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那女儿

偌大的绥安伯府,可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过半上午功夫个,各院子的便都知道姜萱染了风寒。

二房与三房因是庶出,平日里也不得老夫人待见,和松涛苑关系不远不近。

只是他们素来看不上姜延波的做派,觉得伯爷之位落在他手里,这绥安伯府今后是好不了了。

至于三房早就惦记着分家,倒是巴不得姜延波再折腾些,好让他们有个由头。

要说最开心的人,当属姜若了。

“当真?”她一听,眉先扬,唇一勾,再拍手。“病秧子没那福气,早早死了才好,省的平白惹人厌烦。去帮我选身适合出府的衣裙,我要看过母亲后,同伙伴一起去顽。”

婢子应诺,片刻后便为她选了条秋香色下裙并雪青薄衫,又选了两朵碧桃花戴。

“不错。”姜若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倒也满意。

姜若与生母小箫氏的长相毫无相似,倒是与其父姜延波更为肖似。姜延波的容貌放在男子身上,那叫秀美潇洒。可长在女儿家的脸上,便多少有些索然无味了。

倒是姜萱虽不似其母,也不似姜延波,却是很好的继承了萧家的貌美,端的是一个艳丽逼人的绝艳之姿。

这令姜若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她脸不够白,下巴太方,鼻头也大,眼睛小,眉毛又太浓。每次出门时,她都好好拾掇一番,才能变成一个清丽可人的俏人儿。

因此,小小年纪姜若就锻炼出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妆容手法。

即便是去见母亲,她也要好好梳洗一番。只要离了这院子,她是决不会让自己的真容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的。

一众人便朝小箫氏住着的沧澜院。

院舍有下人洒扫,倒也不至于荒败,可初夏才至,桃杏已谢却仍有繁花点缀,但因小箫氏不喜,让这沧澜院生生多了几分萧瑟沧桑。

“与女郎问安。”

姜若掀了掀眼皮,打量着眼前这个唇边带一枚小痣,长相很是可人的女人。她对此女很是熟悉,这本是母亲身边的婢子,却给她父亲做了妾室。

于是,冷笑道:“你个贱婢,跑到这里又要勾搭谁!”

花果只笑,也不与她计较,匆匆行了叉手礼便不再停留。

徒留姜若等着她的背影,啐了声:“下贱坯子!”

赵嬷嬷打了帘子出门,恰巧听到这一句,眉心先颦,而后舒展,与姜若道:“十三娘子是看夫人的吧,还得稍等片刻。夫人还在礼佛,待会儿便好。”

这话让姜若听到可不得了,骂了赵嬷嬷一句‘不知所谓的老货’,将人推开径自掀了帘子便进去了。

扑面而来的是焚香的烟气,呛的姜若喘不过气,更遑论看清地上跪着的人。她不满,语气也带了几分不快。

赵嬷嬷在窗户下听了一耳朵,听小箫氏对姜若连声斥骂,这才离去。

终于等小箫氏骂够了,见此处无外人,才牵着裙子起身。

“你天天就知道惹事,到处丢绥安伯府的脸面。”

姜若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反正绥安伯府的脸早就被丢干净了,也就自家人把自己当个人物。”

这话外面说的,姜若却说不得。这做子女的,如何能说的了做父母的是非。就算绥安伯府再不像样子,也轮不到姜若来教训。

小箫氏刚刚才和姜若吵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可是没心情搭理她。便只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说话还个轻重。再过两年也该说人家了,要是还这样,看谁敢娶你。”

姜若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出嫁,不管丈夫样貌如何,反正必须得压姜萱一头。小箫氏这番话,可是直接戳在她的心坎上,让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再也吐不出口。

眼珠子一转,便说:“阿娘可知道父亲给七娘定了门亲事。”

握着佛珠的手一紧,小箫氏脸一沉,便要发作。她整日虽礼佛,可毕竟是绥安伯府的大房夫人。姜萱虽不是她所生,但也是记在她名下的。他姜延波何德何能的,竟越过她去定了婚约?

好在小箫氏这几年养气的功夫也算是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便耐着性子问:“定的是哪家的郎君啊。”

姜若格格一笑,满脸的幸灾乐祸,“自然是那武德王。”

武德王?听起来竟然还是位王爷。小箫氏一听,气得便要冲出门。她理智还在,稍加思索了下,便觉得这武德王三个字究竟是哪里熟悉了。

这武德王,莫非就是那个传说中嗜杀成性,曾啖起仆从妾侍血肉的混世魔王?

“嗬——”小箫氏倒抽一口凉气,光是这个名字听着都让人胆寒,何况是要嫁他为妻。便是有天大的前程,可谁的小命不要紧。

她眯着眼睛道:“真的是那武德王?”

“那还有假。”姜若得意洋洋的说:“我去书房的时候,听到父亲与人说,好像此事还和四皇子有关。”

小箫氏一听,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噤声!此事也容许你乱说!”

姜若不懂,难道她还能不懂?为官者,当以陛下为先,这古往今来和皇子交好的,又有几个有好下场。陛下继位已有多年,皇子接连出生,大皇子也早就出宫建府,可有关太子的人选还迟迟未立。

未来皇位由谁继承,还真是说不好。姜延波哪里是给姜萱定一门亲事,分明是要借着和武德王的姻亲关联对四皇子投诚。不管这事成与不成,他人都参与了夺嫡斗争里。倘若失败,岂还有命在。

看着懵懂不知的女儿,小箫氏颇感头疼。

她这个蠢笨而不自知,日后还不知道如何。

“你记得,此事出去后可不敢乱说。”

姜若被她吓了一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小箫氏看着她就心烦,又说教了几句,便把人赶出门去了。

姜若沧澜院离开,犹自不解,可被小箫氏说教就足够让她不爽快了。

都怪姜萱,她怎么不去死!

“哼!都说武德王是如何的可怕。可姜萱嫁与他,那也是正经的王妃出身。”

她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嫉妒,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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