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威名在

便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日里总得有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

这几日姜萱好似成了姜延波手里的香饽饽,每日都要过问,什么好的都要给她先送来。虽说只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儿,或是市集上买的零嘴。这些往日搁在姜萱眼里什么都算不上的东西,可在他人眼中那是不得了的宝贝。

姜若打外间匆匆的进来,一看到小箫氏便气鼓鼓的冲上去:“阿娘!”

小箫氏心里有事,手里捻着的佛珠一顿,掐的手指一疼。她忙回了神,看向姜若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耐,“又怎么了?”

姜若犹自不觉,跺了跺脚,气狠似的说:“阿爹这几日老是奉承那个小贱人,什么好的都捡着她先得!我也是他的女儿,怎么他就不知道多看我一眼。就连花果那贱婢生的女儿,也比我来的受宠!”

小箫氏皱了皱眉头,“你也不看看你爹他给七娘定了什么好姻缘,也跟着攀比。花果生的一双女儿,今年也不过五六岁年纪,你和她们比,也不怕人笑话。再说了,一对庶出的女儿,就是个取乐的玩意。”

“可别人都笑话我的!”姜若气愤道:“三房的就知道笑我,说我不得阿爹喜爱。”

三房?小箫氏嗤了声:“三房也得仰仗咱们大房的鼻息,少了大房的支持,他们什么可什么都不是。”

“阿娘!你怎么就知道搪塞我!”姜若气得去抓她的手臂,拽的小箫氏趔趄了下,也没个好脸色。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小箫氏不快的回道。

“你是阿爹的妻子,府中中馈本该由你掌握。可如今府中大小事都交给老太太去打理,账册更是由她身边的王嬷嬷看管。这几年来,阿娘少有应酬,外人只知二房和三房夫人,哪里还知道知道咱们大房啊!”

姜若哪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正是戳中了小箫氏的肺管子。

小箫氏是萧家庶女,乃是一晌贪欢后的产物。她亲娘是个要脸的,本不愿声张,可曾想怀了身孕,只能被一顶小轿抬进萧家。

箫氏夫妇恩爱非常,萧夫人本身也不是刻薄之人。对这个意外来的女儿和妾室,虽不喜,但到底也是允了二人在府中过活,吃穿也不曾短少。

可小箫氏自小看着大箫氏在宠爱中长大,她本就心思狭隘,哪能不怨。后来她阿娘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她也很不甘愿,觉得对方没有大箫氏的夫婿身份高贵,长相俊逸。可也不曾想,她阿娘为了谋这门亲事,可是亲自去请了萧夫人。

哪家的庶女婚事不在主母手下?只是萧夫人心善,便给了她恩典。但小箫氏不愿,甚至因为夫婿意外死去而沾沾自喜。后来大箫氏有了身孕后,她就起了心思。姜延波本来也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在她的有意诱惑下,一来二去就勾搭在一起。

小箫氏很清楚,倘若她没有怀有身孕,而肚子里的不是一个男胎,那她的下场应该和她阿娘一样,被一顶小轿抬进侧门。诚然,她的确是喜爱姜延波温柔多情。可更多的,还是喜欢这绥安伯府的大夫人这个身份。

可自打她入府以来,老夫人便对她吹毛求疵,屡次表露出她不配当这个伯府夫人。小箫氏那是掐了尖儿的想要向上爬,老夫人的冷漠她如何忍得了。幸而那几年她还有几分姿色,加上又给姜延波生了个儿子,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可这一切,都在她的郎儿早逝后被彻底的改写了。先是老夫人撸了她的管家权,然后便是姜延波从她手里要走了花果。

小箫氏可不管当初花果是如何的不甘愿,自打花果给了姜延波做妾,便成了她的眼中钉。况且没多久,花果就诞下一双姊妹。小箫氏除了姜若与姜思外,便不曾有孕。她一个正房夫人,膝下没有男嗣,地位可不稳啊。

没有实权,又没有丈夫的疼爱,还没有孩子傍身,她在这个伯府里就像个毫无存在感的游魂。可偏偏,眼前这个讨债鬼还要提姜七娘那个小贱人。

小箫氏狠狠的攥着掌心,指甲刺破掌心都不在意。她的眼底一片腥红,恨不得将姜萱千刀万剐一解心头之恨。

如今,看着蠢笨的女儿,她咬着牙,“那你说怎么办!”

“阿娘就该打压她!”姜若煞有介事的说:“就算阿娘是继室,那也是正经的夫人,她一个晚辈还能越过您去?她的那些好东西就该先孝敬阿娘!哼,什么珠宝首饰的,她一个没娘的孩子也配戴?”

小箫氏看着女儿这一副愚笨不自知,还一脸得意妒忌的表情,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但凡我敢去松涛苑多说一句话,回头她姜萱就该闹到老夫人那儿去。”

想到老夫人的严厉,姜若不禁缩了缩脖子,“就算老夫人不乐意,可母亲管教子女又能有什么错呢。”

“哦?那既然我不该怕老夫人,也就不能怕萧公咯?”

提到萧鼎山,姜若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要说这世上,她不怎么害怕老夫人,却怕极了萧鼎山。犹记得那时她还年幼,便以为自己和姜萱是同样的。

萧鼎山头一回来府上,正是姜思身死,阿娘在府中打闹惹了老夫人动怒,夺了她管家权的日子。他与小箫氏长相并不肖似,听人说样貌很像是那位过世的大箫氏。虽人已至中年,仍旧俊美非凡。

那时她年纪还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脑中只剩下一句不知何时听过的诗词: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她幼年不曾出过家门,见过的男人便是阿爹和家中下仆。她素来认为阿爹已是人中龙凤,俊美如斯。可不想,世上还有这般风流之人。

那一刻,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期期艾艾,带着几分小女儿的羞怯上前,唤了一声:“舅舅。”

可那男人仅是低头轻瞥,连眉心都不曾皱一下,冷淡地说:“劳烦让一下,你挡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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