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别在这添乱。”执明烦躁地推了她一把,“泰逢剑如今在那小子手里,我怎能视而不见?”

余鸢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哦了声。

这事儿确有蹊跷,当初东华上神知晓自己天命已尽,便将这把上古神兵转赠给了长潋,可现如今敖洵转世,泰逢没有回到东海认主也就罢了,竟臣服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苏门山弟子。

“你不是说去了趟凫丽山吗?如何?”执明言归正传。

提起凫丽山,余鸢就一肚子火:“我只是听闻那蠪蛭王有对付血藤的东西,担心让昆仑得了去,坏了我等大事,便去看看。”

“那东西呢?”执明可见她两手空空。

“一口毒潭,被我埋了,应当能拖延几日。”她叹了口气。

“既然毁了,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执明狐疑。

余鸢憋着一肚子气:“还不是那步清风——”

“步清风?”他倒是没留意这号人物。

“就是那个……长潋座下那大弟子。”余鸢觉得自己脑子开始疼了,“这小子存心气我,他告诉我,告诉我重黎和陵光成亲了,这事儿我还能不知道吗!用得着他多嘴再提醒我一遍?”

执明难得见她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不理智,倒是有些意外。

“……那你现在到底是气重黎和陵光成亲,还是气那小子多嘴啊?”

余鸢一眼瞪了过去:“你有完没完了。”

“……”

“无尽呢,这件事得告诉他一声,免得之后措手不及。”她朝后头望去。

执明想了想,也不是很肯定:“他离开孤岐山后也不总是呆在这里,你去亭子里找找,兴许在……钓鱼。”

“钓鱼……?”余鸢嗤笑,“他倒是有这闲心。知道了,我去找找。”

说罢,她便朝里头走。

执明看了看手里的包袱,迟疑半响,还是转身走出了大门。

城中的人虽死光了,但这座宅子选得倒是不错,亭台楼阁,花木葳蕤,庭院中的池塘中,还留着几尾锦鲤。

楝花飘砌,蔌蔌清香细,梅雨润青瓦,不觉苹风起。

余鸢以灵障为伞,遮挡风雨,穿过九曲桥,便望见执明所说的亭子里,岿然垂钓的无尽。

他今日难得换下了墨衣,一身枣红的直裰,外头披了件皂纱轻袍,远远望去,还以为是父神活了过来。

她走上前:“你在……”

“嘘。”无尽抬起眼,只一瞬,便又不像了,“鱼都让你吓跑了。”

余鸢看了眼他手里的钓竿,好笑地撇撇嘴:“听说过拿直钩钓鱼的,或是钩上不绑饵的,你倒是独辟蹊径,连绳儿都不绑了,指望鱼自己从水里跳到你篓子里吗?”

无尽低笑了声:“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余鸢满脸写着不信:“世上哪有这么蠢的鱼。”

“怎么没有?”无尽收起了钓竿,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望着这灰蒙蒙的雨天笑了起来,“我就亲眼见过,一条大活鱼,跳进了我的竹篓。”

余鸢觉得这人更像是活在梦里,鄙薄地抽了抽嘴角:“……后来呢?”

“后来?”他莞尔,“我用这条鱼,换来了一个吻。”

“……”这人怕不是被鱼亲了。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凫丽山那边有一口毒潭,八成能对付你的血藤,我只能拖拖延一段时日,待昆仑那边挖开了路,血藤就不管用了,你可有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无尽笑着看向她,“你该不会觉得我得靠着那些血藤才能赢吧?”

余鸢蹙眉:“难道不是吗?”

他们至今为止的战果,大多得益于那些血藤,既能杀人,也能助那些妖兽治愈伤口,增进修为,乃不可多得的利器,怎么到了他口中,却似一团随时可以丢掉的垃圾,如此不足挂齿?

“那些血藤本就只是一场余兴,不过凡是用过血藤治愈伤口的妖兽,这辈子都只能受制于我,我以此得到一些好用的走狗,替我拖垮仙门,能省去很多麻烦。与其说我想防着陵光毁掉那些血藤,不如说我盼着她这么做……”

“什么意思?”余鸢从他的眼神中莫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是同你说过,南华血藤,并非活物,乃是炉鼎……”

无尽似笑非笑地抚着手中的钓竿,看向脚边的鱼篓,问她。

“你觉得鼎是用来做什么的?”

鼎者,容器也。

所容何物,看看这些空城,早已不言而喻。

余鸢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意沿着脊骨攀升而上,背后早已沁出一层冷汗,唯有生杀予夺之时,才能清楚地意识到他与父神的差别。

她微微屈身,垂下了眸。

“是,我明白了。”

……

陆君陈一番调息后,缓缓睁开眼,虽一直在服药,但内伤若是这么容易便能治愈倒是奇了,何况他的底子本就不大好,伤势拖得太久,已成旧疾,而今能做个表面功夫已是不易。

他从榻上下来,一眼便望见了窗台上放着的包袱。

鉴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径直走上前,利落地将其丢了出去。

没有听到包袱落地声,他心知肚明地皱起了眉。

“你真当昆仑是你的玄冥宫吗,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接住包袱的那只手缓缓地垂下,兜帽下抬起一张苍白的脸。

“你若是看不惯,去陵光面前告发我便是,哦,我忘了,她还没从凫丽山回来,这昆仑山外强中干,你总不至于牵累还负伤在身的镜鸾上君来对付我。”

这话戳中了陆君陈的痛处,他的确不敢贸然将此事透露给镜鸾。

眼下陵光上神和魔尊都不在,动起手来,他们没有胜算。

执明提着包袱,沿着青石路走来,堂而皇之地推开了门。

染着青芒的泰逢剑随即出鞘,拦住了他的去路,锋利的剑气在他侧颈剐出一道口子,虽不深,却见了血。

“滚出去。”陆君陈毫不客气地冷眼相待。

执明斜了他一眼,蔑笑:“你以为拿着泰逢剑,便能赢我?”

他眸光一沉:“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一人豁得出去,可有想过别人?”执明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你将剑放下,我可以答应你不在此处闹开,否则就凭如今昆仑山一众败兵残将,我可不敢保证他们能撑到救兵赶来。”

明明是个做尽了恶事的堕神,笑的时候,偏偏留了几分少年的天真,真真儿的讽刺。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令陆君陈心生动摇,一番权衡之后,终还是咬牙收回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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