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你再扭一个试试

天阶夜色凉如水,膏烛幽静的屋内,传来“咚”的一记诡异响动,此外,还有一声吃痛的闷哼。

柔软的衣袂挂在床沿,被甩掉的一只鞋,半翻在脚蹬旁。

云渺渺摔得一阵晕乎,睁开眼,发现自己跌在一条胳膊上,虽说比床板好些,却也怪结实的,她一脑门磕在他胸口,撞到了锁骨,疼得头皮发麻,动了动,发现腰间除了无愧,好像还多了什么。

她低下头,盯着腰上那只手看了许久,怔忡地仰起头,撞进一双漆夜般的眼。

“……您这是作甚?”她由衷发问。

重黎静静地注视着她,没答话,先翻了个身,将她压到里侧,惊得她心头猛跳。

“哎!我鞋!……”

他压根没听见似的,被子一卷,将她也盖在了里面,恶狠狠地收紧了胳膊,她不得不贴着他的胸口,仍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于是,闷声发问。

“您恼恨我,所以现在打算闷死我或者勒死我吗?”

“对,闷死你。”他恶声恶气地答道。

“……”

四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被窝里渐渐暖和起来,云渺渺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屋……”

“不是说了,本尊恼你,要闷死你吗?”他的声音是从被子外头传来的,听不出究竟有几分怒气。

她默了默,从被子下拱出了半颗脑袋,抬眼瞄他。

“闷死人也是要技巧的,留着空隙最多昏过去,得把棉被彻底盖在脸上,不留缝儿才成。”

“……”

他没忍住,抄起手边枕头,往她脸上一糊。

疼是有点疼,但到底还是没动真格。

“云渺渺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她推开那枕头,撇撇嘴“这不是顺着您的心意么,又来怪我?”

“……”

她动了动,发现自个儿的腰被钳住了,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他道“尊上,大半夜的,您便是要谋杀,也先松开我吧,不成体统。”

他冷哼一声“本尊就是体统!”

“……”

她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同他道,“您这样,算是耍流氓,通常来讲……是要吃耳光的。”

他斜了她一眼,没有半点心虚“那你打一个试试?”

“……”成,打不过。

“说吧,您到底想如何?”她也懒得挣扎了。

他顿了顿,似是想别开脸,却发现脖子不太利索,犹豫片刻后,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本尊这几日抱枕头睡惯了,你今晚就睡这。”

她默了默,有些尴尬“……那您抱枕头去。”

“这里就一个枕头,本尊要垫着头。”

“可我也不是枕头。”

“本尊当你是。”

“……”这祖宗是不讲理……得,他也从来没讲理过。

原来他不愿睡地上,也不让她上房梁,她也就忍了,好不容易给他换个屋,怎么这么事儿呢?

“回头传到余鸢姑娘耳朵里,误会了您,可莫要来怪我。”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呵了一声“本尊对一个枕头,哪来的邪念。”

“……”

方才那枕头应当糊他脸上才对!

她闷声不吭地靠着他,散去了恼火之后,很容易便嗅到他身上的海棠浅香,好闻得她不禁怀疑,他一个龙族,是不是成天拿海棠花泡澡。

腰上的无愧勒得很紧,那条胳膊也没有丝毫松劲儿的意思,起初是有些无所适从,久而久之,竟然渐渐适应了。

她掀起眼皮,悄悄瞄了他一眼,可惜只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干净的下颚。

“作甚?”他还是很警觉的,她一睁眼,他便晓得。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声音仿佛穿过了肺腑,在她耳边微微震动,下意识地将目光别开。

“没什么,就是不太明白——您到底有几分厌恶我。”

厌恶,这词儿倒不是她信口开河,这祖宗的性子素来不好相与,但她觉察到古怪,是自他们跌入忆川后。

诚然依旧给她做饭,催促她喝药,但眼中隔三差五的鄙薄之色,绝非她的错觉。

她为之疑惑了多日,才从颍川山主口中听说了他那位师尊的事。

仔细想来,她的眼睛既然那么像朱雀上神,魔尊看着她,自然会心有所感。

她是不大喜欢被当做另一个人,还是受人嫌恶的那种,但也没别的法子,说到底她总不能因为他对自己师尊的怨,就把自个儿眼睛挖了吧。

但近日,他留在了映华宫后,她却愈发觉得,他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的阴寒和薄凉,就是对她本身的。

她是当真弄不明白了。

重黎僵了僵,随即问道“若本尊厌恶你,你打算如何?”

她陷入了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不知,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

她淡然地眨了眨眼“世上千万人,喜恶各不同,我本就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哪能要求每个人都瞧我顺眼?您厌恶您的,我做我的,并不妨碍。”

他低笑一声“你倒是心宽,就不怕本尊一怒之下杀了你?”

她想了想,认真道“奉劝您还是别这么干,我们凡人命是短,但轮回路上十有,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对您而言,杀跟不杀其实没多大差别,但我师父这人记仇,没等你俩分出胜负,我可能已经轮回几世了,犯不上这么麻烦。”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极轻,轻到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黎不说话了,对她一番陈词也不予置评,说了半天,其实也没得到任何确切的答复。

四下又静了,床头的膏烛比她料想中还亮几分,照得人没了睡意,她不由得有些后悔,试着往后退了退,却挣不开腰间的手和藤鞭,离得这样近,一屈膝,便顶到了他,再一抬胳膊,又碰到了他的腰。

诚然她自觉算不得什么温香软玉,但也仅仅是她“自以为”罢了。

重黎垂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动来动去,她想做什么,他也瞧得出,本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可她这么一直动来动去,把该碰不该碰的地方几乎都碰了个遍,被褥下一片漆黑,她不晓得自个儿干了什么,他可比她清楚多了!

“云渺渺。”他眼都红了,声音也哑了几分,咬牙瞪着她,“你再扭一个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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