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她不是为了让你们白白送死的

“真的可以吗?”霓旌看着长潋还未恢复几分血色的脸,不忍松开手。

以这样的身躯去召上古神兵,人会不会当场昏过去都难说。

长潋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自若,一如当年。

“我去去就回。”

可她却不再是那个好骗的小丫头了。

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就在你旁边,你做你的。”

这话听来有几分任性的意味,她以为他会让她别“胡闹”。

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都做好了豁出去死缠烂打的准备,然这回,眼前的人沉默几许,竟反过来紧紧牵住了她。

他竟然说。

“好。”

众人退至他二人身后,镜鸾和司幽协力压制住外涌的邪气,其他人则随楚长曦一同再度朝着那道裂缝注入灵力,拉扯裂口。

即便只有一丝破绽,也能一转局势。

长潋合眼默念剑诀,微弱的光辉随灵络渐渐深入缝隙中,四下众人屏息静待。

而此时,昆仑崖顶早已人心惶惶,有劫后余生,团聚后抱头痛哭的,也有捻着佛珠,默默祈求上苍给条活路的。

楚司湛面色晦暗地给云衡包扎伤口,一旁几个粗犷大汉正与云霆等人争执。

瞧着就像是市井流氓的一群人,这会儿居然有胆量揪着应燃的衣领,质问堂堂帝都铁骑为何要龟缩于此。

“我不听那些屁话!你们看看外头!看看那个姑娘!这跟她是不是天虞山掌门有关系吗!一群大老爷们脸让狗舔了,躲在一个姑娘背后贪生怕死!都什么玩意儿!”

“把刀给我!你们狗娘养的钻裤裆逃命,爷可不怕那帮畜生!大不了一死!那姑娘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不长眼呐!还是没长心肝!全喂狗去了!!”

似是觉得无言以对,便是正面挨了一拳应燃也并无还手的意思,甚至不许一旁想上来帮忙的将士出手。

云霆气得面色涨红:“昆仑的结界已经已经为了救人而撤去,如今这道护持是唯一能让我们撑到援兵来的盾,你们无牵无挂,什么都能撇下,嘴皮子翻得痛快!想没想过一旦没了这庇护,这些妇孺孩童怎么办!他们想去死吗!”

他承认自己为了爬上这个位置,是做过些为人不齿的勾当,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人,但走到这份上,他不愿让一切都白费。

只要不离开玄霜树下,只要孟逢君和长琴的术法还能支撑,他们这些人就有等到援兵的希望。

听到这,云衡明显感到帮他包扎的人手劲儿重了一下。

比起还在外头独自面对无尽和玄武的云渺渺,他自觉没有喊疼的资格,咬着牙,没吭声。

楚司湛起身,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目光冰冷地望着那些蜷缩在一旁的无助百姓和默默攥着拳,忍耐着的诸多弟子。

就像云霆说的,他们能怎么办呢?

往日何等辉煌的天虞山,如今门可罗雀,只剩下数十人。

要保百姓,要为门派留下能见证这一切的血脉。

今日每一道命令,都像是扎在他们心口的刀子。

冰冷地刺进去,血淋淋地搅弄着骨血。

坐在树根旁的男子紧咬牙关,楚司湛认得他怀里的孩子。

听闻是云渺渺折了福寿才救回的来的,孩子的名字还是重黎起的。

他曾见过师父看着着孩子时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忽然,那男子将怀中孩子递给一旁的妇人,推开了阻拦他的手,朝还在争执不休几人走去。

那模样,与即将慷慨赴死的战士无异。

可他还没走到那几人面前,便被拦住了去路。

楚司湛望着他赤红的双目,一字一句,隐忍得颤抖。

“我师父在那受苦,不是为了让你们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去送死的!……”

他转身走到那几人面前,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掐着应燃的那只手硬生生掰了开,把人拖到崖边,脸色沉得厉害。

“不是要看看吗?你好好看看!”

他逼着这大汉去看那些张牙舞爪的妖兽,看肆意狂笑的无尽,看石柱之下血淋淋的那道云渺渺,双目发红,眼泪噙在眶里,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想救她吗?她是我师父——是我师父!我恨不得剁了这帮畜生!!可出去了又能怎么样?白白送死吗?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我让你们再去给这些妖兽果腹吗!应燃!!”

他眦目欲裂地大喝一声。

应燃心头一震,当即上前跪下:“末将在!”

“看住所有人!镜鸾上君带着援兵回来之前,凡我子民,不得踏出昆仑山半步!再有煽动民心,恣意妄为者,打断腿也无妨!”

掷地有声的敕令,令所有人为之一震,将这混乱的局面平息下来。

应燃领命,在场禁军立即将百姓围住,众人虽惶惶不安,却也再无人敢造次胡来。

云衡望着人群中的少年,久久无言。

陆端华走到楚司湛身旁,点了点头,低声道:“谢陛下安抚民心。”

楚司湛看了他一眼,神色沉痛:“长老别说这个了,可有法子救救师父?”

陆端华朝海上看了一压,心存不忍,面露难色:“无尽取回一半元神,法力已在我们所有人之上,若有办法救掌门,我等岂会袖手旁观,眼下出去,莫说救人,还未近前,便会被妖兽拦下。”

无尽为了今日显然筹谋已久,怎会轻易留下破绽。

此时出去,妖兽云集,只怕将人啃得渣都不剩。

云渺渺让玄霜树神困住他们,多半也是料到了如今的艰难处境。

忍耐,煎熬,如此渺小,难以反抗。

焦虑和羞愧,比死还难受。

但身后的人,不能不管。

长琴不露声色地看了孟逢君一眼:“掌门的计策便是拿自己的命换方才那些人回到昆仑山吗?我给她的斛朱草可撑不了多久,就这么咬牙忍到援兵来吗?”

孟逢君望着海上,目光阴鸷。

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她去云渺宫见这个固执得气人的女子时她说的话。

一个人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便会觉得赢是理所当然的。

孟逢君,帮我个忙吧。

喃喃恍如梦,她咬咬牙。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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