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暗涌

“钦噶还是守着呼延斫的尸体不吃不喝?”无咎立枪收势。

骑狼给他递了块汗巾:“对啊,抱着尸体不挪窝,谁劝谁倒霉。”

无咎一面擦汗,一面说:“由他这么下去也不好。”

“那就等他自己渴死饿死吧,到时候拿席子一卷,主仆二人一起扔出去。”

无咎把汗巾往骑狼身上一甩:“我看你先把自己的脑子捡回来吧。”

“莫非你还想收服钦噶,那家伙的脑子真是木头做的,你可别白费劲了。”

“我不指望他,总能指望指望原先跟着呼延斫的那些人吧。”

现在要团结能团结的所有,包括大王子的旧部,这些人会选择效忠大王子,大部分都不是为了忠义,只是一种投机罢了,只要无咎愿意释放善意,告诉他们跟着他也能有前途,不愁这些人不动心。

这边正商议着,海拜什在帐外喊:“殿下,回阗人已经到了。”

“让他们先等等吧,我换身衣服。”

“是。”海拜什离开。

骑狼与无咎对视一眼:“我去看看他们带了多少人来。”

无咎自己换了衣服,呼延律江刚死一天,大王旧人暂时都被关了起来,无咎这里也没有服侍的人手可用,他暂时只能自力更生。

过了一会儿,骑狼回来报告:“回阗小王来了,长得还没有我的肚脐眼高,带的卫兵大概只有三十几人,并不多。”

这倒是很反常。

“走吧,去看看回阗小王爷到底有什么本事。”无咎道。

走近会客帐时,无咎听到帐篷里有人说话:“既然二王子久等不来,我也想出去转转,不必派人做向导,北戎我的老熟人多得是。”

这是牧仁的声音。

帐帘掀开,牧仁与无咎走了个脸对脸。

牧仁先笑了:“这位就是二王子殿下?”牧仁换了一口流利的汉话。

无咎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席先生脸上,然后淡淡笑了:“你就是回阗王?真是年少有为啊。”

他们用汉话寒暄,却各自行了部族中礼仪。

无咎的右拳按在胸口,微微弯腰,牧仁则先把左手先搭在右肩上,然后滑到胸口正中,然后微微低头。

双方侍从也相互行礼。

无咎直起腰,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吧,小王爷。”

“二王子先请。”嘴上这么说,牧仁却先一步掉头,回到会客帐中。

“没想到你竟敢亲自进入我的营地。”无咎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牧仁坐下,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是稳重神情:“回阗早与大梁结盟,只要你不想与大梁重新开战,就不能动我。”

“你与大梁结盟?”无咎坐在他对面,“当日定州城中,你比我还要先走一步,我怎么不记得此事?”

牧仁淡淡一笑,朝后抬手。

席先生便把余蘅的回信送到海拜什手上,海拜什检查过,才递给无咎。

无咎看完,笑了:“这封薄薄的信就是你们结盟的证据吗?”

牧仁不动声色回望,无咎从他眼神中并没有看到畏惧或者心虚。

从第一句话开始,他们就在用汉话交流,牧仁言辞得体,和当初在定州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大相径庭。

牧仁道:“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留在大梁做个小小的护卫,你的野心都快溢出来了,所以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二殿下,你和我从根里就是一样的人。”

谁和你是一样的人!不过,无咎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把信件重新递回牧仁手中。

无咎:“大梁说要三日后和谈,你们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不知今夜何故前来。”

“兰尔道草原。”牧仁道,他是用北戎话说的这句话。

语言切换,自然也就代表寒暄结束,要开始谈正事了。

而听到“兰道尔草原”的北戎人立刻炸了。

海拜什立刻开口:“那是大王花了三年才打下来的,绝对不可能交给你们。”

“兰道尔草原属于回阗,那里有回阗的王廷,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拿回那块草原,而且我记得先王并没有把那块草原赏赐给任何部落,你应该可以做主。”

三言两语点出无咎所面临的的窘境,牧仁的神情始终淡淡的。

无咎轻蔑道:“开口就要兰道尔草原,我还以为你是在对附属部族说话,而不是在对曾差点将回阗灭族的北戎说话。”

言下之意,你们有什么实力,有什么资格要回兰道尔草原?

而无咎的反应,早在牧仁或者说席先生的预料之中,牧仁道:“我手上有一种火药,有夷平山峦的威力,我带了一小包来,二殿下改日可以试试。”

听牧仁这么说,站在他身后的席先生露出了一丝浅笑。

要北地安稳,三足鼎立是最好的结果,回阗却显得太过弱小,所以他选择壮大回阗的力量。

火药,就是很好的选择。

席先生将一小包制作完成的火药,放在桌上。

无咎没说话,只看着那包四四方方的东西。

“我在这里受到的屈辱,是你不能想象的,但是我想作为王,我们可以暂时放下仇恨,”牧仁气定神闲,“兰道尔草原对你我的意义完全不同,我相信你会同意的。”

“白给你,不可能。”无咎道。

“我会给出足够丰厚的条件交换的,不过要在和谈后,”牧仁道,“所以为了确保我们可以达成合作,和谈顺利,一切有赖殿下。”

“你们一面自称与大梁结盟,一面又要拉着我们去坑大梁,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外交如战场,唇舌便是兵器,兵不厌诈嘛,谈不上谁坑谁。”牧仁对无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无咎面色稍缓,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小事,无咎站起送牧仁离开。

牧仁最后道:“他是个不知疲倦的杀戮者,我希望,你与他不同。”

席先生扶牧仁上马,回头看着站得笔直的无咎,心中暗叹,虽然无咎应对得稍显粗糙,许多话也都说得很白,但始终未落下风。

这些少年人成长起来,还真是可怕。

事实上,无咎发现自己适应新身份的能力远比想象的快。

也许牧仁是对的,他之所以做出留在北戎选择,并不是情势所迫,是他本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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