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陵光笑了笑:“上次将他封印的是我的血翎,这次用封天阵,定不止五千年,在想出办法诛灭这邪魔之前,这世间还有喘息的余地。”

“可你若是被困进去,只有永无止息的交战,解开阵法之前,谁都救不了你!”司幽拍案而起。

“我知道。”陵光平静地坐在那,拿出了江疑留下的两本手记,“江疑神君生前,细查了封天阵的事,若是庚辛在世,我们或可真的将其诛灭,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能做的,辜负父神所托,已是惭愧万分。”

“陵光说得对。”陆君陈叹了口气,“以我现在的状况,即便不入封天阵,也撑不了几年了,重新转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留给我们,无尽想必很快会对朝云城下手,我们只有封天阵能与之相抗了。”

“但两位上神的元神,支撑封天阵只怕也勉强。”镜鸾知她心意已决,但此举也有诸多风险。

“是啊,若能将玄武上神带回来,或可行。”楚长曦附和道。

陆君陈眉头紧搜锁:“此事我去办,陵光你专心准备封天阵落脚之处,我定把人带回来,这是他惹下的罪业,无论有何苦衷,都该自己承担。”

陵光点了点头,看向司幽:“托你去找的阴阳交合之处,可有眉目?”

司幽顿了顿,道:“原本最合适之处是不周山,但不周山地脉已毁,无法支撑封天阵神威,这世间还有一处。”

“哪里?”

“酆都嶓冢山。”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十八层地狱之上……”

司幽点了点头:“嶓冢山离鬼门关极近,正是阴阳相融之处,说是地狱之门,但山峰却在人间,其灵气足以支撑封天阵。”

“可这样一来,若是失败,酆都会有崩裂的危险。”陆君陈提醒。

司幽笑了声:“你俩都把命豁出去了,本君连道裂隙都填不上?”

四下岑寂须臾,长潋犹豫地看向陵光,“师尊,此事……重黎可知道?”

一句话,令众人倏忽沉默。

长潋犹豫再三,劝道:“弟子觉得这么大的事,他应当知道,瞒得了一时,待封天阵布下,他也终会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

他晓得这个师弟的脾气有时是冲动了些,混不讲理的时候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可这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事瞒着他,何况她现在已经与他成了亲,于情于理,都该让他知晓因由。

至于他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

沉默良久,陵光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好,这件事我会同他说清楚,你们勿需多言。”

她起身,步伐沉重地朝殿外走去,走到门边,倏忽停下。

“东华。”

她抿了抿唇,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说不出一句来。

陆君陈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

“我明白。生而为神,总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五千年前我没有后悔,五千年后也不会,相信你也是如此。”

……

重黎在最初醒来的那间宫殿外见到了陵光。

她坐在石阶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抱膝而坐。

昏黄的石灯照在那白衣上,像一层薄雾,泛着温暖素净的光,遮住了衣衫下瘦削的身形。

他走过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得知昆仑覆亡的他,根本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她。

只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柔地唤她一声“师尊”。

陵光从臂弯里抬起头,似有些恍惚,但笑起来仍是温柔的,一双含水盈波的眼睛,像两帘滚烫星河。

“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刚从梦里醒来。

重黎忽然就有些心虚:“我刚才……出去走了一圈,你在这等多久了?”

她摇了摇头:“没多久。”

重黎这会儿总想起当初在崇吾宫放她鸽子的那个腊八节,无端的心慌。

“抱歉,又让你等了。”他伸手抱住她,去握她的手,不算很凉,才稍稍松了口气,“怎么不进屋?”

陵光低笑:“人间不是经常有妇人站在门外等自己的夫君回家么,你看我都没站着,累不着。我就是……想坐在这透口气,想着你总会回来的。”

她笑了一回儿,便有些笑不出了,若有所思地望着天。

重黎在她身边坐下,隔了一会儿,听见她没头没尾地说。

“如今都看不见星星了,上回这样和你坐在一起,还是在天虞山。”

重黎瞥了她一眼:“是啊,那次你喝了一坛子酒,把我吓得不轻。”

陵光忍不住笑出了声:“有吗……其实我酒量挺好的,你不知道吧。”

重黎蹙眉:“你以前……真的不常喝酒。”

他在昆仑上万年,见她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还以为她喝了酒跟东华上神似的,转眼就不省人事了。

“五感恢复得如何?”

沉默几许,她忽然问道。

他顿了顿,答道:“已经看得清东西了,触觉和味觉也在逐渐恢复,再过一段时日应当就能缓过来了。”

“那就好……”

他犹豫再三,看向她,“师尊,昆仑山的事……”

“阿黎,我有件事要同你说。”她忽地打断他。

盛着灯火的眸也随之沉静下来。

重黎还在想着昆仑的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忡地望着她。

她起身,拉住他的手。

“你随我来,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她将他一路带到了令和宫附近,那儿住着的伤患,虽也有些伤势较轻的仙门中人,但大多还是军中将士。

数日苦战,负伤之人不计其数,本以为会看到一片人心惶惶,哭号不休的混乱景象,可屋中众人却很是有条不紊。

进进出出的医官忙碌得根本无暇抬头看他二人,本该早早回屋歇下的百姓却是一个都没睡,拿药的拿药,递帕子的递帕子,手脚麻利的帮着来回端热水。

霓旌和长琴埋头给重伤之人上药包扎,伤势较轻的则由民间的大夫搭把手。

没有一人在哭,在抱怨,哪怕一个孩童,都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能听到的只有大夫和医官在喊。

“纱布拿过来!”

“快,热水在哪!”

“这里需要参茶,那边递一下!”

“仙君,这血止不住,您快来看看!”

“好,这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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