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配静心苑(二)

还是这个女人,有引人发疯的潜质?越殒天狠狠地望着苏暖雪,眼睛里,的冷光,几乎要将她生生地冻结。

不得不说,苏暖雪的脸上,没有答案,所以,这个答案,也就不得而知。

越殒天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失控,再抬首,却看到脸颊红肿的苏暖雪,只是满满的怒,彻骨的冷,那感觉,竟是要一口吞他下肚一般。

在越国,越殒天可是有名的呼风唤雨的人物,此时,哪里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女子,对自己如此的轻视?这一对视之下,越殒天心头火气更盛。当这怒火,直冲脑门的时候,他也就不假思索地,又再抬手。

“殿下,不可啊……”

看到越殒天在一日之内,已经两次失控,锦衣的宁兰心急步上前,想要阻拦。她长长的衣袂飘洒,如一只高贵优雅的凤,在云间起舞。

看到越殒天一而再地当众失态,她眉头微微一皱,冷清绝美的脸宠有焦急闪过。

要知道,对帝君所赐的侧妃当众动手,传到居心叵的人耳中,又是祸事一桩。

这些,越殒天自然不怕,但对于他的大业,不可谓没有影响。

于是,她纤巧的手从衣袖中伸出,轻轻地覆上他又再挥出的手,微微摇头。

样纤细柔弱的手,那样淡而微的表情,仿佛有凝定时空的力量,生生扼住了炽热的剑。

没有想到她会阻拦的越殒天,微微侧过头去,神色也有些怔忡。

宁兰心轻轻拍拍他的手,垂下眼眸,唇角翕动,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越殒天蓦然动容,高高举起的手也垂了下来。

看到越殒天竟然对蓝雪动手,越梵宇好看的唇角紧紧抿着,明朗如白云舒卷双眸里,有明显的阴霾闪过。

他冲上前来,狠狠地推开越殒天,望着鬓发散乱的苏暖雪,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抚摸苏暖雪瞬间红肿的脸,嘴里说道:“二哥,你太过分……”

越梵宇的手伸了一半,就被苏暖雪止住了:“我没事,别脏了十三爷您的手。”

她望着形若少年的男子,再看看喜怒无常的越殒天,以及幸灾乐祸的莺莺燕燕,忽然脱口而出道:“你,真的想娶我吗?”

那样惊世骇俗的话一经出口,众人立时呆若木鸡。

就连从来淡漠冷清的宁兰心,眼中,都流露出震惊的光,这女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那样带着赌气的话,听在越梵宇耳里,他先是一愣,然后雀跃:“姐姐,你是说真的吗?大人是不能骗小孩子的哦!”

“当然!”苏暖雪红肿的脸微笑着,握住越梵宇的手:“这种事,能用骗的吗?”

越梵宇笑着,跳着,拉紧了苏暖雪的手。

然而,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神色。又一分一分地黯淡下来:“姐姐肯嫁给梵宇,梵宇自然很高兴,很高兴……可是父王他……”

说到这里,越梵宇忽然扁了扁嘴,欲言又止。

苏暖雪随即明白,跟着叹息,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血脉相连代表着至亲骨肉。

然而,这些于普通人来说,浓于水的亲情,却往往,是那些天之贵胄的羁拌。

非常不合时宜地,苏暖雪竟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的名字,就叫“一双筷子,和十双筷子”。

那个故事,也是以寓言的方式讲出来的,故事的内容是:从前有一个人,非常的有钱,也非常的有名气。

可是,就是一个既有钱,又有名气的男子,却没有办法教好几个儿子。

他一共有五个儿子。小的时候,儿子们彼此相亲相爱,互相友好,远近的人,都羡慕他有五个儿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他的几个儿子,无论是个性,还是喜好,都无一相同。

大儿子爱财,一

看到银子,就会两眼放光,就觉得比亲爹还亲。

二儿子爱权,整天都想着,要拿家里的银子,去捐个什么官来做一下。

三儿子爱美女,一看到美女,就想抢加家里来。

四儿子呢,则清高无比,不喜欢自己的兄长们。

五儿子痴傻,无论哥哥们争什么,他都在后面跟着起哄。

这人的这几个儿子,开始慢慢长大。可越长越大,他们之间有矛盾也就更深,矛盾一深,他们发生争吵的机率,直线上升。

这个人看到儿子们的样子,非常的伤心。他费了很大的劲,也无法让他的儿子们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可以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愚蠢,以及眼光短浅。

于是,他就去找一个智者,想让这个智者帮助他,让他的儿子们重新相亲相爱。不再象现在这样。外尔虞我诈,你争我吵……

智想想了想,就帮这个人想出了一个办法,然后,就清清楚楚地交待了一番。

这个人听了这个办法,欢天喜地地回到家里,叫回了几个还在争吵的儿子们。说有话要和他们说。

这个人,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的儿子们安静下来,接着,他就按照智者告诉他的办法,想要让儿子们不再争吵。

这个人,先让他的儿子们拿来了一双筷子。然后,让儿子们折断。

五个儿子之中,都轻易地做到了。他们做完这些之后,都显得得意洋洋,说明自己的力气非常的大。

看到他的儿子们还不知道悔改,这个人叹了口气,又叫儿子们再拿来了五双筷子,然后,又要他的儿子们,把这十五竹子一起折断。

看到儿子们犹豫不决,这个人又抛出了要把全部的家当,都给这个力气最大的人。

几个儿子听了,个个都跃跃欲试。

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按照这个人的办法,把这五双筷子顶着膝盖折断,用尽最大的力气,想要将他折断。

结果,每个儿子都试了一次,最后却没有办法折断。

这个人叹了口气,然后,他解开了捆着筷子的绳子,重新把筷子一根根递给儿子们,他们毫不费力就把筷子一根根折断了。

几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象是明白了什么。

这时,这个人说话了:“你们明白了吗,孩子们?”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们团结在一起,同时做一件事,没有人可以是你们的对手,但如果你们一天到晚争吵--不休,四分五裂,你们就会变得很虚弱,谁都可以打败你们。”

团结就是力量。

嗯,苏暖雪记起来了,这个故事的精髓就在于团结就是力量。

苏暖雪记得,这个故事应用得非常广泛。有很多人,都用这个故事,教自己的孩子。苏暖雪望着天人一般的越殒天,再看看小孩子一般的越梵宇,忽然静静地叹了口气。

她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故事,讲给这个可恶心帝王听听,让他知道,只有儿子们团结一心,他的江山才会稳固?

可凭苏暖雪的直觉。怕是讲出来了,也未必有用吧?

就象归前的这个越殒天,他的身上,明明流着和越梵宇一样的血。可是,他看着越梵宇的眼神,还不如看一个普通的路人……

苏暖雪为越梵宇的人生感觉可惜,为越殒天的人生,感觉悲哀……

因为,同样的血脉,代表着他们有同样的机会;也就是同等的威胁。

于是,他们不得不互相倾轧,互为对手,无所不用其极。

少年心智的越梵宇,不能逐鹿中原,位尊九五。被遗弃、被放逐、即便得不到父皇的宠爱,也不难理解!

而他的一生,也是如此孤单、如此寂寞,就好象她原本的人生一样……

于是,原本只为赌气的一句话,到了这个份上,也带了些真意。苏暖雪仰起脸,望着高过自己半个头的男子,坚定地

说道:“梵宇不怕,有姐姐在,姐姐和你去见他。”

苏暖雪的勇气,关没有感染越梵宇,仿佛那个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一个陌生的,给了他许多噩梦的恶人。他缩了缩头,声音几乎蚊哼,畏惧地望着苏暖雪:

“可是,父皇很凶,很凶,他会打梵宇,会杀人,梵宇……不敢。”

“姐姐不怕,所以,梵宇也不用怕。”苏暖雪的眼神凝了一凝,她抿紧了唇,安慰地拍拍梵越梵宇的手,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们梵宇,是最棒的。”

其实在苏暖雪童靴的眼里,棒与不棒,真的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有一颗赤诚的心。还有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这些,越殒天都没有。所以,苏暖雪决定,不再将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握紧越梵宇的手,苏暖雪转身,勇敢地迎上越殒天的眼睛。镇定自若地福了一福,随后开口:“尊贵的二皇子殿下,苏暖雪一朝进门,就令殿下蒙羞,实为天下大不韪之过。所以沈玉儿斗胆,请殿下赐苏暖雪休书一封,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既然越殒天已经言明,不承认她侧妃的身份。那么,她何不乘势打铁,求休书一封?即便不嫁越梵宇,亦可得自由身。

更何况,她本是替嫁,只要越殒天肯休了她,苏御史那里,自然无可怪责。

这样想着,苏暖雪连戏都懒得演了,如此的快刀斩乱麻,才是她的性格。

总地来说,你不让她开心,她也不会让你好过。

寂静,无休止地蔓延,苏暖雪握紧越梵宇的手,像是要给自己勇气和信心。她定定地望着越殒天,想要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裂缝。

秋风起,秋风凉。庭前的秋海棠,开得正艳,细碎的花瓣迎风而落,覆在苏暖雪的发上。给那一袭迎风飘洒的红妆,增添了几分凄艳的味道。

苏暖雪的话,成功地令越殒天的脸,完全黑了下来。他望着苏暖雪,不怒反笑。过了半晌,阴恻恻地说了句:“你,确定?”

风从身边掠过,隐约带了肃杀的冷意。苏暖雪发现,越殒天那本来嘲讽淡漠的脸,渐渐泛起了奇异的铁灰。她望着负手而立的男子,有一瞬间的惊惧。

说实话,在越殒天鄙薄冷淡,甚至对着她挥手时,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苏暖雪一直以为,这个花名在外的二皇子,不过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来,且胸无大志,猥琐不堪。

所以,她其实,一直是看不起他的。

但这一刻,苏暖雪却知道,她以前的想法,错得有多么离谱。

阴沉内敛的越殒天,就这样望着苏暖雪,淡淡地笑,淡淡地笑。

他神情如雪,眸光如剑之银芒。令身边之人,如堕冰海。

而那眼神,也不见得有多么锋锐,却令人清晰地感到,斩千人颅于瞬间的煞气。

苏暖雪知道,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睥睨,那样的斩金断石的眼神,还有被逼到角落里的阴狠。是将军百战死的沙场,才能磨砺出来的。

那一刻,苏暖雪相信,这,才是真正的越殒天。于是,她终于相信所谓的传言:他曾斩千人颅,踏万人尸。

看到苏暖雪不答,越殒天阴恻地笑了笑,又好心地提醒道:“本殿下的侧妃,你确定,要和本殿下索要一纸休书?”

越殒天还是那样淡淡的笑,淡淡地说,每一个字,都云淡风轻,然而听在苏暖雪的耳里,却仿佛刀刃过体,冰雪交错。

苏暖雪动了动嘴,却张口无言。

然而,苏暖雪是从小吓大的。虽然感觉到越殒天怒气冲天,她还是定了定神,咬着牙屈身下跪:“苏暖雪请殿下成全!”

既然这事开了个头,就得有始有终,苏暖雪不准备放弃。

然而,苏暖雪不知道的是,那一句“苏暖雪”,令越殒天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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