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一如当年的场景

思绪就此断开,他叹了口气,还是跟了过去。

出了林子,云渺渺停了下来,即便只是站在剑冢边缘,也已能感觉到四处流窜的剑气迎面而来,稍稍靠近些便感到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迫人的剑压着实可怖。

且这些剑气流窜,毫无规律可循,一旦置身其中,与凌迟无异。

可想而知,传闻中误闯剑冢的那名弟子的下场。

云渺渺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剑林,忽然感到腰间一颤,低头看去,寸情竟散发出阵阵紫光,在剑鞘中细细地震颤,似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迟疑片刻,将其解下,握着剑试探着朝剑冢伸出手去。

“疯了你!”重黎心头一紧,想喝住她。

然她的手已经连同寸情一起探入剑冢之中,数道剑气急转而下,却在削中她的胳膊之前,被寸情轰然震开!幽幽紫光徐徐漫开,逐渐裹住了她的全身,她眸光一动,毅然朝前一步,跨入剑冢。

剑气如梭,萦绕在她周围,却都被寸情的剑气所震慑,明明是一柄无灵的剑,却在此时散发着深不可测的浑厚气息。

就连霄明都为之骤然沉寂。

虽说似是领会到了寸情的意思,云渺渺还是有些诧异。

这算是……护主?

自她得到寸情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等状况,当年师兄将这把剑交给她时是如何说的?

闲置在映华宫的一柄陈年旧剑。

见过这把剑的人,无论哪一个都言,此剑顶多堪堪中品,可眼下这景象,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她不由得想起在三危山时,入了魔的三青对寸情畏惧不已的模样。

陈年旧剑……似乎不仅如此吧。

说来能放置在映华宫中的灵剑,若无师父准许,怎会随意赠与旁人?

个中蹊跷,稍加细想便觉得处处透着不可言说的古怪。

但眼下暂且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回过头看向还在剑冢外的重黎。

“我应当可以进去探一探,您不如留在这等一等?”

这四处皆是剑气,他连英招剑都不曾带,想必有些困难。

闻言,重黎当即皱起了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尤为凝重。

“不行!……那鬼东西来历不明,不知打得什么算盘,你一人进去,还要不要命了?”

她愣了愣“……您担心我送命?”

在他旁边死了两回之后,她一度以为,他压根没把她的命放在眼里的。

况且她这次只是去探一探,若非必要,即便那妖邪真的藏身于此,她也暂且不打算惊动。

若无万全把握便动手,教他溜了反倒得不偿失。

如此,也不必两人都进去。

但这祖宗的反应却在她意料之外。

诚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天下最凶的样子,说话也不大中听,但今日似乎……多了几分不安。

脑海中冒出这个词儿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怔了怔。

这祖宗……会不安?

她环顾四下,这还只是在剑冢的边缘,除了剑气,瞧不出什么端倪,须得再往里走。

他是猜到这前头有什么吗……

狐疑之际,重黎已经将手伸入了剑冢,没有佩剑相护,剑气立即在他指尖划破一道口子。

他猛然顿住,暗暗犹豫是否要硬扛着进去。

自看过那枚玉珠中的咒术后,他便愈发确信心中的猜测,在三危镇中对他下手的妖邪,与近日在天虞山作乱的应是同一个,其身份也随着长潋同他说的那番话,逐渐在他脑海中落定。

诚然依旧觉得颇为难以置信,但当年在不周山,恐怕的确是他疏忽了。

不仅是他,在场诸天神佛,应是也从未往这上头想过。

一步踏错,却招致诸神陨落的大劫。

就当日所见的景象而言,父神于苍梧渊寂灭之前留下的遗言,倒是不曾出错。

倘若真如他和长潋所料,那团邪气与执明上神确然有着莫大的关连,这前头等着的,着实难以预料。

数千年来,他还是头一回感到了慌张。

望着这片剑冢,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提及那邪祟可能在天虞山藏了什么东西时,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是那具尸体……

啧。

无论如何,今日都要进去确认一番。

他已然打算好与这些剑气相抗,还未卸去幻化之术,那柄紫鞘细剑已然递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抬眼望去,她仍握着剑的另一头,幽幽紫气缭绕着整把灵剑。

“山中还有辟邪阵,您就这么交了底,一会儿就该被发现了。”她指了指手中的寸情,“可惜我也没什么好法子,您既然想一同来,权且试试吧。”

他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然而看着这柄寸情,他却陷入了犹豫。

倒不是因为他这个魔界帝君能否触碰灵剑,而是眼下这一幕,要命的似曾相识。

当年九川覆灭,他受她庇护前往昆仑,一路心怀戒备,便是站在同一朵云上,都恨不得躲到云的最边缘去。

许是觉得他再往后退,八成要从云头上跌下去,她也如这般,朝她递来了寸情的一头。

“不想摔死就这么牵着。”

那生硬的口吻,仿佛他便是当真摔下去,她也不会纡尊降贵地捞他一把。

如今倒是敢嫌他说话凶巴巴,这不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弟子么,怨谁呢?

他僵了僵,终究还是握住了寸情的剑鞘处。

就在他握住剑鞘的瞬间,寸情忽然展开一道灵障,转瞬间便将他二人罩在其中。

再无任何一道剑气,能近他的身。

这种被护住的感觉,与他而言,算不得陌生。

他站在那朵云上,握住这柄寸情时,也有同样的感受。

岁月久远,有些早已忘却的琐碎小事,总是在不经意间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教人心生恍惚。

面前的人还是胜雪的白衣,淡然的眼。

只是这次,微微仰着头的人不再是他了。

她平静地望着他,与当年如出一辙地对他道。

“跟紧些,莫走丢了。”

他不由心头一动,说不出为何,似乎仅仅是顺其自然地握紧了剑鞘,与她一同步入了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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