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何为怦然心动

“您怎么突然想到下厨了?”

云渺渺突如其来的一问将他从沉思中唤回了神,往锅里撒了把葱花。

“早饭,不好吃。”

此话一出,步清风愣是一僵,咬牙回头瞪过去,师父师妹吃了八年都没说什么,这魔头倒是真不客气。

枉他大清早忙活了一个时辰,但凡有点脾气听了这话都要生气。

“您做得很好吃吗?”论辈分到底还是师叔,步清风多少还是留了几分客气。

重黎不答,恰好锅里的汤炖得差不多了,盛出了两小碗,其中一碗拿到了云渺渺面前。

“……给我尝尝?”许是他的举动过于顺理成章,看着眼前这碗热腾腾的汤,她不由得愣了愣。

“这儿还有别人?”

闻言,她接过了碗。

他转头看向步清风,指了指灶台上放着的另一碗“那是你的。”

步清风一僵,诚然有些犹豫,但想起他方才那句话又觉不服,犹豫片刻,走上前拿起碗半信半疑地喝了口,顿时一怔。

……确实,略胜一筹。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碗,狐疑地看了看重黎。

“……师叔的厨艺是跟谁学的?”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重黎顿了顿,用余光瞥了眼坐在窗下吹着热气儿的白衣女子,不温不火地呵了一声。

“因为从前有个做饭很难吃还乐此不疲给两个徒弟做饭的傻子,为免因吃饭而夭寿,总要学一些的。”

还未恢复记忆之时,他还怪哉自己为何对庖厨之事如此熟稔,而今倒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生活所迫么。

云渺渺一怔,茫然地抬起头,他这话应是在说那位朱雀上神才是,可为何要一边说一边看她?她做饭应当……好些吧?

忙里忙外地做了一桌菜,霓旌迈入花厅时都怔了怔。

云渺渺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先想到的便是长潋的伤势,虽说魔尊嘴欠了些,但以师父的器量,怎么可能被气到吐血?就连她这个不擅医术之人都能看出,师父这回怕是伤得不轻。

世上能伤得了师父之人,屈指可数,她能想到的便是在锁天塔与相柳交手那时……以师父的性子,隐瞒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就连霓旌都似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着实令她心头一紧。

霓旌似是觉察到她想问什么,微微一笑,却并未提及长潋的状况,话锋一转,笑意灿烂了几分“哟,这是……尊上做的吧?”

吃了几日步清风做的饭菜,今日的格外不同呢。

可环顾四周,却不见重黎。

“尊上呢?”

步清风答道“他……师叔说没什么胃口,今日的晚饭我们自个儿吃。”

他顿了顿,又尴尬地补了一句。

“若敢剩下,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霓旌哑然失笑,这的确像是尊上会说的话。

不过看看这一桌的菜,不知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好些菜都是这丫头爱吃的辣口。

她幽幽一笑。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心细如尘,尊上这脾气若是能改改,怕是要被那些女妖怪生吞了。

她瞥了云渺渺一眼,又觉这念头有些多此一举。

罢了,脾气什么的,有人惯着也是种福分吧。

“我拿些饭菜去,你二人慢慢吃罢。”说着,她取来食盒和碗碟,盛了些汤水和清淡的饭菜,犹豫了片刻,又舀了一小碟红油麻婆豆腐搁进去,而后便提着食盒出去了。

“是给师父送去的吧……?”步清风原也有此意,倒是被她抢先一步,“她不是一直不愿承认是师父的弟子么,对师父还挺好的。”

云渺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肯不肯再认师父,与她心疼师父并无相悖之处啊。”

“……”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可……”他回过头,看着这一桌的菜肴,“这桌菜咱俩吃得完么?”

云渺渺“……”

想起那祖宗临走前的说的话,他俩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

天色渐暗,收拾好碗筷,已是月上东山,便是四处走动了一会儿,云渺渺依旧觉着撑得直不起腰,步出映华宫,打算再去消消食儿,否则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她心中挂念着长潋的伤势,去寝殿那边瞧了几眼,门扉紧闭,似是亮着一盏灯,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进去打扰。

近日诸事堆积,一桩接着一桩,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回过神来,脑中思绪已如乱麻。

端华长老和那团邪气究竟有没有牵扯,是她误会了还是另有端倪?

失踪的弟子们又被藏在了哪儿,难道真就如此天衣无缝?

那团唤作无尽的邪气,就是在竹林中袭击她的人吗……

还有师父和魔尊隐瞒的事……

细想下来,这些事好像都与不周山那场劫难有关,难道要从那儿着手?

她着实有些头疼,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浮昙台这边。

一阵恍然间,望见了站在浮昙石上的一道荼白的身影。

方圆数丈的圆石头虚浮于九天悬瀑之上,夜雾缭绕,水汽氤氲,乍然风起,白袍如浪,似曾相识,如她曾挥毫而成的画,无数次于梦中涌现出来。

那不是长潋。

她也说不清为何,这念头却是斩钉截铁。

他应当察觉到身后有人,将要回过头来,而她所想见到的,却并非幻化而出的长潋的脸。

望着他缓缓转过身来的瞬息间,她脑海中忽然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想要看看——他穿着这身白衣,原原本本的模样。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浮台上的人回过了头,凌厉的眉,藏着新月的眼,明明一身如雪的颜色,却愣是被他穿出了灼灼耀目的浓烈,身后的星河像是无数滚烫的火焰,烧得她心如擂鼓。

这天地间仿佛再没有别的声音和色彩了,唯有眼前的人,像跌入红尘的雪,便是摔得粉碎,也依旧刻在了她眼里。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呢?

她捂住了心口,这儿是灼热滚烫的,还有着细密的痛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生根发芽。

在不夜天的时候,她倒是从莲娘口中听来一个词,当年她不太明白,如今忽然觉着甚是相衬。

叫做,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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