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人质

“放手!”趁他怔忡之际,余鸢恼怒地将手收了回来,警惕地攥住了袖口。

步清风倒也不恼,沉默须臾,似乎叹了口气,平静起身,走上台阶,关上门离开。

他走后,余鸢悬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口气才徐徐舒开,看向腕上的捆仙绳,不由庆幸方才没被瞧出破绽。

眼前虽汤暖菜香,但火灼般的痛令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要能逃出这座牢房,走出云渺宫,她便能逃出生天。

地下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她已经在这待了多久了?刚刚步清风开门进来时,诚然只有一瞬,但外头已然透出些许亮光。

已经一夜过去了吗?

她紧咬牙关,继续撕磨着腕上的捆仙绳。

步清风半炷香工夫又回来了,墙边的女子依旧坐在那,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她甚至连挪都懒得挪上一步,合着眼,全然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捆仙绳依旧缚着她的腕,血顺着玉白的指滴在地上,有些瘆人。

他径直走了过去,从怀中摸出一物,屈下身,正欲去捉她的胳膊,一度静默的女子陡然睁眼,腕上捆仙绳眨眼松脱,眼前地转天旋,待回过神,他已被逼至墙角,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化为利刃的翎羽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余鸢眼中杀意森冷,腕上血迹滴滴坠落,她在他反抗之前便按住了他的手脚,压低了声音警告:“这翎羽上抹了剧毒,你敢喊一声,我便要你的命!”

她虽是女子,却也是修行多年的仙灵,凡人的气力难以与之相抗。

步清风眉头紧锁,几经犹豫,终是收回了探向延维剑的手。

见他如此识时务,余鸢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解开了捆仙绳后,正不知如何从地牢脱身,却不成想这小子居然还敢回来。

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她便佯装无事的倚在了墙边,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仙灵的五感与凡人不同,便是合上双眼,心目仍在,只是这牢狱中布了禁制,视物模糊不清,她眼看着步清风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她一心想逃出地牢,自是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出手从未有过犹豫,而步清风也的确如她所料,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直到此时,她才匀出几分精力来细看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土色的小陶罐儿,因方才的冲撞磕到了墙上,罐身裂了条缝,若不是他紧紧攥住,这会儿都该磕成两半了。

青色的粘汁从缝隙中溢出,顺着他的腕一路流下,乍一闻竟有股药草香。

“这是什么?”她警惕盯着这只罐子。

步清风斜了一眼,淡淡答复:“药膏。”

“……药膏?”她一怔。

“嗯,药膏。”

“……”

没人会在自家地方走动还随身带着药,何况这间屋子里除了她,也没人身上带着伤了,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再看看他此刻被毒刃抵着喉咙的样子,余鸢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想来这小子平日里就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儿应当也不是头一回了。

她清了清嗓子,反扣住他的手腕:“眼下什么时辰了?”

“……快丑时了。”步清风如实道。

她眉头微蹙,心中暗道糟糕。

昆仑山丑时日出,天一亮她便更难脱身了。

她看了步清风一眼,强硬地将人拽起来,往石阶上一推,随即从身后抵住了他的要害,将人制住,厉声道:“你在前头带路,不许旁人近前,否则我杀了你!”

步清风被推得一个趔趄,右腿磕在台阶边沿,忍着疼痛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想逃出昆仑?上神和我师父都在外头,定能觉察到,你不过是负隅顽抗。”

这淡然的口气余鸢听着尤为来火,转念一想,这节骨眼上倒也不必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离开昆仑要紧。

“你的性命如今拿捏在我手中,天虞山大弟子若是死得这般草率,你师父和陵光上神于心何忍?”

“你可高看我了。”步清风目光骤冷。

余鸢低笑了声:“有没有‘高看’,出了这道门便清楚了,走!”

她厉喝一声,逼着他走上石阶,推门出去。

地牢入口在云渺宫偏殿,如他所言,陵光立时便觉察到了异动,二人还未踏出第一重殿门,便被拦住了去路。

余鸢认识她这么多年,却是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凝重的脸色,即便是匆匆赶来,手中连把灵剑都没有,她站在这,便如巍巍昆仑山脊,不可撼动。

她还未开口,余鸢便觉如芒在背,寒意阵阵直冲天灵。

至少那么一瞬,她切实地感觉到眼前的人对她起了杀心。

神明的杀意比任何妖魔鬼魅都要锋利刺骨,纯粹得不带任何喜悲,便是动手杀人,也永远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余鸢太清楚她的能耐,若被近身,绝不是对手,何况她即便没有带霄明,不染总是在的,她还没有蠢到以为自己能与取回真身的上神相抗。

眼见着陵光上前一步,她手中毒刃当即抵在步清风咽喉处。

“不许近前!否则他活不过今日!”

陵光顿住,看了步清风一眼。

那柄毒刃贴着他的皮肉,已有红灼之相,他分明已经感到了疼痛,却只是皱眉忍住,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让开。”余鸢眼中杀气极重,“放我走,我自会留他一命,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觉得我若要杀你,是一个人质能挡得住的?”陵光蹙眉。

余鸢冷笑,手中毒刃险些刺破步清风的脖子:“那你试试啊,看是你的不染快,还是我杀人快。”

步清风闷哼了声,陵光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紧盯着余鸢的一举一动。

“你一直作为‘余念归’出入昆仑,早在八年前便知我还活着,何以没有告诉无尽和执明?”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找出破绽。

只是这句话亦是她一直想问她的,无尽和执明八年来再未骚扰过昆仑,这实在不像是知道她还在人世后该有的反应,思来想去,仍觉蹊跷。

然余鸢并无半分松懈,死死扣着步清风,她稍有动作,他都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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