陆路都快,故樊可然带着乌铁从临清走到大峰山花了两日半,但卫书水与霞融派的人坐霞云舟来只花了两个多时辰。

从樊可然口中得知了当年老樊堂主下葬的细节,钟承止便推断,清帮一传一守的钥匙很可能缝制在老樊堂主指定穿着入葬的衣裳里。

青龙他们开了棺,动了遗体,拓拨让又说一切顺利,钥匙必然落到了他们手中。乌铁进洞之前射的那只响箭应是放给三王爷的,之后才会有那么多士兵来搜找。但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宜了那棋手。

成渊说道:“若是乌铁愿意主动撤退,那这谋反便退回为寻常谋反。抓住三王爷是关键。”

“现在整个江南一代全部是三王爷地盘,有着数十万兵力。估计三王爷也不会将输赢全赌在乌铁身上,必然还有其他战力。阴府不过几百人,只可做点,不可做面。要每个城平复下来,还是须寻常士兵好好打仗。”钟承止说着看向重涵,“还是得你爹与大哥好好干活。”

重涵点点头:“这本就是重家该做之事。”

成渊:“但乌铁就算愿意撤走鸣鸿派,去京城也没那么快,我们须尽快回京确保孙煦安危。”

“先把临清的北蛮人与被控的士兵给收拾了,立刻回京。”钟承止顿了顿,“……但临清现在情况也颇为麻烦。那县太爷估计早就被吓傻了,临清的厢军又大部分被控。三王爷水路的士兵估计还几日便会抵达,临清即便有兵力却没人指挥……”

樊可然也表示赞同:“近些年临清知县一直是碌碌无为之人,厢军都是懒散混乱的状态,尽管这对清帮有诸多方便,临清的秩序可说一半是清帮在维持。但真打起仗来,士兵还是须朝廷官员指挥,清帮只能做助力。”

“先去看看。”成渊道,“实在不成我留在临清。”

钟承止点点头,往重涵身上一靠,一夜风波没合眼,钟承止几人其实全累了。此时坐定下来,钟承止眼皮不住打架。

重涵挪了挪,把钟承止搂过来让他能靠着舒服点:“其实……”

钟承止闭着眼,听重涵久久没说后半句:“其实什么?”

重涵:“……其实以乌铁他们的实力,在草原上偷偷做个一地之王,朝廷天高皇帝远难以管到。他愿意以这种方式与三王爷交易……应是不想与大华敌对。”

“……”钟承止笑了笑,“只是不知乌铁到底如何作想,他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却因为霞融派学到了很多不属于草原的东西。也许他隐隐看到了一种未来,只是他还并未看明白……”

钟承止没一会就睡着了。到临清还须一个多时辰,大家席地而坐,倚在墙上小憩。

重涵环手把钟承止抱在怀里。重涵与钟承止这样毫不掩饰关系,连钱子负这个就见了半日的人都心中自明。

钱子负看着俩人如此亲密的样子,想了半晌才靠近过去,小声对重涵说:“重涵,我暂时不想回京城。”

重涵也小声回道:“为何?”

钱子负:“今日无法多看,但那洞内墙壁上的字约莫有些重要意义。这是夫子托付我做的事,我想再去一趟那洞穴,将字迹都记录下来。”

重涵沉吟片刻,点点头:“先去临清,我有些打算。”

钱子负也点点头,然后离远了点,同样靠在墙上睡觉。

重涵低头看着怀里已睡着的钟承止……就想吻下去。但这一整屋子的人,重涵实在干不出来,只把头轻轻靠着钟承止的头,也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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