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棋盘

一切都在紧密锣鼓的进行着。

前一个夜晚,肖奈奈躺在床上,迟迟的睡不着。

身边空空,阿翠已经带着她娘,离开了长安城。

这是第一次,她人还留在家里,她娘倒是离开。

她突然有点懂了,她出门在外时,将她娘一人留在家里,她娘每天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入睡。

煎熬,惆怅,忧虑担心,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

第二天傍晚,很快就来临。

房内,垂柳已经穿上了沈卿卿的衣服,蓬着头发坐在榻边,发丝遮住了真面目,不将头发掀开,无法发现眼前人,到底是不是沈卿卿。

沈卿卿已经穿上了平时垂柳才会穿着的衣服,把自己埋在角落里,就等天黑来临。

沈卿卿不知未来到底会如何,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去,只有逃出去了,她才有可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未来。

天色一点点的暗沉下去,屋内,沈卿卿甚至都不敢点蜡烛,她与垂柳,就坐在黑暗里,沈卿卿紧张的浑身冒汗。

垂柳开口:“小姐,我怕……”

“别怕,你不会有事。”沈卿卿安慰垂柳:“等会我出去了,若半个时辰没回来,那便是逃出去了,我在枕头底下给你留了一笔银子,没等到我回来,你就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你是丫鬟,你离开将军府,没人会阻止你的。”

“小姐……”如果真的按沈卿卿口里所说顺利继续下去,那么今日一别,便永远无法相见。

沈卿卿又一次掉了眼泪,难得不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和害怕。

还有这个家。

沈卿卿哽咽道:“你离开将军府后,别再回长安了,这里没什么好,你虽然是丫鬟,但擅长女红,出去之后,就找个地方,好好生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没出意料之外的话……我沈卿卿,怕是也一辈子不会出来了……”沈卿卿不自觉的颤抖,哪怕以后,他的汀白哥哥还是会待在长安城,哪怕这里还有她的眷恋,她为了自由,不得不跋山涉水。

将军府里的人,还有太子齐衡,是不会放过任何能够抓到她的机会。

特别是太子齐衡,他太偏执了。

时间点点流逝,到了晚上,沈卿卿该动身了。

沈卿卿低着头站在门口,额前发丝到处但是,遮住了沈卿卿的脸。

“保重。”

沈卿卿留给垂柳两个字,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双手附在腰间,看不清脸,或许真的就以为这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丫鬟。

沈卿卿顺利的出去了,不止她房门口的侍卫没发觉,将军府门口的侍卫也丝毫没察觉。

直到远离将军府好几米,沈卿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拼命狂奔起来。

风胡乱吹起沈卿卿的发丝,周围一切如同走马观花,沈卿卿此刻全然不顾自己作为将军府大小姐的形象。

因为她知道,出了将军府的门槛,从此,沈卿卿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偌大的世界里,只是多了一个在外漂泊无依,有家不可归的流浪儿。

沈卿卿看着铺子下面站着一个人,面容不清楚,但沈卿卿知道,那就是肖奈奈。

脚步跑的更快,虎虎生风,沈卿卿跑到肖奈奈面前,一把抓住肖奈奈的手,弯腰不停喘气。

肖奈奈四周观望:“你出来的时候,没被怀疑吧?”

沈卿卿摇头:“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很顺利。”

肖奈奈又问:“有没有人问你什么?”

沈卿卿又摇头:“没有,我就这么,顺利的出来了……”

肖奈奈脸色大变:“不好!你赶紧回去!”

沈卿卿皱着眉头看着肖奈奈,好不容易逃出牢笼,她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为什么?”

“太子妃,事关齐国,我不信将军府的人,警戒心如此愚钝。”肖奈奈冷汗之下:“这种情况,只可能有一种理由……”

“什么理由?”

“引兵出动……找出同伙……”

肖奈奈这秒说完,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多了一群人,手持长毛,以肖奈奈和沈卿卿为中心,将他们团团围住。

站在中心的,俨然就是太子齐衡。

肖奈奈脚下一软。

沈卿卿也害怕的退后了几步。

一些侍卫手里拿着火把,烧的灼灼的火光,照亮了齐衡黑沉沉的面容。

从一开始,齐衡的目光,就死死落在沈卿卿身上,浑身的暴戾之气,彻底弥漫开来,沈卿卿明明还没有接近,就已经害怕的浑身发抖。

顷刻之间,她从牢笼逃了出来,以为找到通往天堂的出口,短短时间内,又阴差阳错跌入更深沉的地狱。

难道,这一辈子,她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齐衡这个噩梦吗?

肖奈奈和沈卿卿一同被带回了将军府。

原本没有丝毫光亮的将军府,各个地方已经被火把和蜡烛照亮,明亮如白昼。

沈卿卿看到面前自己万分熟悉的地方,方才彻底领悟了肖奈奈刚才说的话。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布好了陷阱,按兵不动,只是为了等她漏出马脚,她眼中看似重获自由,实则还是在他们的棋盘上,下了一步棋。

一步臭棋。

到底还是她太自私了。

从前几乎很少为别人考虑的沈卿卿,想起肖奈奈,又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垂柳,她心里深深的懊悔。

她被抓回来了,最后的下场,不过是如同原来一般,当她不想当的太子妃,想死都不得解脱。

她这一生注定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不尽,过着别人一生盼不来的生活,奈何心有万重山,她失了她最想要的自由,背上沉重枷锁,踽踽独行。

可肖奈奈和垂柳不同,他们身份低微,被抓到了,那就是死罪一条。

齐衡弯腰,将沈卿卿凌乱的发丝放入耳后,目光森森:“卿卿,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说过,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你想要的,只要没超过我的容忍范围,我都可以给你。”

沈卿卿的心,他不要了。

这种情,放在别人那里太久了,日积月累,早就拿不回来了。

可齐衡不允许他一生挚爱,被他人夺走。

哪怕,徒有其表,空有虚壳。

这是他作为皇家最高的尊严。

从前他可以低三下四,但有的东西,只要一但拥有,再想剥离,难之如登天。

沈卿卿怨他也好,恨他也好,他想通了,从前沈卿卿对他从来都是无感,冷漠至极,怨是好的,恨也是好的,换一种方式在她心里久居,能记住他,那便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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